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玉妍抱着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哭的悲泣,几乎昏了过去。
    而白信此时已经呆住了。
    祝玉妍!
    那不就是黄大师的大作《大唐双龙传》里的“阴后”么!
    是单纯的巧合……
    白信的目光从手里拿着的册子上扫过。
    顿时虎躯一震。
    二震!
    三震!!
    “好吧,我认了,这不是纯粹的巧合!”
    白信仰头无语长叹。
    册子封面上黑色大字龙飞凤舞,清晰无比的写着“子午罡”和“壬丙剑”两行六个字。
    作为熟读过《大唐双龙传》原著,又不止一次看过改编电视剧的武侠迷,他很清楚“祝玉妍”与“子午罡”、“壬丙剑”这些字眼代表着什么。
    祝玉妍,原著魔门第一大派阴癸派掌门人,外号“阴后”,掌握有四大奇书《天魔策》中最精妙的核心部分《天魔(大)法》,功力超绝,被尊为“魔门八大高手”之首。
    她集美貌、智慧、力量、权势、财力于一身,可说是当世难得的一代奇女子!
    子午罡,壬丙剑,魔门“真传道”分支“道祖真传”一脉的绝艺内功与剑术,乃是当世一流的内功心法与剑术,最难得的是,两者同修融合运用,便能着手修练镇派绝技“剑罡同流”,修成这自长眉老道创派以来,不曾有传人练成的最高境界。
    原著中,这两门功夫由“道祖真传”传人,魔门八大高手之一的左游仙继承。
    左游仙苦修数十年,把子午罡练到第十八重,勉强练成剑罡同流,但因为为人生性谨慎多疑,又中了无往不利的主角光环,表现实在欠佳,以至于这两门功夫也被埋没了。
    实际上,魔门两派六道的真传功夫都脱胎自四大奇书的十卷《天魔策》,据“邪帝”向雨田所说,每一门功夫都牵涉到天地的奥秘,威力惊天动地。
    只是因为战乱、天灾等原因,魔门传承功夫多有散佚,演变到后来,这些功夫已经不足原本威力的五成,但精深奥妙处仍是超越世上绝大部分的武学。
    譬如这子午罡、壬丙剑,能让左游仙在内部竞争无比激烈的厮杀中脱颖而出,名列“魔门八大高手”之一,令无数江湖人闻之色变,就足可证明这两门武学的高明之处。
    如果只是一个“祝玉妍”出现,白信还能当是巧合,毕竟同名同姓的人多了,没什么稀奇的,可当她和魔门道祖真传一脉的镇派功夫一同出现时,那事情可就不简单了。
    “这个世界已经出现了金系和古系的武学,还有温系的人物出场,再出现黄系的功夫和人物,也没什么难以接受的,不过,温系的人物是贴近这个时代的,黄系的可不是啊……”
    魔门两派六道主要活跃的年代,一是大唐初期和中期,二是明朝初期,温系四大名捕系列却是北宋末期,两者基本不搭边的。
    不过,这个世上连鬼怪都出现了,再出现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也正常。
    鬼知道这方世界发生了什么!
    相比起这些,白信最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被牵扯卷进魔门两派六道的争斗中。
    白信知道,魔门众人自称圣门两派六道,魔门有识之士无不盼着有人能一统两派六道,集合所有秘籍,使《天魔策》重归于一,再现昔日如日中天之势。
    如此一来,拿了道祖真传一脉武学的自己,就将被其他门派的魔门众人盯上。
    当然,这种局面出现的前提,是圣门两派六道在这方世界真的存在。
    如果这位母亲没死就好了,从她口中,说不定能够得知有关魔门的线索……白信边想边站起来,看着名为祝玉妍的哑女扑在母亲身上痛哭。
    这位祝玉妍年约十岁,衣衫穿着普普通通,既不奢华,也不敝旧,虽是年纪不大,但已经是容颜秀丽,十足是个绝色的美人胎子,哭泣时如梨花带雨,令人不禁心伤,感同身受。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他越看越觉得这位很可能就是那个风华绝代的阴后!
    “我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白信苦笑一声。
    这时,折克继打发了追杀者们离开,施施然的走回来,见到女孩扑在母亲身上哭泣,他怅然一叹,什么也没说。
    白信早已经悄悄把册子收了起来。
    过不多时,船只靠岸,李夫人、明霁雪等人走下船,过来探问情况。
    她们知道事情始末之后,对祝玉妍十分同情,几番宽慰,总算劝住了她。
    最后,一行人把祝玉妍母女带上船,直接去了西京码头。
    众人本欲帮忙,但遭到白信拒绝。
    他带着祝玉妍找到一家棺材铺,买了一具棺材,又花钱托店老板请了人手,最终把女人安葬在城外一处无主林地内,棺材里只有她手里的那柄剑陪葬。
    跪在坟墓前,祝玉妍狠狠的磕了几个头,久久没有站起。
    她低着头,遮住自己发红的眼眶,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表情。
    她不想让人发现她的软弱,可是悲伤却抑制不住的涌上心头,至亲去世,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牢牢地抓住她的心脏,让她摆脱不了。
    低垂的眼眸里,满是怯惧和弱小。
    趁着白信不注意,偷偷的、怯怯地打量着白信。
    白信仰着脑袋,直视着远去的殡葬店的人手,他没有去看女孩的表情,但敏锐的感官却比目视更清楚的把握到对方怯懦的目光。
    叹了口气,他终于下定决心,低下头,伸出手,“走吧?”
    “嗯。”
    祝玉妍眼神一亮,不假思索的伸出手,抓住白信的手掌。
    “走吧。”
    “嗯。”
    同样的两个字,却有截然不用的意义,答案却一模一样。
    只是语音越发坚定。
    夕阳西下,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缓缓离去。
    客栈里。
    李夫人、明霁雪和李秀宁三人,正在大堂的一张桌边闲话,附近几张桌子上摆满了布匹、团扇、挂饰、玉佩、玉簪、头花等等物品。
    西京洛阳乃大赵四京之一,是东京开封的陪都,朝中任职的官员多在这里安家落户,因此,洛阳虽自唐后已经大不如前,但仍是繁花似锦,商业区内有来自天南地北的商人开设的商铺,古玩珠宝、衣服首饰、兵刃武器,甚至还可以买到各种档次的武功秘籍。
    可谓衣食住行用,应有尽有。
    桌上的物品,就是李夫人她们逛了半条街后的战利品,如果不是天色将黑,折克继担心她们遇到意外,只怕此刻还在商场上扫荡呢。
    无论哪个时代,购物消费都是女人的天性!
    白信牵着祝玉妍的手刚刚走进来,就听到李秀宁招呼她过去:
    “祝姐姐,快来看,我买了好多巧果、酥糖,店老板说咱们女儿家要是吃了这些糕点,以后就会变得心灵手巧。”
    她边说边抓起几个巧果亮给祝玉妍看,那是用油、面、糖、蜜制作的糕点,样式多样,有的是奇花异鸟,有的是珍惜野兽,手艺逼真,惟妙惟肖。
    在她手边还有几个食盒,放着更多的巧果和酥糖,不一样的是,前者多是动植物,后者则是一个个织女形象的糕点娃娃。
    祝玉妍见了这些东西,不露痕迹的微微撇嘴,似是颇为不屑。
    但李秀宁压根没注意这些,跑过来拉着她就走,挤在糕点食盒边兴高采烈的介绍起来。
    白信走到折克继身边坐下来,对面是李夫人,明霁雪在左手边。
    “她母亲的后事处理完了?”明霁雪主动倒了一杯茶,递给白信。
    白信满头黑线:这话有歧义,该怎么接?
    明霁雪奇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白信干笑一声,遮掩过去,回道:“已经处理好了。”
    明霁雪又道:“那这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她分析说:“你到京城是去御拳馆学武的,带着她去恐有不便,而且,你别忘了,你得罪了当朝实权大员的王家,王泽岚和六扇门一定不会放过你,就算有大宗师罩着,也肯定有各种阴谋算计等着你,你一个人尚且自顾不暇,带着她不是更举步维艰?我劝你还是三思而行。”
    “要不这样吧……”
    李夫人这时插话了,微笑道:“我看那孩子听招人喜欢的,不如把她交给我怎样?我收她做个干女儿,吃穿用度,一切悉如秀宁。秀宁在家里一个人孤单单的,怪可怜的,有她陪伴,小姐妹俩正好做个伴儿,不至于寂寞。你看如何呢?”
    她见祝玉妍长得清丽脱尘,眉眼如画,心里先有几分喜爱,又逢她母亲去世,孤苦无依,临终托付的白信也还是一个孩子,看起来很不靠谱,便想着把她留在身边。
    白信嗯了一声,心想:“这当然好。她若是做了李夫人的干女儿,也就成了官宦人家的小姐,锦衣玉食是不缺的,未来无虑,不用在江湖上浪迹天下,颠沛流离。”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
    一来,她的身份有待确认,如果她真的与魔门两派六道有牵扯,以魔门中人凶残的性子,斩尽杀绝的风格,将会连累整个李家。
    二来,白信觉得李家未必靠谱。
    他不太懂政治,对大赵国的政治格局不甚了然,可前世的北宋却与这个国度有着惊人的相似程度,而北宋的下场绝对是漫长五千年中华史中最耻辱、最憋屈的片段之一——
    靖康之耻!
    凭着这种“先知”的眼力,白信能够想象得出主战派的下场绝没好果子吃,像是李道这种核心成员,更是会成为保守派官员集中火力攻击的对象,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人弹劾丢官去职了。
    如果只是这样还倒罢了,最可怕的是政治清算,到时候男的入狱,女的入教坊司,沦为官女支……红楼梦电视剧的结局他可是至今记忆犹新。
    这么一盘算的,送到李家反而危险更大。
    白信盘算间,突然留意到,旁边的祝玉妍正侧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抓着酥糖的小手攥得紧紧的,把糕点捏碎了都不晓得。
    罢了,了不起一起逃命就是!
    白信笑了笑,道:“还是算了,我既然已经接受了祝夫人的托付,就要履行责任,暂时就由我带着她好了。反正到了京城,如果真有麻烦,再把她托付给李夫人也不晚。”
    李夫人见他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坚持,明霁雪摇摇头,也不再吭声。
    折克继倒是不住点头赞叹:“说话算话,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
    白信笑了笑,瞥向祝玉妍,见她已经松了手,背着身子,看不见表情。
    吃过晚饭,李秀宁舍不得离开小姐姐,拉着祝玉妍到李夫人房间里休息。
    白信告别明霁雪和折克继,独自回到房间调息。
    经过月余时间的潜心修炼,他的修为增进速度丝毫不见减缓,尽管一再压制,内力仍是进步极大,十二正经已经被填满了一半,相应的对白骨观法的冲击也越来越强,每次内力暴走,都让白信生不如死。
    所以这段时间里,白信一心专修观法,再不然就是练三无三不手,苦修下来,观法进展顺利,三无三不手已臻至出神入化之境。
    盘膝坐在床上入定了一个时辰,白信以白骨观法加固对辟邪内力的压制,彻底洗去今日内力中积攒的躁动,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放松下来后,他拿出那本道祖真传秘籍,看一看子午罡和壬丙剑到底有何惊人之处。
    敢借用道祖名头,定然是有真本事的。
    白信刚刚翻开秘籍,正阅读子午罡的心法,就感觉有人无声无息的掠至客栈屋顶上,不是他精神感知敏锐,几乎察觉不到。
    “有人!”
    白信想了想,收起秘籍,提了剑,悄悄开了窗户,纵身掠向屋顶。
    屋顶上有一道人影正向这边掠来,见到白信出现,似是吃了一惊,拂袖一挥,一道寒光爆闪,却是一根子午透骨钉向白信激射过来。
    白信屈指一弹,以大力金刚指的指力将子午透骨钉弹飞,砰的一声,打破折克继住宿房间的屋顶。
    “谁!?”
    正准备休息的折克继一惊,厉声喝问。
    这时,那道人影已经掠走,白信见已经惊动下面的人,身形一动,从屋顶上弹身而起,追着那黑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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