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过去一日。
    宫中朝会。
    群臣已然聚集于此,就等着李世民登场。
    过不多时。
    李世民的身影终于出现,不过令人意外的是,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稍显严肃的神情,冰冷的目光……
    能够站在此间的群臣,都是大唐的栋梁之才,岂会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显而易见,此刻的李世民很生气。
    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生气。
    如此一来,朝堂上的群臣纷纷正色,李世民都不爽了,他们哪敢放浪?
    等李世民坐定,他的目光在群臣身上扫过,却不曾让群臣发言,反倒是反常态的自说自话,直接摊明生怒的原因:
    “诸位爱卿,可曾听说过近日长安城内名声大噪的青莲居士?”
    青莲居士?
    这个名号,在长安城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上至达官权贵,下至贩夫走卒。
    但李世民此刻提起,越发让人不解,这青莲居士到底做了些什么?
    当然,也有心思玲珑的大臣,没等李世民揭晓谜底,已然脸色微变,猜出根源便在青莲居士所著的那篇百家姓上。
    果不其然,李世民朗声道:
    “这青莲居士真是个不忠不义,无君无父之人,竟然写什么《百家姓》,实在是胆大妄为,将皇姓放在赵钱孙之后。
    这赵钱孙是什么姓氏,如何能与皇姓相比?
    这等肆无忌惮之辈,朕定要派人将之缉拿问罪,若是此事处理不当,岂不是谁人都可非议皇姓,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说句实在话。
    李世民此刻谈吐,与往日迥异明显。
    作为一个贤明之君,怎么可能因此斤斤计较,哪怕这件事稍显严重,也不至于如此急切,难道其中还另有隐情?
    有人想不明白,有人若有所思。
    但让人意外的是,李世民话音方落,立刻有人出列,肃然拱手道: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此事不妥。”
    众人定睛看去,发现此人竟是房玄龄,看他的表情,那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一幕更是古怪,众人心中诧异。
    要知道作为李世民最亲信的几位大臣之一,房玄龄向来都是李世民的忠实拥趸,啥时候见过他和李世民唱反调啊?
    就练贞观第一喷子,魏征都有些疑惑。
    他方才已经想要开喷,想不到被房玄龄抢了先,那就只能先缓一缓了。
    听得房玄龄之言,李世民皱眉道:
    “房卿何出此言?”
    房玄龄不为所动,依旧是沉声说道:
    “陛下多虑了,这只是一篇文章罢了,如何谈得上非议皇姓。再者说了,天下姓氏皆是自古传承而来,从无高低贵贱之分。
    皇族之所以尊贵,乃是皇家血脉所在,天下姓李的不计其数,却不是所有人都是皇族,陛下若因此大动干戈,岂不是人天下人笑话?”
    群臣之中,有人点头。
    感觉房玄龄说得有道理。
    但李世民的脸却黑了,显得极为恼火道:
    “这还算不上非议皇姓吗,朕已经令人编纂氏族志,他不过是个寻常书生,竟敢独自编写百家姓,现如今已经传遍长安城。
    长此以往,岂不是世人只知道赵钱孙,而不知道皇姓在何处了?”
    这一番话,看起来是在说青莲居士,实际上却另有所指。至于其中根源,此刻也只有李世民和几个参与者才明白了。
    看见李世民此刻模样,群臣心道不好。
    自从登基以来,李世民大部分时候都不会暴怒,这种状态实在罕见。
    可以想象,一个人神色如此,心情如何?
    虽然能够看见,李世民是真的生气了,但房玄龄却不依不饶,肯定道:
    “请陛下收回成命,百家姓以天下姓氏为题,并未冒犯皇姓之意。再者说了,赵钱孙等姓氏,亦有上千年之传承。
    若陛下当真做下此事,恐为天下人耻笑。”
    局势不太妙啊!
    魏征心中暗道一声。
    他感觉自己出场的时机到了。
    但……
    没等魏征出列,孔颖达也站了出来,也是毫不犹豫的硬刚李世民:
    “启禀陛下,臣以为房大人所言有理,并且百家姓内容虽然简单,却包含百家姓氏,若能以此为天下学子蒙学,多有裨益。”
    方才还想爆发的李世民,此刻皱起眉头。
    这还没完呢。
    魏征刚踏出半步,哪怕孔颖达上了,他也不能不表示一点什么。
    长孙无忌猛然上前,拱手道:
    “陛下,臣附议!”
    魏征:“……”
    这一波波的,感觉像商量好一样。
    虽然有点无语,但魏征知道自己的定位,当下毫不犹豫上前,表明态度:
    “陛下,臣也附议。”
    魏征除了是喷子,还是一个头铁的喷子。
    大伙也都知道,如果李世民不听话,这家伙怕是不介意撞死在大殿中。
    正因为这股疯劲,才使得李世民都怂他。
    此刻数位大臣站在殿前,李世民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竟会引来这么大的反弹,只是他微微咬牙,还是不甘心:
    “朕是大唐皇帝!
    朕难道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吗?”
    一切都已经铺垫好了。
    这句话说出口,群臣立刻像炸了窝一般。
    真正的聪明人,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他们只敢观望而不敢开口。万一真惹出什么麻烦,他们的身子骨未必能够顶得住。
    但百官之中,除了魏征头铁。
    还有一群言官。
    这些言官,本身就是养来当喷子的,看什么不爽,立马就能开喷。
    并且一般情况下,只要他们没有失了礼数,李世民也不可能拿他们怎么样了,如果对言官动手,可没有什么好名声。
    自古以来,言官便是读书人群体的代表。
    他们的嘴皮子和笔杆子厉害得不行。
    只是现如今的言官,其实有些特殊。要么是被世家特意安排进去的,要么就是李世民清洗朝廷,把一些人下放至此。
    他们或多或少和世家有关系。
    毕竟在李世民上位之后,已经采取一系列措施限制世家。世家大族很少有身居高位的,哪怕有在朝堂上,也是小官。
    是以这些人看见房玄龄等人带头狂怼李世民,连魏征都已经出手了。
    这谁忍得住?
    更别说李世民方才那句话。
    让他们瞬间亢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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