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院的日子十分平静,除了林青峰抽空过来探望,林夫人一次也没有来过。
    不仅是她,二公子林青海和小姬都没有来过,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可见内心有多忌讳厌憎。
    一直养病的林老夫人也对这个孙女不闻不问,她当初有多讨厌玉姨娘这个伎子进门,现在就有多讨厌玉姬。
    林老爷开始还隔三差五过来看看,却因为玉姬表现越来越呆傻,他十分失望,心里大概还抱着一点希望吧,吃穿用度倒是没有亏待。
    过年时也没人接她们出去,只送来了宴席和新衣,林青峰忙的脚不沾地,只有小红陪着玉姬在荒院度过。
    开春的时候,小红给小鱼池里蓄上了雨水,把吃不完的活鱼扔进去,哑奴还带来了几只鸭子也放在上面游来游去的。
    厨房后面的空地栽了苹果树和梨树,树下面圈成了鸡舍,养着十几只鸡。
    铲除了一部分花草,开辟了整齐的菜畦,一场春雨后已经发了新芽,看起来生机勃勃,要不是房子飞檐廊柱高大坚固,还以为是农家小院。
    玉姬三岁的时候,林老爷再三试探后彻底失望了,什么妖邪,根本就是三魂六魄不全的傻子,从此再不来了。
    送来的吃穿用度很快只剩下柴米油盐,锦衣丝被变成了针线布帛棉花让她们自己做,只能保证不被冻饿而死。
    好在有林青峰暗中相助,安排人隔三差五偷偷送吃穿用度过来,再加上荒院里养了鸡种了菜,生活倒也没有受多大影响。
    从此除了林青峰,玉姬好象彻底被人遗忘了。
    玉姬满五岁的时候,林青峰外出办事两个月后回来,带来了琴棋书画和笔墨纸砚。
    “小红,玉姨娘以前就是才女,我记得你跟她学了很多,从明天开始给玉姬启蒙,女红和礼仪也不要忘了。
    万不可因为没人管就荒废了她,我有机会就来指点,不用催的太紧,她能学多少是多少。”
    玉姬好奇地抚摸着笔墨纸砚和琴棋书画,点点头:“我会认真学的,我最喜欢学东西了。”
    看着她天真可爱又乖巧的小模样,青峰心下黯然:“我本想告诉父亲你只是装傻,又担心他利用你做什么,觉得还不如就这样长大更好。
    玉姬抿嘴一笑,粉妆玉琢的脸上两个甜甜的梨涡:“不说,等我长大了就离开这里。”
    他的脸忽然有些红:“玉姬,我碰到了喜欢的人,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她是北定郡王的庶女,叫木蓝星。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喜欢那么小的孩子,总觉得我们好象前世有缘似的,她也说喜欢我,长大要嫁给我,我担心被父母阻扰,就去求皇上赐婚,答应替他办一件很难办的事。
    前段时间我出去了两个月,事情总算办成了,今天宫使送来了赐婚的圣旨。
    祖母最讨厌庶女,都气昏了过去,娘亲还在前面哭天抢地,爹爹用书砸了我,我劝不住他们,干脆不管了,反正我一定要娶蓝星,你会喜欢蓝星吗?”
    玉姬欣喜地说:“你和蓝星定亲了?那真是太好了,我好想她!”
    林青峰和小红心里再次升起怪异的感觉,小姐从一岁起就关在这里,怎么听着和远在西北的蓝星很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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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我不要嫁去燕国公府,我讨厌杨简那张死人脸,我要嫁给卫王殿下,哪怕是做侧妃!”
    一身锦绣满头珠钗的小姬脸上抹的粉香玉白,本就美丽过人的她越发艳光四射,只是现在这脸上满是烦躁和恼怒。
    林夫人心疼看着如珠似宝的女儿,无奈的说:“你以为娘愿意呀,皇上下旨,杨简必须先成亲才能出征,谁敢违抗圣旨呀!”
    曾经以为护国公府是门极好的亲事,百年世家的财富积累,当朝皇后的娘家,太子的舅家。
    父兄死后杨简尚未成年就袭了爵,成了最年轻的国公,小姬一嫁过去就是国公夫人,这门亲事林老爷当年也是用尽了心思才高攀上的。
    谁知去年太子忽然病故,杨皇后经不起丧子之痛没多久也去了。
    现在是栗贵妃掌管后宫,她的儿子燕王也是皇子中最受皇上倚重的一个,她们母子俩还一直与杨皇后母子如同仇敌。
    可以想象,如果将来燕王继了位,栗贵妃成了太后,护国公府能有好日子吗?林府肯定要受池鱼之灾。
    皇上却因丧妻丧子之痛对护国公府越发亲厚,林家若敢流露出半点对这门亲事不满意,不用等到燕王继位就玩完了。
    这不,燕王很快就要出征抵御外敌,他居然下旨让小姬三天后出嫁!
    如果杨简出了意外,女儿不是成了寡妇吗?护国公府没了男丁,爵位也要被收回呀!
    更何况她的宝贝女儿小姬一直不喜欢冷面冷心的杨简,却一心疾迷英俊温雅的卫王,扬言宁做卫王妾,也不做杨简妻。
    而卫王似乎对一面之缘的小姬也很喜欢,颇有点恨不相逢未聘时的意味,如果小姬未定亲,估计他都有可能聘小姬为正妃。
    皇子正妃,那可是一品命妇呀!林夫人想想心都发颤,可是怎么才能解决护国公府的亲事呢?
    她的奶娘康嬷嬷看到小姐哭着跑了,眼珠子一转凑上前:“夫人,老奴倒有个主意。”
    一阵嘀咕,林夫人大喜:“幸亏我当时不想和峰儿反目成仇,留那个小贱人一命,没想到今天竟派上用场!”
    康嬷嬷也自得地说:“夫人以前还怪大公子对那个小贱人比对小姬小姐还好,现在看来他是有远见,这不关键时候救了小姬小姐?”
    这么大的事,林夫人忍着心疼没有告诉小姬,就让她再哭几天好了。
    至于林老爷,她不可敢瞒着,这么大的事也瞒不住。
    林老爷听夫人说完详情,方才想起荒院那个已经被他遗忘了许多年的女儿玉姬,不知她现在长成什么样子。
    心下虽然有些不自在,但愁苦了许久的眉头还是一下子舒展开来,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
    两个人本就有七八分相似,虽然小姬皮肤发黄,容貌也比玉姬差一等,但她从小锦衣玉食的养着,说不定现在更胜玉姬一筹。
    估计略一化妆别说外人,就是他这个爹可能一时半会也分辩不出来。
    三天后让玉姬顶着小姬之名嫁到护国公府,将来小姬以玉姬之名嫁到卫王府,凭卫王对她的喜爱,就是做个侧妃也是宠妃,到时自有谋不尽的好处。
    而玉姬嫁给杨简后,如果将来燕王没能继位,护国公府没有倒台,有个国公爷做女婿也是很风光荣耀的事。
    如果杨简这一战死了,杨家绝了嗣被收回爵位,或者燕王被立了太子,那就想办法让她悄无声息地死去,岂不是绝了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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