贤一见到大花这幅模样有些生气,但还不等他开口训斥,便被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
    千尺坐在门内的轮椅上招手,微笑说道:“来,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
    南边平康县边境的围墙在军官们与五十万民工的拼命下,已经被修建的初具规模。一切都在井井有条的进行着,除了不可偶尔有不可避免的工伤外,并没有发生其他不愉快的事情。于是,在留下了一万大军维持秩序后,更多的战士开始陆陆续续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这其中便包括张逸辖下的镇国军。
    这些镇国军都是帝国的勇士,人民的英雄,回到长安时城门外延绵十里的群众高声欢呼,气氛显得无比欢快。就连年轻的皇帝陛下也亲自出了宫门迎接,赋予了他们既沉重,也能为之骄傲的荣耀。
    但遗憾的是事情很难完美的结束,这支大军未曾得到缓歇,就要重新踏上征程。
    因为城门外,还有一位身披金甲的神将在等候。
    南宫顺仪端酒上前践行,说道:“祝将军凯旋归来。”
    “定不辱命。”
    神将抱拳,饮酒过后缓缓抬起了右手,四周嘈杂的人群迅速安静下来,只有马蹄踏在坚硬的泥地上,发出极轻的声响。
    这名神将器宇轩昂,神态不凡,正是镇国军除张逸以外的二把手,薛卅弓!
    人群如潮水一般向两侧散开,文武百官整齐弯腰恭送,一直到马匹走出十里外,薛卅弓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他没有环视这支大军,更加没有复杂的验兵仪式,因为镇国军是帝国五方大军中军纪最严,战力最高的存在,根本不需要这些。
    “出发!”
    一声令下,众人清晰的感受到脚下的大地都开始震动。尘烟飞扬,仿佛有一只沉睡了无数年的洪荒巨兽醒来,朝着北方而去。
    孟兰会还未召开,两国自然不会提前正式开战,若讲起来事情的开端,还要说回一年多以前,有几位采药的药农在十万群山中发现了天秦人的踪迹。虽然事后王耳带领人追杀而出,企图阻止消息流传出去,可最后还是败在了柯白梅手中。
    其实更准确的说是败在了贤一手中,若当时他踏入修行的速度再慢上几分,说不定已经命丧黄泉,那便不会拖延时间到柯白梅赶至,历史运行的轨迹就会截然不同。
    但如果说镇国军北上的起因,则是三日以前,一道加急密报送入了皇宫中。
    阳郡包括青山县内的十余座县城的城主府,以及掌握经济命脉的各个天下商会各个分部,集体反了,反的势如破竹。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纵使帝国的高层隐约猜测到了事情的真相而心有提防,却仍然来不及应对。
    更重要的是这其中还有一部分人本身就是从镇北军中叛出,不夺走了上百万斤粮草,还有许多十分重要的军械,以镇北军剩余的力量,根本无法对其造成压制。
    阳郡沦陷大半,敌人未曾继续南下进攻,只是做出了严守的姿态,而这其中的原因很容易猜想到。
    大南势强,天秦势弱,如果敌人选择一直安静下去,那么一年或者两年后发起的战争,他们很难有胜算。
    主宰境实力的巅峰强者足以颠覆一场战争的胜负走向,却没有办法凭借一己之力统治整片大陆。
    战争,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双方的兵力。
    而兵力,是建立在粮食与武器的基础上。
    天秦处于北方雪原内,物资贫乏,连平日的食物来源都依靠从海中捞捕。
    大南如果宣布开战,时间肯定会选在一年气温最高的夏季,以保证士兵们能尽量适应雪原的低温。
    而天秦也绝对不会龟缩在雪原上,否则大军围城时,绝对必败无疑。
    由此,可以推断出来双方最重要的战场是属于十万群山和雪原的交接地带。如果天秦没有做出准备,极有可能会出现弓箭手射着射着发现箭囊已空,运输的一车的死鱼被太阳晒的发臭的情况。
    所以说,天秦必须在很久以前便谋划渗透入群山中制造军械,以及夺走几乎整个阳郡储存的粮草。
    千尺叹了一口气,望着台阶石缝中的几簇野草,说道:“现在才发兵,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王河山冷哼一声,说道:“苏云手软,依我看那天晚上就应该将南宫天圣给杀了。”
    “确实应该死。”
    千尺说道:“我记得在前年的时候,柯小树在天和宫内曾提醒过二师兄,他当时评价说那又能如何,主宰之下皆蝼蚁罢了。”
    王河山脸上出现一丝柔色,却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轻视敌人。”
    “这种看待蝼蚁的计谋的从容和平静,我这辈子是到了临时的时候都学不会。而且,我也是实在想杀他啊。”千尺望着山脚下的长安城,说道。
    ...
    为了避免民心不稳,皇宫方面对外宣告的诏书没有说明真相,真正得知到了那道密报内容的大臣,某些聪慧的已经猜测到了什么,不由得脸色发白。
    这是大事,与之相比较起来,袁清水担任吏部尚书一职便成了小事,除了同僚之间假意的几句道贺,竟然是没有太多的人放在心上。
    不过越是这样,袁清水回到家中的笑意越深,眼角的皱纹挤成堆,怕是要开出一朵灿烂的菊花来。
    袁清水回到家自然不会为了向悍妇报喜,而是换了一身全新的朝服,又由四个大汉抬着轿子出了门。
    袁府到刑部的路不算太远,袁清水每日都会走一遭,所以也比较熟悉。只是不知为何今日他透过车窗看外边的青砖和路旁栽种的柳树时,觉得好看了许多。
    都说赏心悦目,那么说明眼睛和胸口下方是有点联系的。袁清水心情愉悦,忍不住身体从座位上下滑,做出一个像晒太阳的老大爷一般躺着的动作,还翘起了二郎腿,甚至最里面还哼起了小调。
    小调的词不明,想来填上去后也是庸俗不堪,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俗人。
    可惜这种享受的时间不长,没过多久轿子便在了刑部的大门口,袁清水连忙扶正头冠,拍干净了衣服上的皱褶,正色推开车帘走了下去。
    这个时候若是仔细观察能发现,他不仅背挺的很直,步伐也很整齐,每迈步一次都仿佛经过了准确的测量,没有半点偏差。
    看门的那人瞧见他这幅模样,第一眼往的时候就觉得袁清水与平常不同,想了想后才确认是神态更加得意忘形,看上去更欠揍了一些。
    袁清水快踏上台阶的时候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刑部”两个金色的大字,结果又独自感慨了一番。
    虽然很想笑但万万不能笑,看门人憋得极为辛苦将袁清水迎了进去,还不带他开口询问便听到声音响起。
    “带我去地牢。”
    地牢是刑部关押犯人的地方,近几日京城风平浪静,实在是没必要去这种地方。
    那人心中虽有疑惑,却常年混迹在官场内,十分清楚什么时候不该问,便识趣没有开口,连忙上前领路。
    天下所有的地牢都大同小异,起码是从环境上来讲是同样的臭和乱,同样的糟糕。
    袁清水进了某间密室,推开木门后看见了一道向下的石阶,朝着黑暗的洞口望去,内部隐约有痛苦的嚎叫和咒骂声传出。
    他神色如常,仿佛那些无新意的咒骂早已经听腻了,径直走了下去。
    刑部的地牢是整个京城最大也是最看守严格的地牢,这一点连城南外镇国军的地牢也比不过,是真正做到了苍蝇都极难飞进来,可以想象其中关押的人物有多重要。
    吃完饭准备午睡的囚徒醒了过来,发现来的人是袁清水后,又开始永无止境的求饶和厌恶辱骂,甚至有些人将手竭力从牢笼内伸出,试图抓下他肩上的一块肉。
    “见过尚书大人。”
    周围所遇见的衙役纷纷行礼,袁清水冷漠的点了点头,一直朝着地牢的最深处走去,很快走到了长廊的尽头。
    尽头是一堵墙。
    在他的身前还有一个方形凹槽,应该是放置特殊的信物所用。
    袁清水从腰间去下令牌,正打算放入时被旁边的一道声音打断。
    “大人,这里面可是...”一名衙役说道。
    袁清水转过头,表情有些不悦,说道:“我在刑部待了二十七年,难道你认为你比我知道的多?”
    “属下不敢,只是...”衙役接着说道。
    “轻重我都知晓,只是我刚上任,进去看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袁清水不知想到了何事,神色缓和说道:“我知道你是秦公子的人,你跟我一起进去总行了吧?”
    衙役低头说道:“属下也只是听令行事,还望大人不要怪罪。”
    袁清水没有在说话,将令牌对准凹槽按了下去。
    轰隆隆!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声音响起,墙壁上赫然多出了一扇门,通往地底更深处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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