嵬名山通显然已经将谷内的百多门火炮当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双方同时增兵,第四道防线愈发岌岌可危起来。
    “报!南方五里之外,出现一股西夏步军,瞧着人数至少得有一万多!”
    很快,孙平寇派去那边警戒的哨探和斥候们便带回来一则坏消息。
    孙平寇,郑勇乃至一众将领幕僚,尽皆色变。
    “嵬名山通的手段绝对不止这么一点,咱们的来路,只怕早已经被阻断了!”小郑将军咬着牙道。
    然而听到这话,孙平寇的神情却忽然变得平静起来。
    变得古井无波,好似丝毫没有因此而感到困扰。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孙平寇眸光微沉,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眺望着谷口处陷入胶着的战场,沉声道:“如今大雨已歇,天时地利复归我等之手,诸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火器营没有信心!”
    孙平寇这话一出,周遭众人不由得纷纷呼吸一滞,军虞候蒋超小声询问:“昨夜大雨,不知火器营的火器弹药可有受损?”
    小郑将军郑勇答道:“雨势虽然来得突然,可咱们对于火器弹药的保养储备一向都是严格按照经略相公制定的标准来的,虽有些许受潮,但大部分都没有受到影响。”
    如今大雨停歇,己方虽然陷入劣势,眼看着谷口的第四道防线马上就要被攻破了,可小郑将军的脸上却也同样见不到丝毫担忧。
    甚至于就连说话的语气之中,都夹杂着一股怎么也藏不住的强烈自信。
    却说此刻的山谷之内,被大雨逼得只能无奈躲在帐篷里头,看着山谷外头自家兄弟和那些西夏蛮子浴血厮杀,看着一个个曾经的袍泽倒在血泊之中,被医护队的兄弟们用担架一个个抬回山谷里头给军医治疗。
    火器营的军汉们便觉得憋屈极了,原本拦在前面防线的应该是他们,可现如今,却让自家兄弟挡在前头。
    “行了,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别哭丧个脸!”火器营的统领王琦扯着大嗓门冲着众人喊了起来。
    此刻火器营的大帐里头,一众将官们纷纷齐聚一堂,
    “头!雨可早停了,是时候到咱们上场了吧!”不说底下的兄弟们了,就是火器营的中低层将官们,也都是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山谷里头的火器营,除了西军刚刚组建的火器营之外,还有自东京驰援而来的神武军火器营。
    自当初徐章组建火器营开始,火器营就以惊人的战绩,一直在陇右军中充当主力的位置。
    其实似昨夜那般遇上突如其来的暴雨天气,导致火器营全营哑火的情况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可是像这般惨烈的战场,迄今为止,却也是屈指可数的。
    “告诉兄弟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将军的命令随时都有可能下来。”
    王琦是徐章亲卫出身,和王破敌算是远房的亲戚,其曾祖父也曾在徐老侯爷麾下效过命,其忠诚度无需质疑,能力可以,这才领了火器营的副指挥的差事。
    火器营众人纷纷摩拳擦掌,收拾起各自的装备来,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传令兵就到了。
    “王指挥,将军有令,命爆破营带齐装备,去第五道防线待命!”
    “末将遵命!”王琦激动的大声应道。
    当即转身对着火器营诸将道:“将军的命令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
    诸将也都激动不已。
    王琦高声道:“那还不赶紧下去准备,半刻钟后出发!”
    “遵命!”
    ······
    众将散去,须臾之后,整个火器营便沸腾起来。
    不多时。
    爆破组一千二百将士便齐聚于第五道防线处。
    所谓的第五道防线,便是自谷外进入山谷的最后一道防线,就位于谷口往里三十步的位置,前后有五层石块和沙袋木头堆积累成的壕沟,一直蜿蜒着向两侧延伸,一直延伸至山谷两侧半坡斜前方的位置。
    若是远远望去,就不难发现,这第五道防线就像一个敞开的口袋,呈半圆形,一千二百爆破营的将士,前两道壕沟已经别长枪兵占据了,爆破营在王琦的指挥下,迅速进入第三道壕沟。
    运输队则飞速的将轰天雷等各式装备自营帐库房之中运送至壕沟阵地之上。
    五道防线,彻底将敌人的骑兵拦在山谷之外,敌人若是想要杀入谷内,就不得不放弃骑马冲杀,下马向前推进。
    如今第四道防线处,双方已经厮杀在一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且第四道防线处尚有数千宋军,嵬名山通算准了,以如今孙平寇手底下的兵力,绝不敢将这数千人马当做弃子诱饵。
    说话间,只见一队兵甲森严,装备极为精良的西夏步军,在以为膀大腰圆,身高八尺,浑身着甲,手中一支浑身倒刺的偌大狼牙棒,瞧着便十分骇人。
    这狼牙棒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嵬名山通手下悍将元雄,是西夏赫赫有名的勇士,武力之高,在西夏数十万大军之中也可排在前十。
    只见这厮手持狼牙大棒,怒吼着宛若棕熊一般,迎头便撞入宋军军阵之中。
    两个手持大盾的宋军士卒见状赶忙冲上去想将其拦下,另外几个长枪兵也挺动手中长枪,闪烁着寒芒的枪头就这么循着盾牌间的间隙径直奔着那魁梧的黑厮而去。
    “嘿!”
    眼见着如此之多的攻势如疾风骤雨般一股脑全朝着自己招呼过来,脸上却不见丝毫惧色。
    只见他将嘴一咧,口鼻发声,手中狼牙棒骤然抡起,在身前划过一个半圆,不论是袭来的刀枪还是大盾,都在这一扫之下,被扫到一旁,变得七零八落,全然没了准头。
    尤其是那两个持盾的步卒,左边那个及时将盾牌横移,想要挡住狼牙棒,殊不知狼牙棒之上携带这无边大力,直接就将那士卒的盾牌生生轰在其自己身上,持盾的双手直接被冲击的骨折,随即直接口吐鲜血,被大力推的将自己身侧的袍泽也砸飞了出去。
    于半空之中,二人口中先又鲜血喷涌而出。
    只这一下,便将其身前荡然一空。
    元雄趁势往前猛冲,越过障碍物,直接冲入宋军的阵型之中,其后同样装备精良的西夏士卒紧随其后,竟然只一个照面,就在宋军严密的防御阵型之上撕开一个口子。
    ······
    “好一员骁将!”孙平寇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自主的便发出一声赞叹。
    孙平寇话音落下的瞬间,第四道防线处,便见周遭两队宋军再度围了上去。
    仍旧是盾兵挡在前头,枪兵矛兵紧随其后,弓弩手在后策应,伺机偷袭。
    战场之上,个人的勇武虽然重要,可在一场双方尽皆投入上万人的战役之中,个人的勇武所占的比重其实虽然不轻,却也不重。
    人又不是无情的机器,气力终有耗尽的时候,便是那些天赋异禀之辈,顶天了也就是个百人敌而已。
    虽一时畏惧于元雄的勇武,可往日严苛的训练,却叫这些个神武军步卒们义无反顾的填补上去,冲向元武。
    眼看着那西夏悍将大发神威,大杀四方,山岗之上的孙平寇等人尽皆变得面色严峻起来。
    “不能任由此獠继续猖獗下去,不知哪位将军愿斩此獠?”孙平寇当即便对周遭众将问道。
    可这话一出,众人尽皆默然。
    方才还没注意到,可孙平寇这一说,诸将都已经看到了孙平寇所说的那厮。
    若那厮只是个空架子那也罢了,可瞧方才那几棒之下,就叫己方人仰马翻,足见其勇力。
    孙平寇以手按住腰间长刀刀柄,正欲说些什么,却在这时,人群的最后跳出一个二十来岁,手持画戟的年轻将领。
    只见那年轻将领走至孙平寇近前,提戟抱拳,躬身请命:“宁州张团练帐下虞候萧长弓,参见将军!”
    年轻将领身高约莫只有七尺左右,身形也不算壮硕,可其手中那杆长戟,通体泛着幽冷寒光,瞧那材质,绝非木质,这样一杆长戟,分量怕是不下三四十斤。
    “末将愿往!斩杀此獠,壮我军威!请将军恩准!”
    “好!”孙平寇眸中泛起精光,上下打量着此人,高声道:“萧虞候少年英雄,若能取下此獠头颅,孙某定在经略相公面前替萧虞候请功。”
    “战事紧急,萧虞候即刻出发,速战速决!”
    “多谢将军!”名叫萧长弓的年轻人顿时一喜,提着长戟便径直朝着谷口飞奔而去。
    其手中那杆瞧着约莫三四十斤左右的长戟,以及那一身甲胄,竟好似没有重量一般,看的周遭众将眼中纷纷露出异彩。
    这个年轻的军中将领,在宁州防御战中便表现的十分抢眼,一手箭术很是犀利,否则的话,以其区区虞候之职,又哪里有机会能够和军中的高层将领们聚在孙平寇的身边。
    “呔!恶贼休要猖狂!且看你家长弓爷爷来会你!”
    萧长弓并未骑马,单手倒提长戟,借助一路下坡飞奔的速度和势能,抡起长戟翻身一跃便是一记竖劈力斩而下。
    “哪里来的黄毛猴子!”元雄是何等人也,西夏军中有名的勇士,只看体型,就并未将萧长弓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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