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他们的这些技能,潘晴川显然是不行的,他想要插手去帮忙,潘律却说,川子哥,你快歇歇吧,这种粗活我们从小就干,驾轻就熟,你别再不小心弄伤手,你现在晚上还要去给游客们吹萨克斯,要是弄伤了手,可怎么得了。
    林琳也拉他到一边坐下说道,你看小律手脚那么麻利,你要是过去帮忙真的是添乱了。
    潘律也笑道,就是,林琳姐都夸我了。
    他之前一本正经的喊林琳,林书记,这两天彻底熟络了,就喊她林琳姐。
    林琳觉得,火云村的人都很真诚,是那种都市没有的感觉。
    每个人之间的关系都很质朴。
    就连这个泼皮无赖大懒,都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
    很快肉香,就在每个人的鼻翼四周萦绕,让人忍不住大咽口水。
    大懒依旧喝着酒,他好像带的最多的就是酒。
    潘律把烤好的野猪肉一块块切下放在木板上,让大家来分享,大懒抓了几块躲到一边去吃。
    他说这么多年自己吃东西习惯了,不习惯跟别人一起吃。
    这野猪身体强健,肉烤的外焦里嫩,比一般的肉要好吃太多了,潘律说,着满山跑的野猪肉就是好吃,以后咱村里也可以养猪到水里游泳多锻炼多练,说不定客人能喜欢吃。
    年轻人脑子活泛,他跟潘晴川待的久了,也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能给村里赚钱。
    潘晴川以前虽然也开了晴音,但不是个地道的商人,他还是追求艺术上的提高。
    现在他感觉自己确实有那么点商人的铜臭味了,凡事都不自觉的想到能不能给村里带来经济利益。
    但是他觉得这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是好的,大家只有富起来,才有幸福生活。
    不然天天为了吃了这顿没下顿,有什么幸福感可言。
    饱餐一顿,肚子里吃了热乎乎的烤肉,在这弥漫着烤肉香的深山老林里倒是有了一丝轻松。
    毕竟在这里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的紧紧的。
    这里是原始森林,没有丝毫现代人类留下的痕迹,仿佛时代在发展,而这里不过是最原始的交替。
    林琳突然发出尖叫,一条蛇咬了她一口,潘律身手敏捷,拿着小刀一插直中了蛇的七寸。
    好在她外面穿了防风衣裤,里面的裤子很厚,这蛇一口没有咬透。
    但是吓得林琳冷汗涔涔。
    潘晴川仔细拿手灯照过她刚才被蛇咬过的位置,确定一点皮都没破这才放下心来。
    潘律看了一眼已经嗝屁的蛇。
    这种蛇他从小到大经常见,毒性不大,大懒却冲过来说,蛇胆给我!
    说着竟然空手取出了蛇胆,长大了嘴巴,放进嘴里,把那蛇胆给吞下去了。
    他眉头紧紧皱着,脸上发出扭曲的表情,但还是吞了下去。
    潘晴川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苦的难以下咽。
    大懒咽下去之后喝了口酒送了送,很是得意的说,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说着他又像想起什么说道,再打只蛇把胆给我爱国哥带回去,他这脸色不好,感觉肝有问题,好几次我都看着他在果林里疼的直不起腰!
    村里人除了林琳没有人知道老潘得了肝癌。
    被大懒这么一说,潘晴川心下一惊,爸爸好几次在果林里都直不起腰来,怎么一直都没跟自己说过啊。
    他于是问大懒,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大懒说,我每天晚上守着果林,天不亮爱国哥就来替我,好几次我走的时候,一回头就看见他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我去问他,他说是吃坏了肚子。
    吃坏了肚子哪能天天都吃坏啊!
    我爹以前就是肝不好,我娘说过,肝不好的人脸色都跟正常人不一样。
    潘晴川的心里很是难受,这些日子他每天回去爸妈就已经睡了,而每天他起床的时候,爸爸已经去果园了,他回到火云村是想多陪陪他们。
    现在倒好,他疼了这么多次他居然都不知道,虽然住在一起,这些变化他居然不知道。
    他没说什么,只是坐在帐篷一旁,眼睛盯着篝火,林琳清楚的看到他眼眶里极是隐忍却是闪着精亮的泪花。
    潘律说,这蛇做锅汤味道极是鲜美,正好给大家再煮点汤来喝,又能驱寒又能滋补。
    说着他就跟孟亭富一起去忙活了。
    林琳就坐在潘晴川的身旁,她的手紧紧握住潘晴川的手,潘晴川的手很凉,修长白皙,每个指节都很好看,林琳的手很小巧,柔弱无骨很是纤细。
    她的手暖暖的就覆在他的手背上。
    潘晴川望向她的那一刹那,眼泪就从眼眶子里落了下来。
    他一仰头,将剩下的泪都收回去。
    但是那颗滑落的泪却被林琳看在眼里,她柔声安慰着:“我们尽量赶紧找到人,实在找不到人,我们也要赶紧回去!潘叔潘婶还等着我们呢!”
    救人不过是人道主义,本身就是那几个老外不听劝,用英语来说就是no作no die……
    只是眼下的情况感觉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这简直就像个迷宫,遮天蔽日茂盛的树叶,随时都会出现的野兽,还有蛇,毒蝎,时时刻刻都在威胁着他们的生命。
    而这几个老外在目前他们走过的路上没有留下一点有用的线索,潘晴川说,我们尽力还是找找他们,毕竟现在上面催明根叔催的紧,领事馆那边也一直希望救助!
    林琳知道,内心深处潘晴川是个非常柔软的人,他见不得别人受苦。
    他回火云村最初的目的只是想多陪伴一下患病的父亲,扶贫这件事他真的是可管可不管。
    他却挖空了心思,想让火云村的人们能过上好一点的生活,孩子能有书读,能有新衣服,鞋子穿。
    大人们不用上顿下顿的吃土豆,兜里都能有点钱。
    最初所有人都不理解他,质疑他,他却没有放弃。
    这几个游客与他也是非亲非故,他却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救他们。
    潘晴川可是老潘和柳玉所有的希望,他却来冒险,救几个不相干的人。
    林琳想到自己最初去考选调来当这个扶贫第一书记,不过是因为听说潘晴川到了火云村,她怕此生再没有机会见到他。
    考试又是她的强项,她在读本科的时候就已经入党成为一名光荣的党员。
    这一切都为她能选调成功做了基础。
    她最初的目的就是见到他。
    却不想被他感染,也是一心扑在能让火云村的村民过上好日子这件事情上。
    人和人之间是能相互感染的。
    潘晴川就是这样的人,他很专注又很努力,他会用自己的行为去感染周边的人。
    潘律的蛇汤已经熬好了。
    雪白的汤,喷香入鼻。
    他讲随身带的胡椒粉,盐等调料加到汤里,又到树根附近摘了几株小香草放进去。
    味道变得特别的鲜美。
    潘晴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喝蛇汤,以前常听父亲说,在山上就能抓到蛇,小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就去抓蛇,好像这个村子长大的少年,都有一招绝技,就是能拿个锋利的东西一扔,正好打到蛇的七寸。
    这要是拿来练投飞镖,一准个个都是冠军。
    刚才见识了潘律的手法,确实是一招准狠。
    潘律做了一手好野味,所以到他家民宿住过的游客都要他家的联系电话,准备下次还来。
    这一晚孟亭富坚持他来守夜。
    潘晴川喝了潘律煮的汤,胃里暖暖的加上疲惫,不一会就在帐篷旁边睡着了。
    他想到刚才林琳的手握住他的手的柔软,想到这些日子与林琳的朝夕相处,一切都让他感到真甜,嘴角都不禁带着笑。
    一切没有点破,但是却是心照不宣。
    他总觉得跟她在一起就有些拖累她,他觉得一个人跟另一个人在一起,应该是生活水准提高了,而不是被这个人拉下来。
    很明显,他自己现在所有的钱都要拿去给父亲换肝,他本来还抱有一线希望以为父亲的癌症在药物的控制下被抑制住了。
    他以为火云村这里空气什么都很好,对父亲的病很有好处,却不想他却一直在瞒着自己。
    今天要不是大懒说,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疏忽。
    他很喜欢林琳,那种喜欢像是一种习惯,像是人都要呼吸一切自然而然的不能缺少谁。
    潘晴川觉得上天给了自己这么多磨难,却能看到一个这么好的林琳。
    但他不忍心让林琳跟他一起承担这些重担,所以,他把很多美好的感受都悄悄守在心里。
    林琳其实一直没睡着,她在帐篷里看着睡在她帐篷外的潘晴川,他在那里她就格外的安心。
    只是他难道真的不懂自己的意思吗?
    她一个女孩子还要怎么明确的说出来。
    大声的去表白吗?
    他万一拒绝或者沉默,那将是无尽的尴尬。
    可是她明明觉得,她握住他手的时候,他难过的眼泪再也掩饰不住。
    潘晴川内心很柔软,但是外在却很坚强,他承担着家里的一切压力,他为了家人可以放弃一切。
    但是他确实会在她面前才掩饰不住,他死扛之下内心的无助彷徨。
    林琳想着那个约定的时间,想着潘晴川,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如果他说无论怎样他都愿意跟她在一起,一同进退。
    那么她感到自己真的是无所畏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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