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奇异的能量在长安城上空散开,迅速朝着四周扩散,然后消失在天地间的尽头。
    它十分薄弱,不会对任何事物造成伤害,但速度却又快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眨眼便扩散至天下各处。
    或者说,它传递出去了一道信息,要告诉天上地下,所有的生灵。
    张逸出了皇宫没多远,自然察觉到了长安城内的异样。他停下脚步,朝着东面的某座宅府望去。
    那是当朝丞相秦相的住处。
    秦相年龄已过七旬,一生无妻无子嗣,不过他广受民众和百官的爱戴,同时门下弟子众多,当今朝上很多身居要职的官员都是他培养出来,见面了要恭敬地叫上一声老师。
    他已经有数十年没有上过朝堂,居住在家中等若闲赋。为何丞相的职位一直没有收回?有人猜测是因为他曾经是天圣陛下的恩师,也有人猜测他是最后一任丞相,若是故去,便会废除这个职位。
    总而言之,他是一个已经几乎脱下官服,但对整个朝堂都有极大影响的人。
    莫非是他?此时丞相府聚集了无数双眼睛的探视,没有人会认为是他,而纷纷想起了另一个名字。
    张逸将有人破主宰境的消息和另一个消息一同带去了道明寺,在大堂中求见了道藏。
    如今他已经是另一个层次的强者,但依旧保持着对道藏的礼仪。因为对方在百年前那场大战中做了每一个将军都日思夜想的事情,受到他们的崇拜。更重要的是他像天底下所有的人一样,尊敬这位将后半生都困在佛堂里的老人。
    “您怎么看?”张逸跪座在蒲团上,开口问道。
    “新的时代要开启了。”道藏看着身前的佛像,他两眼浑浊,却仿佛能看穿一切。
    “新的时代,是指的天秦与大南的战争即将开始,总有一方会取得胜利,重新统一这片大陆?”张逸问道。
    “不是人与人争。”道藏摇了摇头,盘动着手中的念珠,说道:“是整个人类在与神争。你入主宰,秦相的弟子入主宰,都是这个时代开启的征兆,用不了多久,还会许许多多的鲜花绽开,盛放。”
    “而你们便是先驱者,人类所代表的最顶端的力量,是这个时代的绘写着。”
    张逸说道:“我不明白,请您告诉我。”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用三天三夜的时间也讲不完。从正午到下午,再到夜色漆黑如墨,清晨天地间的第一束晨光穿透云层,将佛像镀的金黄。
    张逸还想知道更多,但担心对方年龄问题而承受不住负荷,主动结束了这一次对话。
    “挑着简要的说,来龙去脉大致便是如此。”道藏苍老的脸上隐藏着疲倦,说道。
    张逸看着对方的脸,说道:“您若是愿意修行,也能见证这场盛世。”
    道藏缓缓摇头,半响后说道:“北方的事,麻烦你了。”
    ...
    大陆的最北边是雪原,除了那座隐藏在最深处的风雪中的雪城外,其余的地方都人迹罕至,连最凶猛的野兽都不愿在这样的地方生活。
    天底下一半的野兽、妖兽、飞禽,都聚集在十万大山中。
    十万大山这个名字的由来,或许是因为真的有十万座山,或者更多。东西连绵长八千里,望不见尽头。
    从几十年前开始,大法师便陆续派人潜入了大山内开始制造军械以及营地,还有人混入了山下的城市中,获取更多的物资和钱两,用来为以后那场注定会发生的战争做准备。
    任何事情,只要拥有耐心,用足够长的时间去谋划,去做出行动。那么这件事情就会变得恐怖起来。
    群山中,某座山的山腹内已经被挖空,形成了一个足以容纳数千人生活的巨大隐秘空间,其中生活着天秦精锐的族人,以及此次的战争中虏获过来的修行者。
    巨大的熔炉散发出灼热的气浪,像扩散开的水纹一样拍打在人的身上,将头顶新长出来了极短一截头发再次烧的枯萎。
    两百名男子*着上身,分工从事着采矿烧融铸造的工作,稍停下来歇息便会有人用长鞭抽在他们的背上,血肉模糊。
    这些男子看似瘦弱,但实则力气巨大,有的人能轻易推动沉重的铁杆,有的人能扛起千斤的铁矿。因为他们曾经都是修行者,最弱的一人都有炼体境巅峰的实力。但很显然,他们身体内的力量正在慢慢被压榨,每一天都有人死去。
    金属碰撞声不断的响起,一架架攻城的车械被铸造出来,在铁水的照应下反射着红色的光芒。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人影推着轮椅走过,沿途的人纷纷弯身行礼,脸上全是敬畏和恐惧的模样。
    那人推着轮椅,到了某座建筑物前,随后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
    被虏获的修行者当中有人不解,但也没有闲心去让他打听。有知晓缘由的人打了个寒颤,开始在心中祈祷昨日被抓进来的那个外貌粗犷的汉子。
    也许是为了打击所关押的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几乎天底下所有的牢房都一般幽暗、潮湿、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地面随意铺放着稻草,以及草屑上沾染着发黑的血渍。
    那人推着轮椅走到某间牢房外停了下来,取出钥匙打开牢门,然后留着轮椅上的人在原地,自己离开了此处。
    “舒服吗?”阴冷而语气中带着一丝变态般的快感的声音在牢房中响起,被铁锁牢牢锁住的那名犯人睁开了眼。
    “呸!投敌的畜生!你最好把我给杀了,不然我要是出去了,一定要将你祖宗十八代的坟都给刨出来!”大汉外形粗犷,但听声音却不过二十的年纪,除了是许龙虎还能有谁?
    “投敌还不是你们兄弟二人给逼的?我劝你别想着出去,早些做好了去死的打算。”刘天宣从旁边的火炉中取出一个被烧的通红的铁钳,朝着许龙虎的胸口狠狠按了上去。
    “因为,我会十分小心翼翼,不会给你半分逃跑的机会,然后用心的,仔细的,好好的将你折磨死。”
    血肉被烫的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牢房中弥漫着一股焦臭的味道,许龙虎一声未哼,两眼通红,布满了无数血丝。
    刘天宣见状残忍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狰笑说道:“好好忍着吧,马上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许龙虎双眼中有微弱的龙吟虎啸声传出,似乎有一股被束缚的力量即将被挣脱。锁在他手上的铁索隐隐发出黯光,那股力量每强大一分,光便会亮上一分,正是克制修行者的缚元链。
    刘天宣扶着墙壁从轮椅上站起来,指着自己的右腿,冷笑说道:“看到了吗,这是被那和尚踢的一脚,我已经当了快两年的废人。”
    许龙虎不肯说话,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吐在刘天宣的脸上。
    刘天宣并不恼怒,伸手用袖子擦了擦,甚至脸上还带着微笑,伸手在许龙虎的脸上抚摸。
    “皮糙肉厚,真是条贱命。”刘天宣语气温柔,似乎是对着青楼的姑娘在说话。紧接着他的手摸到了许龙虎的太阳穴处,靠近了眼眶。
    黑色的眼球中央,流动着不易察觉的七彩光泽,是天地间最浓郁的元气精华。一条幼龙一条幼虎盘卧在其中沉睡,连身体上的鳞片和虎须都清晰可见,仿佛是世间最精美的雕塑一般。
    “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配得上?不如送给我,好不好?”
    许龙虎在圣体觉醒后,原本的两只眼睛便化为了黑色的浓水,被一龙一虎所替代。此时他竟然觉得发寒,终于明白敌人为何用十多万只血狼布下陷阱,是想要得到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的眼睛是给雪城里某位大人物准备的,你没有资格取。”许龙虎与刘天宣四目对视,说道。
    刘天宣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又迅速消失,恶狠狠说道:“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哈哈哈,我看你故作镇静能到什么时候!”
    许龙虎不以为然,嘲笑说道:“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害怕,你在害怕什么?”
    木炭在锅炉中被烧的通红,却只能驱散寒冷,驱散不了人类内心深处的阴霾。刘天宣脸上的神情愈发可怕,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那又怎么样,我取了你的这双眼睛便逃出去,能拿我怎样?谁能找得到我!”
    许龙虎咧开牙大笑,说道:“换眼睛可是很疼的,你能把我的眼睛挖出来,能在自己身上下手吗?懦夫,胆小的鼠辈,你敢吗!”
    刘天宣不知如何反驳,抚摸在许龙虎身上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似乎看见了极大的恐惧。
    许龙虎并不罢休,继续说道:“你能逃到哪里?大山里?雪原上?难道你以为你这个叛徒,还能回到大南?!”
    “你哪都不能去,你只能等死,等雪城派出的人来杀你,或者死在贤一的手里面,这就是你最后归宿。”
    刘天宣再也无法克制住,大吼道:“住嘴!你给我住嘴!”
    同时,他神情若癫狂,右手三指弯曲成钩状,朝着许龙虎的眼睛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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