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大人,几日不见,可还好?”婵夏在正厅接见了傅弘。
    傅弘身上还穿着孝袍,只是气色已经不似之前婵夏看得那般差了。
    看到婵夏,傅弘忙拱手施礼,婵夏受宠若惊。
    这位来自翰林院的史官傅大人,可谓是迂腐书生的典范了,平日里一看不上厂卫,二看不起女子干政,婵夏刚好两样都占全了。
    能够让他以礼相待,全都是因为婵夏破了傅弘父亲惨死的冤案。
    傅弘的父亲被于瑭放虎咬死,婵夏接手这个案件顶住压力,把于瑭给咬出来了。
    虽然于瑭被一把火“烧成灰”了,但是于瑾依然拿着搜查令,把于瑭昔日的宅邸搜了个遍,最后在庄子里找到了那只咬人的猛虎。
    傅弘今日过来,就是给于瑾和婵夏送虎骨虎皮的,刚好婵夏在家。
    “多亏了督主和夏大人主持公道,这是咬死家父的恶虎,我命人剥了虎皮送督主,还望督主不嫌弃。”
    “傅大人真是客气了,这两样对我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尤其是这虎骨,用来入药可以救很多人,也算是告慰傅老大人在天之灵了。”
    婵夏这番话说的特别给傅弘面子,傅弘有些激动道:
    “当日我还看不起夏大人,甚至觉得督主也是...想不到你们却是好的,这些日子督主在朝惩治贪官,看的我等真是大快人心,若我大燕多几个督主这样的贤良之辈,何愁振兴山河无望?”
    “傅大人,说到惩治贪官,我倒是有件事想跟你打听。”
    “夏大人请讲,只要我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傅大人为官多年,你可曾听过十五年前,青州盐运使甄谅?”
    “这...难道督主现在已经在查甄大人的冤案了吗?”傅弘的态度,竟出乎婵夏的意料,他看着比婵夏都激动。
    “傅大人跟甄大人相识?”
    “算起来,我们两家还有些远亲,甄大人的祖母与我祖母是堂姐妹,我们虽来往不多,但他的为人我却是知道的,当年甄家案出来以后,我也曾想上书替他伸冤,却被我父拦下,这件事放在心里多年,想想就觉得良心不安。”
    傅弘说起这个老泪纵横。
    “傅某人为官这么多年,从来都是问心无愧,每每想到此事心结难舒,有心想将这段记入大燕史,也是无力...”
    他就是写了,涉及到帝王之事,也会被上一级审核时去掉,这婵夏是可以理解的。
    傅弘擦擦眼泪,继续说道:“不过我私下都记下来了。”
    “什么?!”婵夏大喜。
    “说来也惭愧,傅某一介书生,官职又不高,唯有手中一支笔,当年甄家出事后,我父亲拦着我不让我鸣冤,我就偷偷以竹片纪录下来,为防止人发现,将那竹片藏于甄大人的棺材夹层间。”
    他无力改变什么,只能将此事告知神明,也是个心灵寄托,好让那甄谅地下有知,也是有人理解他的。
    “那竹片上写的什么,你现在可还记得?”
    “请夏大人给我纸笔。”
    没一会,傅弘写好了,婵夏只看了两行,心潮起伏。
    她猜的没错,阙德和李得久在甄家惨案中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阙德正是因为“告发”了甄谅贪污盐税,才得以升官,从一个地方小官一路到了京城。
    而傅弘的纪录里,也提过,甄家四女带着幼弟来到了京城伸冤,原也是找过他的,他有心帮忙却被父亲拦下,于是甄四姑娘才带着弟弟投奔了通政司右参议李得久。
    这一笔笔,纪录的是如此清晰。
    “我还记得那个雨夜,甄四姑娘跪在我家门前,哭诉收留她弟弟,我却被父亲捆在房内,门都不能开...”
    这么多年,傅弘耳畔仿佛还留着那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声,也正因为这份愧疚,他才偷偷纪录下这些。
    婵夏听到这,心头一紧。
    该不会那五个准刺杀名单里,也有傅弘吧?
    “等我终于脱离父亲的掌控想要寻她姐弟时,才发现她已经被押送回青州,等候发落,我也不能替她做什么,只能打听到她被发送到了青州教坊司,求着掌管教坊司的奉銮给她行些方便,让她在里面少受些苦。”
    “她可知道是你打点的?”婵夏忙问。
    傅弘点头,老脸满是惭愧。
    “后来我去看过她一次,知道她做了教习,虽也是个贱籍总也好过那些女乐...她倒是感谢过我,只是我这心,总觉得愧疚。”
    婵夏这才松口气,傅弘这算是安全了。
    “傅大人,你也不必过度自责,当时就算你收留她,也改变不了什么,甚至连你家也会遭牵累,依当时的情况看,你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了。”
    婵夏安抚傅弘一番,送他走后,才拿出那张纸仔细查看。
    “太保符辙作为主审官,他是跑不掉的,但是他势力太大,甄霓一定不会对他下手,那么带着人抄家的,还有给先帝推荐甄母的,就是接下来的刺杀目标。”
    但是到底是谁跟先帝说甄母好看的,这里面没有写,是个迷。
    所以婵夏重点落在了带人抄家的那个主官上,锁定了一个人。
    时任青州通判,高深。
    彩凝拿着几本卷宗进来了。
    “夏姑娘,督主让你查这几个案子,不让你在家待着了,说你再不去厂卫报道,他扣你银子。”
    “让他扣去,我是他没过门的娘子,他扣我就等于扣他自己——先不管那个,彩凝,你帮我查下,这个高通判现在在哪儿任职?”
    彩凝领命出去,过了一会回来了。
    “打听到了,高大人去年荣休了,举家搬到京城养老,就在京郊开了个私塾。”
    “地址给我。”
    按着彩凝提供的线索一路找过去,扑空了。
    高深今日没去私塾,他的发妻年前没了,又续弦了个十几岁的姑娘,看到婵夏她们拿着厂卫的腰牌,吓得瑟瑟发抖,吞吞吐吐不肯说老爷去哪儿了。
    婵夏怎么劝她都不肯说,彩凝伸手掐着她的咽喉,把小姑娘掐的快翻白眼了,这才说出实情。
    高老爷去喝花酒了。
    花酒。
    这俩字在这个时间点出现,简直是索命一般的存在。
    婵夏赶着去花街找高老爷,还不忘跟彩凝吐槽。
    “这都老成那样了,还惦记找小姑娘呢?”
    这种人,说句她这身份不该说的,死了也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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