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菲立在竹楼,倚在栏杆上看着一池秋水,清风吹过,桂子送香,只觉一阵冷意直侵入肌肤,衣袂生寒。

    凭栏俯视,湖面鳞光波动,原来湖中竟养着千万的锦鱼儿,之前她竟未曾留意。在这破晓之时,鱼儿纷纷跃出水面,又很快沉入湖中。一如她此刻沉落的心情,向杜子煜求助无果,使她的逃跑计划很是困扰。

    凤歌是绝对不会放她离开的了,那唯一希望也只有杜子煜了。

    南宇静静地立在她身边,他不是很明白晓菲的想法,为何跑去找那杜子煜,偏偏两人说话时又把他支得远远的,想偷听也不能。

    按他的想法,应该将消息通知太子爷,让太子爷设法拯救,而不是在一个被软禁在这里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他心下疑惑,有了秦姑娘的消息也不通知太子爷,而且秦姑娘还身陷魔爪之中,这对太子爷算不算是一种背叛呢?他原先无忧的心里也有了一丝忧愁。

    晓菲回过头来,见南宇一脸愁苦的模样:“你这是做什么,谁欺侮你了么?”

    “没有。”南宇垂下头。

    “那怎么这副模样?”晓菲不信这孩子无缘无故会没有事。

    “宇儿有些事想不通。”南宇想了想,还是说道。

    “什么事?”晓菲看着他的愁样,果然是有事的。

    “明明我找着了你就应该送信给王爷知道的,可你偏不让我送。我这可算是对王爷不忠?”南宇将心中想法还是说了出来,他是憋不住话。

    原来是为这事,晓菲微微一笑,拉过南宇的手道:“事分轻重缓急,咱们现在要设法逃走才好,哪有空计较这些小事。就算我让你去送信,这可是宿月教,连只鸟也飞出去,你这信如何送法?”

    南宇歪头想了想,她说得很对,遂一扫愁的模样,复又开心起来。小孩子就是容易开心,晓菲看着眼前的南宇无心机的模样,心下的忧愁似乎也少了些。

    她想了想,打起神,对南宇道:“走吧。”

    “去哪?”

    “找杜子煜。”晓菲说毕,又吱咯吱咯的下了楼,呆在这里郁闷不如再去缠他一缠,兴许他能松口也不一定。

    “姑娘,能不能不去啊?”南宇嘟起了小嘴,那杜子煜他看着就不顺眼,对秦姑娘这样。

    “不行!”晓菲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南宇只得小跑着跟上去。

    翠儿依旧在前,晓菲一行人来到后院客房,门前守着的侍卫恰巧就是先前见过的那两个,见了秦暮颜,不由得一愣。

    “秦姑娘来此作什么?”

    “自然是来看望一下杜公子。”晓菲坦然地说道。

    “教主有令,任何人不能擅自探望。”侍卫不愿放行。

    晓菲还没说话,翠儿倒上前一步说:“秦姑娘是教主特别相看的人,你们不让她进去,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这翠儿这几天服侍下来,自然看出这秦姑娘在教主眼中分外特别,而且晓菲虽然对南宇更为信任,但对她似是格外不错,几乎把梳妆匣里的一半首饰都送给了她,那南宇却是什么行头都没捞到。所谓有比较就有优越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她心里的天平早就倾向了晓菲。

    “这……”那两个侍卫相互交换了眼神,作了个请的手势,“既如此,秦姑娘请,只是不要太久。”

    这话恁地耳熟,像是探监时狱卒用的台词啊。她大踏步的跨进去,身后的南宇和翠儿却被挡下了:“只能秦姑娘一人进去。”

    南宇不服,待得要硬闯,他怎么放心把秦姑娘和杜子煜单独呆在房间里,要是出了什么事,王爷那边可怎么交待啊。他心下已然可见杜子煜化身成为一只大色狼,扑向楚楚可怜的晓菲。

    晓菲回头道:“宇儿,翠儿,你们且在门口候着,我一会儿便出来。”

    南宇见晓菲发了话,只得退下来,翠儿拉拉他,“宇儿,你急什么?”

    “他们孤男寡女在里面,你就不担心么?”

    这么一说,那翠儿也开始担心起来。

    晓菲进得房内,只见客房里陈设简单却也雅致,那杜子煜一袭玄衣,躺在椅榻之上闭目而憩。

    晓菲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见他脸容安详,那双幽潭似的眼睛此时已经合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如扇子般覆盖在上面。

    真好看,他不发脾气的模样她还是很少看到的,除了那次用药过度。这么细细一看倒恰如那潘安在世,宋玉重生,不亚于墨非云。

    她俯下身去细细的端详了一阵,冷不防那杜子煜唰的一下睁开眸子,沉声道:“姑娘,你看够了没有。”

    他的脸庞差点贴上晓菲的脸,晓菲吓了一跳,抚抚口,忙忙转过身去:“谁稀罕看你,我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睡着了,好下手杀了你!”

    杜子煜以肘支榻,侧过身来,嘴角勾起好看的线条:“那刚才你怎么不下手呢?”

    “你死了谁来帮我,我还留着你指望你帮我画出庄路线呢!”晓菲看他似笑非笑的样子,真恨不得一拳揍扁他的脸。

    杜子煜闻言复又躺下了:“姑娘原来又是为了这件事,恐怕是要失望了。在下已经说过,不会与你合作的。”

    “你这又是为什么!明明凤歌将你软禁在此,还派了侍卫看着你,呆在这里有什么好的?”晓菲好奇地问道。

    “好不好的在下心中自有计较,不劳姑娘费心了。”

    杜子煜若是想走,除了凤歌以外基本没人能拦得住他。凤歌也是深知这一点,派侍卫在此不过是作作样子,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你就偶尔做下善事,会死啊!”

    晓菲轰的一下火大了,这个家伙以前在王府里就不让人好过,现在到了别人的地盘还是一样跟她对着干,真是前世冤家。

    “如果姑娘把在下看成好人,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话又怎么说?”她难道会不知道他是个坏人吗!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你!!”果然!

    杜子煜又闭上了眼睛,显然不想跟她再谈下去。

    晓菲气不打一处来,蹲下身去推他:“起来,你给我起来!”

    杜子煜任她推来推去,就是不睁眼。

    “杜子煜,你告诉我吧?求求你了,你告诉我吧?”硬的不行,来软的。

    晓菲将声音调到小分贝,一边推一边说道。浑不知自己的声音妩媚入骨,在别人听来简直就是跟情人在撒娇无疑。

    杜子煜耳中听得这一阵柔媚的声音,心下狂跳不已,待要强忍,无奈她一双柔嫩的小手又在自己手上推个不停,更是让他难以平静,只得起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路线图。”晓菲干脆的盯着他。

    “不可能。”杜子煜也干脆。

    “不给我就缠着你。”晓菲干脆要耍赖了。

    “缠着我也没用。”

    杜子煜不知道这个女人头脑里在想些什么,一向冷静的他都有些火气了,除了萧沁梅以外,她是第二个让他头疼的人。

    “你就给我吧,求求你了!”

    晓菲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低声下气地求他。

    杜子煜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头很疼很疼,就算以前面对圣上时的逼迫也没那么头疼过。他看着眼前的她一双清眸秋波流溢,禁不住要心软了。可是他不能给,如果他给了,就是把她往鬼门关推!

    “你何不去求凤教主呢?”

    “我试过了,要是他能同意我还用得着找你吗?”

    晓菲眼前仿佛又看见自那酒杯的碎片中淌下的鲜血,她怎么可能再去向他开口。

    “那姑娘只好另想办法了。”

    “我的办法就是--你!”晓菲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姑娘高抬了。”杜子煜软硬不吃。

    “姑娘姑娘的难听死了,我有名字的,秦暮颜!!”晓菲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大声的说!

    “好,秦暮颜,你现在可以离开了,我要休息。”杜子煜下了逐客令。

    “连名带姓一起叫,你老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晓菲得理不饶人,她还就跟他耗上了。

    杜子煜语塞,无奈:“暮颜姑娘,请你离开!”

    “如果我不离开呢?”晓菲在椅子上坐下来,以挑衅的眼光看着他。

    “若是你不想自己出去,那我只好用强的了。”

    “你想怎么样?”晓菲看着步步逼近的他,不由得抓紧了椅子。

    “不怎么样,只是请你出去罢了!”杜子煜连拉带拽地将她往门外推,晓菲抵不住他的劲大,不由自主的被他推向门口。

    杜子煜已经将门打开了,眼见自己就要被推出门,晓菲眼尖手快,趁牢牢抓住门框,死也不出去。

    门外那四人早已见到两人在那里拉拉扯扯,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距上次石化后不久今天再次石化了。

    这秦姑娘和杜公子花样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杜子煜猛然想起门外还有人,都怪自己被她弄昏了头脑,影响了自己的光辉形象。

    于是忙忙松开手,轻咳一声说道,“暮颜姑娘,你该走了。”

    晓菲也发现自己这样有点丢人,松开了抓着门框的手,故作轻松地说:“好,那我先走吧。”

    她看看惊呆的四人还没从刚才的画面中恢复过来,咳嗽了几声:“宇儿,翠儿,咱们走。”

    南宇和翠儿这才回过神来,南宇指了指晓菲身上:“姑娘,你的衣服……”

    晓菲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刚才一阵拉扯有些凌乱,胡乱整了一番。

    南宇担心地看着她:“姑娘,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晓菲白了他一眼,这些人都想到哪去了。

    她向前行了几步,忽又回头:“杜子煜,我还会再来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子煜正打算关门,听见她如此说,不禁发出一声哀叹,他在这的日子算是没法平静了,不知道墨非云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

    寻妃

    墨非云现下正焦头烂额地在王府里团团转,他原以为杜子煜会早他一步回来,可以找个人商议,没想到杜子煜本不在王府,他还要在王府里周旋那些前来问事的人,以便露出马脚。

    说起来这杜子煜虽说是安陵王,但是自小便被囚禁在王府,除了皇上召见之外更不得随意外出。若是杜子煜私自外出的消息走漏了,那皇上可就有了治他罪的理由,弄不好这王府上下都无一幸免。

    墨非云已经等了很久,这杜子煜这时还不出现,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不可能,他去宿月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算得上熟练,不应该会出意外的。墨非云暗暗给自己宽心。

    但心下又纠结不已,萧王妃的下落未明,探子回报,萧王妃最后的踪迹应该是在横于天朝与罗丽国之间的那条河。

    他去看过那条河,河边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对岸就是罗丽河,歹人选择这处所在逃跑实在是一个很好的计策。这里设任何关卡,只需一度河,天朝的人就没有办法抓得到他。而且这里荒无人烟,更没有人可以目击歹人的模样,要找起来真是难如登天。

    虽然他也曾去那个歹人下榻的客栈找过,但空栈的掌柜和小二对那人全无印象。只道是一个戴着斗笠穿着月白色长袍的人,听声音不像是天朝人士,那么可以肯定的是那人必是其他三国无疑,秦国基不稳,风雨飘摇,应该不是。

    难道真是若离?可是萧沁梅跟若离关系似乎不错,不必要使出这种劫人的把戏.齐玄意向来清淡,也不会是他.难道是被废黜的太子司徒长风?江湖传闻他是秦暮颜最早的入幕之宾,只是很快便决裂,只因秦暮颜转投若离的怀抱.

    可是司徒长风出现在这两国之间的这条河又是什么缘故?

    萧王妃哪去了,难道他们已经度过河进了罗丽国境?

    这几年来两国战事不断,民不聊生,双方损失都很巨大,战争一时陷入胶着状态。罗丽国仍不死心,时时骚扰边境,对天朝各郡仍是虎视眈眈,偏偏当今天子少不更事,沉迷于乐,政事荒废,苦了苍生。

    日前,罗丽国君突然派来使臣,说是想和天朝议和,少年天子自然是乐意之致。他的条件却是开得古怪,并没有要天朝的一城一池,也没有要稀世珍宝,他指名要一个人,一个女人。安陵王府内的萧王妃。

    说起这萧王妃,经过他几日来的苦苦思索,似乎是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件事,有那么一个女人,在街上被一群流氓给群殴,她的身下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她抬着一张血模糊的脸向他看过来,披散着乱发,那脸上的眼睛却灿若星辰,闪着坚毅的光芒。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点光芒让他动了恻隐之心,也或者是他一贯看不起男人打女人。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出手了,而且一如既往的把她带回了安陵王府,一如既往的忘却了这件事。

    现在他想起了事件的始末,但她所说的上海,北京查遍了朝内所有卷宗,派出了所有探子一无所获。她的身世终究成迷,这世上仿佛就没有萧沁梅这个人存在。

    墨非云惊觉自己做了一件蠢事。若非他那时忍耐不住,又岂会有今天的麻烦?找不到这萧沁梅,皇上不会善罢干休,那罗丽国更会借机刁难。杜子煜不可避免的将被治罪,这还是小事,一旦真的掀起战争,后果不堪设想,遭殃的还是黎民百姓。

    他修长的手指细细的过岸边的那几棵柳树,其中的一棵柳树杆上似乎有道浅的印痕,是泊过船的证明。再走几步,岸边上似乎有个透明的东西在闪光。

    墨非云飞身过去,却是一个小小的致的琉璃瓶子。他小心的掏出块帕子以两手指轻轻夹起来,举在空中对着阳光详看,发现瓶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些体。那体看起来透明而粘稠,他把瓶子放在鼻中闻了闻,有一股隐隐的药水味混全着血腥的味道。原来这药水乃是去掉易容用的药水。这倒不奇怪,奇怪的是,这种药水非常罕见,除非那易容术是用人皮结合天香桂丹以九九八十一天制成贴合在脸上天衣无缝仿若自己的第二张脸的早已失传的笑笑老道发明的笑笑易容术,才用得到这种药水。

    是什么人会使用如此妙的易容术?相传笑笑老道早已百年,而且他终生没有收徒也就没有什么传人,但这药水却是真实的存在着。墨非云感觉这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劫持萧仁梅的人已经蒙了面,自然用不着易容,难道易容的是萧沁梅?她既然易了容为何又要卸去?墨非云百思不得其解。

    但若从蒙面人是罗丽国的人这件事看来,罗丽国来和亲这件事情上就有谋。也许和亲是假,目的只在于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来挑起战争。萧沁梅失踪,天朝交不出人,自是理亏,罗丽国若是联合其它三国一起出兵,天朝一点胜算也没有。

    墨非云看着眼前的河平静如昔,这河的所在就甚是微妙,倘若罗丽国从这里攻入,天朝国一点防备也没有,必会被杀个措手不及,这事得回去和子煜细细商议。

    杜子煜却还没回,府上的管事已经一趟趟的来请示过了。墨非云一一的打发了。

    不一时,却见内务府的公公前来宣召,让杜子煜即刻进一趟。墨非云心下大惊,难道萧沁梅失踪,子煜不在府内的消息传出去了?应该不会,若是消息传出去了,那昏君早就派人来拿,也用不着宣召了。

    看来,还得他进一趟看下虚实再作打算了。

    第六十二章 冤家在线阅读

章节目录

王妃HOLD住酷王爷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肉屋只为原作者芒果醋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芒果醋并收藏王妃HOLD住酷王爷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