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这样,他才能平静,安宁,好受起来。
    去吃饭吧。
    良久,他低下头,唇边贴着她的发顶轻吻。
    人生的船驶离了幼时的旧港湾,所幸,他可以停泊在她这里,拥有新的心安之处,新的盼头与希望。
    冬稚又飞新城市巡演,演完结束,转道去盛城看望两老。
    过午到家,两老都在家等着。
    许叔笑吟吟问她累不累,她说不。他便道:晚上煮个汤,好好补一补,你气色看着还不错,但是这么累要多注意身体,年轻的时候好好养。
    冬稚乖巧道好。
    许叔有歇晌的习惯,霍小勤推他到房里,给他安置好才出来。
    冬稚在客厅里坐,聊了些不咸不淡的话题,最终还是落在最敏感的那个之上。
    陈就给萧静然办了葬礼,没葬在澜城,在他们后来搬去的那个地方,他们在那定居好多年了。
    她丈夫呢?
    救过来了,但是半身瘫了,身体不便,生活需要别人照顾,陈就给他请了保姆。
    霍小勤沉默许久,没有在意她和陈就见面的事,而是问:陈就怎么样?
    冬稚说:他还好,缓过来了。
    客厅里有短暂的安静。
    霍小勤忽地问:你恨他们吗?
    我恨他们夫妇。冬稚直言不讳,同样说的明白。是陈文席夫妇,不包括陈就。
    我也恨。刚离开澜城那段时间,我恨他们恨得要死,日夜做梦都在向他们讨债,我不止一次在梦里质问陈文席,问他怎么就那么狠心,对你爸一点都不留情!霍小勤捏紧拳头,音量虽低却字字掷地有声。她深深抒出一口气,慢慢松开手,到后来,我又开始做梦,梦见刚和你爸结婚那年。
    冬稚将水杯捧在膝头,没有打断。
    我嫁给你爸那天,陈先生那时候这个称呼还是陈家老爷子的,他身体还硬朗,亲自给我们主持婚礼。他送了我一对纯金手镯,嘱咐我们好好过日子。那天喜宴上,他喝多了,逢人就敬酒,脸上的笑从头到尾没停过。宾客都说,他把你爸当成半个儿子,说他比自己亲儿子结婚的时候都高兴。
    霍小勤陷入回忆。
    当时萧静然刚嫁进陈家不久,他们夫妻俩给了我一份见面礼。
    是陈文席亲手交到我手上的,一对吉祥如意云纹的金镶玉镯子。他跟你爸喝了好多杯,两个人都喝红了脸,我去扶的时候,他抱着你爸高兴得不撒手,一个劲地说,成家了,真是好啊
    霍小勤红了眼: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有半点不好!她深深吸气,几个回合,气息却越发重,她竭力将泪意压下去,艰难地咽回喉间。
    旧时的情谊,是真还是假?那些虚假之中,有没有什么时候,曾经有过片刻的真心?
    除了他们自己,谁都不知道。
    真真假假无从知晓,霍小勤也不想再去探究。
    过了好久,霍小勤平静下来,从回忆里抽离,撇开多余的情绪。她站起身,在离开客厅回房之前,对一直沉默的冬稚扔下最后一句:
    让陈就来见我!
    第67章 正文完结
    陈就去见霍小勤那天, 不止冬稚,许博衍也特地陪着回去了一趟。
    天气晴好, 冬稚和许博衍在小别墅的院里对坐下棋, 一步走了半天都没决定。
    我看你这心思也不在棋上。许博衍其实也没什么心思,攥着一枚吃下的子在手里翻着边儿把玩, 真要担心, 不如进去看看。
    冬稚想是想, 心里知道不能, 不了。妈等会该不高兴。
    陈就进屋和霍小勤谈话,许叔还把书房让给他们, 十分正式。
    许博衍往里瞅一眼,宽慰道:应该没什么事儿, 勤姨脾气那么好, 你就放心吧。
    脾气好是没错, 但也得看是什么事情。
    我只是怕陈就说错话让妈不高兴。冬稚犹豫半天,终于把手里的棋子下了。
    冬豫是什么?于霍小勤而言, 是她的前半生,是她三分之一的生命。
    知道情况非同一般,许博衍只能把话往好处说:陈就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我看你不用担心太多,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他心里肯定有分寸。
    但愿吧。冬稚低叹一声, 视线落在棋盘上, 哥, 该你了。
    啊?哦,好我等你半天,你倒来催我,来来来,好好下一局许博衍念叨着,重重往棋盘上落下一子,来势汹汹一个大杀招。
    棋局还没结束,快收尾的时候,陈就出来了。
    他是被赶出来的,书房靠着院子,下棋的两兄妹隐约听到一声斥责,随后不多久,就见陈就脸色并不轻松地走出来。
    冬稚把刚拈起的棋子一撩,迎过去。
    怎么了?
    许博衍顾不上继续征战棋场,跟在后头凑过来。上下打量一番,陈就脸上身上没有别的痕迹,还是进去那般得体,看来没有上升到动手的局面,心下松了口气。
    谈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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