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抬头一看,正是那心急慌忙的鲁超,被他当面一撞,满脸通红。
    鲁超顿时妙目一翻,朝茅厕里冲去,仿佛迟了就要喷薄而出了。
    陆辰立时眉头一皱,缘于他身上浓烈的香水味。
    陆辰习惯薰香沐浴,但是味道十分清雅好闻,不像香水那么冲鼻。
    古人云人淡如菊,形容人的品行高洁,散发着淡雅的清香,在淡泊中含有宁静致远的韵味。
    当陆辰重新入席时,最后一桌小朋友正对他热议呢。
    只听那顾业茂在大放厥词:“如果我出生在红楼帝国皇室,天下也会唾手可得。”
    沈锡珍的孙子沈杰作了嘘声道:“小声点,祸从口出。”
    顾永生却不似顾永林跋扈,他是个生性胆小谨慎的人,风评倒还不错。
    儿子喜欢听他大伯教唆,儿大不由爹,如今正值叛逆期。
    而且如今的社会风气比过去开放,什么自由博爱的风潮一古脑儿涌入,老人是无法接受的。
    小胖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虽然脾气鲁莽,经常闯祸,可是颜值也越来越高。
    这让顾永生既高兴又担忧,儿女赛爹妈,一代比一代强是好事情。
    可是社会阅历浅,容易被人带偏,一有风便是雨,根本没有自己的判断与鉴别能力。
    如今早就取消了过去的各种极不人道酷刑,比如腰斩与凌迟,甚至连阉割都被强行废除。
    龚虹规范了法定刑,过去以口供为王的审讯方式也被她彻底否定。
    现如今皇宫的小太监是最后一批太监,他们也是时代的弃儿。
    就连到了地下,也因六根不全,无法见列祖列宗。
    所以他们临终最后一件事是想法赎回自己的宝物,想方设法找到昔年的师父,出多大代价都行。
    因此他们一辈子替自己宝物活着,当初入宫阉割是不收钱的,而师父们的收入就是靠日后发迹的太监赎回宝物。
    滚滚长江东逝水,江山代有才人出。
    当历史的车轮开始滚动时,封建时代的残余也必将扫入历史的垃圾桶。
    旧的纲常礼仪也不适合如今新老交替的社会,旧的制度不断被废除。
    不论是政治制度还是社会风气,只有变革才能推动历史发展。
    靠愚民治国的朝代也一去不复返,而开启民智,正是龚虹竭力想引导的。
    如今的社会越发讲究法制,百姓替自己维权的意识比过去要浓得多了。
    但是新思潮的涌入也带来新的管理问题,外国的月亮就比华夏圆,造成青少们否定一切。
    这也是陆辰将来要面临的最迫切的问题,如何引导青少年走上正道,看来思想教育很重要。
    但是正确的三观,离不开家族的薰陶,门风的浸染,与长辈正确的引导。
    古往今来,豪门出败类也不足为奇,寒门出忠臣孝子也屡见不鲜。
    其实陆辰如今是百毒不侵,他突然就想到这个问题,起初差点将自己吓一跳。
    当他施施然回到席上,顾永林却正与几个县长划酒令,这家伙的外交能力自然极强的。虽然别人厌恶他,也不得不去奉承他,装作兴致高涨的样子。
    可是施俊聪偏偏是个不解风情的古板老头,除了处理公务,就是附弄风雅。
    因此四书五经他至今仍背得滚瓜烂熟,格式词牌也娓娓道来,但偏偏对于酒令是一窍不通的。
    而且他是滴酒不沾,喝一小口都会满脸通红,所以陪席也只能饮茶。
    对于新式饮料,比如南山汽水,还有像沙药水(治中暑的一种药水)一样难喝的可乐,他也一概不喝的。
    倒是施雪余与薛兰芳两位神医,不仅相谈甚欢,而且喝可乐与汽水也很猛。
    倒是那鲁超酒量极大,还喜欢喝白酒。
    尤其是泸州大曲竟然喝一斤都面不改色,甚至越喝他的眼睛就越亮。
    说起来他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一直受到世人的霸凌。
    “雄娘子”这绰号说起来也是一泡辛酸泪,就是嘲笑他雌雄莫辨。
    就算他长得高高大大,可是他的说话腔调与手势就是活脱脱一副美少女的样子。
    鲁超说起来还与米行镇的吴家是亲戚,他娘陆芹珍是吴家老爷子的妻阿妹。
    陆氏兄妹七人,姐妹四人,兄弟三人,陆芹珍排行第三。
    而大姨陆秀珍却英年早逝,生下姐弟四人后就一命呜呼,感染产后风走的。
    安神医虽然精于产科,可是太远了,根本请不到啊。
    薛兰芳与施雪余虽然也兼看妇科,毕竟没有自己撸长的专科专业。
    乡下大夫其实什么病都看,来者不拒。
    但是某些科他们毕竟不擅长,只是根据医理来应付。
    发烧就退烧,有脓肿就消肿而已。
    只是对标治疗,不能对本治疗。
    据说当时也请了薛兰芳来看过,但是等赶到时,已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连药方也没开,关照立马准备后事而已。
    吴家才大呼小叫,将客堂间收拾干将。
    原来古代的院子里,客堂是几家人公用的,不像现在一家一户专用的。
    客堂是朝南的,只有后门,没有前门,因为设放灵堂时不需要大门。
    当时鲁超也很小,只有五岁左右,怯生生看着娘亲在客堂里哀哭苦命的姐姐。
    而他看见平时和蔼的大姨全身肿得面目全非,面色青紫,当夜就做噩梦了。
    因为死于产后风,属于脏病,尤其是童男子,不允许靠前观看,怕冲撞其命理。
    那时规矩异常大,就连新生的儿子也不允许到近前,只有在发噩(正式穿噩衣)时才允许他见母亲一面。
    而两个小姐姐才十岁上下,却似小大人一样替母亲守灵哭灵。
    尤其是大姐活脱是大姨小时的样子,早熟能干。
    二姐却显得有点笨拙,事事需要大姐亲自示范与指导。
    想不到英容历历,犹似在昨天,竟然与俩人阴阳两隔了。
    尤其是二姐,跳河死得实在太冤,那个沈知县实在太混帐,竟然冤死一个清白的小姑娘。
    但是如今鲁超早明白那个沈县令是沈锡珍大哥沈锡彪,而顾永林却是他妹夫。
    因此崇明人都讲,他们一家只有沈锡珍是好人,向来处事公道,胃口也不大。
    可是他不贪酒,不贪财,却嗜赌。
    正因为如此,沈锡珍手头并不宽裕。
    据说这些年,他赌桌上输掉的银子至少有好几万了,将家产都败光了。
    甚至还借了黑道的高利贷,被江湖人氏数次追 债。
    将他妻子按马桶里,百般折磨,曾经轰动了崇明岛。
    因此他威信也不甚高,只是近三年已收心收手。
    据说他中过风,倒是施俊聪替他请来施雪余替他看病,结果妙手回春。
    其实最令鲁超崩溃的是,他并非有易性癖,只是动作向来阴柔,所以遭人误会。
    或许是他母亲陆芹珍小时对他太宝贝,舍不得纠正他动作。
    据传说若非太娇宠,发现有这种苗头就痛打一顿,三次一打肯定改掉。
    等闲言闲语传入陆芹珍耳中时,鲁超已十八岁。
    订婚时就被人讲是阴阳人,因此没有姑娘肯嫁给他,结果活活将老娘气死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因此小孩子的好习惯必须自小培养,一旦有不好的苗头立即痛打,否则形成习惯就改不掉了。
    但幸亏他自小跟着师父施雪余学医术,而且他天生聪慧。
    尤其是医书六岁就能倒背如流,禁忌与配伍也记得一清二楚。
    十三四岁,就能帮助师父开药方了。
    施雪余其实命也很硬,生有二子一女,全部走在他前面。
    到了五十几岁又死了妻子,结果他生活无法自理,不靠徒弟鲁超帮忙,出门连件干净衣服都找不出。
    鲁超服侍他吃喝拉撒,还要帮助他烧饭烧菜,洗衣洗澡,里里外外是一把手。
    虽然近年来也花钱请了个佣人,可是他习惯徒弟的照顾。
    只是烧饭烧菜由佣人做,贴身衣物与洗澡还必须靠徒弟打理,毕竟女人不方便。
    相反薛兰芳倒是个风流才子,还喜欢流连青楼,传出好多绯闻。
    他的福气也不是一般好,如今的妻子也是续弦,小了足足三十岁。
    儿女皆成家,家境也都不错,他呢平时能够帮衬就帮衬一点,这样来往就热络些。
    而且他续弦情商极高,虽然经济大权一把抓,但让他在外做人。
    尤其是人情往来,出手都很大方。
    他身边也都总有一两千现金,以备不测之需。
    是以,继子女与继母相处也很融洽,家和万事兴。
    但他生性豪爽,因此也爱管闲事,比如举报顾永林,就由他和施雪余起头。
    但是顾永林在朝中也有人,甚至连御史中丞也要替他说话,所以扳了几次,还是让他东山再起。
    这次顾永林竟然请来鬼子国忍者高手要为难陆辰及施俊聪,这使他怒火中烧。
    老头不顾自己身体抱恙,也要前来赴宴。
    哪怕是鸿门宴,他也必须亲自闯一闯。
    但是突然出现的薛洋洋,却使老头暗暗大吃一惊,这家伙竟然也是不显山露水的盖世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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