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过了七年……
    林寿走在熟悉又陌生的京城街道上,街上来来往往,熟悉的还是那些个酱铺酒楼菜市口,陌生的是洋行租界蒸汽机,和那些已经全都不认识的陌生面孔。
    七年白驹过隙,林寿走在菜市口街头,竟然一时寻不见几个眼熟的面孔。
    林寿沉睡的这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七年前,大概就在林寿去晋升鬼门关没几个月,大景出事了,西洋人又打过来了,更多的船,更猛烈的炮火,它们扬着黑帆。
    这一次,林寿不在,大景被淹没在了西洋人的炮火下。
    京城死了很多人,许多人都逃难离开了京城,或南下或北上,光皇被逼签下了开通商口岸和割让土地的条约,京城往东一直到津门乡沿海,割让给了洋人做租界。
    七年里,蒸汽机进入大景,各种新的工厂林立,改变了如今京城的景观和局势。
    京城中的皇宫和四合院,维持着这个传统古国的最后尊严,租界中洋人的蒸汽巨兽与工厂,想撕咬瓜分这片神秘的东方大陆。
    林寿皱眉看着如今的大景,看着京城里林立的一排排冒着黑烟的巨大烟囱。
    他的心里有个疑问,他曾在大沽口炮台沉了一整支西洋舰队,但为什么最后还是又走到了这一步?
    一切的幕后就好像有一只推手推动着,要按照原来的轨迹进行,要按照已经覆灭过一次的他曾经生活过的文明再重来一次,出现了错误,就会出来纠正。
    林寿走到租界的边缘徘徊,远远的眺望到洋使馆的广场上,立着一座神像。
    神像,是一座黑船帆。
    林寿一愣,想起了他一万尸体满,去晋升鬼门关前缝的最后一具拜余楼的尸体。
    “你灭了西洋政府的舰队,你惹上大麻烦了,那些洋人不会放过你的,留我一命,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他们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他们比大景强大……”
    林寿后来在拜余楼的走马灯里看过,他提到的组织,看起来像一个西方的宗教,林寿以为是他被什么传教士洗脑了,当时西南沿海这种传教很常见。
    然而,如今林寿看到洋人使馆前的黑船帆神像,他忽然意识到不对,拜余楼一直摆弄的,就是一个同样的黑船帆神像。
    这个组织叫,维多利亚殖民会。
    ……
    这个维多利亚殖民会,推动了西洋政府第二次攻打大景?它们是有多大的能量,能让刚损失了一支舰队的西洋政府再度出兵?
    林寿觉得如果类比到大景,好像没有这样的组织,能这么大程度影响朝廷……不对,那个神秘的宗人府,或许可以?
    这维多利亚殖民会,看来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传教组织?那些能人异士,也从没说过只有东方才有……
    林寿走到了菜市口,走回了自己印象中的缝尸铺的位置。
    陈旧破败的铺面,封闭了整整七年,落满了灰尘,依然还在。
    然而……
    缝尸铺对面原本的豆腐铺,如今改成了洋邮局,隔壁的茶楼则已经成了布坊,林寿上门询问,说原来这里的住户,早就因为前几年的战乱,搬走了。
    嘶……这是林寿第一次有堵心的感觉,他一身技能丢了都没这么在乎,却在找不到宁洛薇和安允梨的时候,感觉到了堵心,紧接着是一种渐渐升起的愤怒。
    如果没有西洋政府发起战争,他现在不会找不到二人。
    林寿的脸沉了下来,他没有进缝尸铺的门,而是转身又去了其他地方。
    秋月报社,九记奶茶,鸟市,刘镮之家,和殷德家,狗爷家,殡尸司,七爷八爷,其他缝尸人同僚,甚至一号缝尸人……
    没有,一个熟人都找不到,有的下落不明,有的从街坊打听到因为战乱搬走了。
    京城里,仙家们也都没了。
    林寿一手缔造的九记物流,从六年前洋人进来,就在京城销声匿迹了。
    最让林寿感到意外的,是殡尸司没了,礼部下不设这个组织了。
    所有的缝尸铺全部关停,除了他的九号缝尸铺还被保留着,其他的缝尸铺甚至都已经改成市坊了。
    没了缝尸铺,大景不用缝尸了吗?
    林寿开始也有这个疑惑,后来他得知了原因,如今的大景没有土葬了。
    所有的尸体,火葬。
    不对劲!
    林寿察觉到了不对,询问得知,如今的丧葬事宜,由洋人的***管理,这是特意写进和皇帝签的条约里的。
    维多利亚殖民会,***,火葬。
    卖尸录需要尸体。
    林寿展开走马灯,又翻找到曾经看过的雍皇的遗言。
    “乾儿啊,你可记住,往后不论如何,殡葬之仪万万不可舍去,千万不可推行火烧死人之仪,无论人死如何,都一定千万要把尸体保留下来……”
    所有的线索似乎在串联。
    林寿在这个本该熟悉如今却无比陌生的京城里四处奔走了一天,最后夜幕降临,他形单影只的回到了缝尸铺。
    大门打开,屋里积了七年的尘土。
    他好像真的回到了自己刚穿越来的那个时候,又成了他乡异客。
    人有九道坎儿,过坎儿就是遭劫,是人生的变数和转折,过这道坎儿可能会发生很多事,失去或者得到一些东西。
    “偏不语啊,你说的可真对啊……”
    林寿孤零零的坐在缝尸铺里,忍不住感叹道,没想到没那二皮脸一语言中。
    然而,就当林寿落寞感叹时,门口来了个人正好听见,乐了乐道:
    “好家伙,七年了,真亏你还记得我。”
    林寿惊愕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岁月一点没在他脸上留下痕迹,手里盘着一个银怀表,一脸的贱笑。
    这是林寿在回到这个陌生的京城后,见到的第一个故人,九爷表达情绪的方式也很让人感动。
    偏不语只感觉眼前一个沙包大的拳头正在放大,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哎呀!救命啊!杀人了!”
    “七天?头七回魂?你管这叫七天?”
    缝尸铺里惨叫连连,血刺呼啦,奄奄一息的偏不语发出最后的求饶。
    “别,别打了,我有你那两个小情人去向的消息,我还不能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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