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呦。”陆曼姿看张嘉仪别扭地把头埋在一摞文件里佯装认真工作的样子,笑得愈发得意。

    天天送花的简时安这些天怎么就不送了呢?

    陆曼姿的疑问,在她拿着张嘉仪在路上买给她的玫瑰花踏进家门的时候得到了答案。

    自简时安搬出她家,半月未见,陆曼姿没想到他竟像变了个样子。

    一身浅灰色大褂穿在身上不知几日了,已经皱巴巴的了,胡子也不知几日未剃,黑青色的胡茬刺啦啦地长在下巴上,显得很是颓废,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好似几天没梳过一样……

    这哪里还是文采斐然风流倜傥的简先生?

    “姿!”简时安一如往常,目光胶着在陆曼姿身上,似乎从不曾看到过她身边的张嘉仪。

    陆曼姿见简时安似是要扑过来一样朝自己疾奔而来,不由向后退了几步,直到张嘉仪往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这才安心了些,虽是如此,仍是不免暗暗攥住了张嘉仪的衣袖。

    “简时安,不知你来所谓何事?”张嘉仪出声阻了简时安的步伐,用身体将他和陆曼姿隔开,眼见他这副落魄模样,想到简父简母曾对他的莫大期许,不由觉得有些嫌恶,语带责怪道,“你怎么这副样子就出门了?”

    在张嘉仪看来,保持整洁的仪容,是对他人起码的尊重。

    简时安方觉自己这副模样唐突了佳人,自觉后退两步,望向站在张嘉仪身后对自己避而不见的陆曼姿,不由心头发闷。

    “你找我什么事?”陆曼姿往前两步,与张嘉仪比肩而站,手仍是攥着张嘉仪的衣袖不放。

    简时安深深看了陆曼姿一眼,为她对自己的疏离冷漠心痛,稳稳心神,才道:“我是来找嘉仪的。”

    “找我?”张嘉仪诧异不已。

    “你找她做什么?”陆曼姿诧异之余更是紧张,急忙攥住张嘉仪的胳膊,似是怕她被简时安夺去一般。

    “确切地说,是我母亲要找你。”简时安迎上张嘉仪疑惑的目光,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去的哀痛,“她想见你最后一面。”

    张嘉仪带着简言简妮随简时安来到医院的时候,已是日薄西山,夕阳的余晖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将惨白的病房染上一抹昏黄的色彩。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张嘉仪没想到,不过月余未见,再次重逢却是在这令人压抑的病房里。

    简父简母一个多月前回乡探亲,打算在还走得动的时候回故里访友寻根,不想,这一去简母竟在途中染了风寒,本也不是什么大病,好好调理也就罢了,只是好不容易回趟老家,简母不想坏了简父的好兴致,一直硬撑着没吭声,直到回上海的途中再也撑不下去……

    “嘉仪……我们简家……对不……起你。”简母拉着张嘉仪的手,面容枯槁,气都要喘不上来了,心里边却还是放不下对张嘉仪的歉意。

    “没有。”张嘉仪忍着眼里随时可能会溢出来的泪对简母笑,“伯父伯母对我一直都很好,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好好养病。”

    简母轻轻地摇头,两行清泪从已然浑浊的双眼中流了出来,断断续续道:“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是我……太宠时安……他负……你,是我……没管好他,你该……该怨我。”

    “没有,我不怨你的,不怨。”张嘉仪伸手去擦简母脸上的泪,视线却早已模糊不堪。

    “我一直……还把……你当简家……媳妇……”简母终是松了张嘉仪的手,颤巍巍的右手去撸左手腕上戴的玉镯,“镯子……还是你的,简家长媳……”

    张嘉仪认得那个玉镯,是简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简家长媳的信物。

    “戴……”简母把玉镯往张嘉仪手里塞,“戴上……戴……”

    张嘉仪推辞不过,也无法拂逆垂暮之人的请求,将曾戴过数年的玉镯再次戴到自己腕上。

    “好……”简母竟是笑着的,“时安……心浮任性,以后惹你生气,你要……担待些,他总归……还是善……”

    “我知道了,都知道,你好好休息,不要再费神……”张嘉仪握住简母的双手,眼泪不住地砸在手腕的玉镯子上,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将死之时还不忘儿子的母亲,只能希望她活得更长久些,希望她好起来。

    简母摇头,眼光转向站在病床前的儿子,唤道:“时……安。”

    简时安赶忙跪在床前,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哭道:“在,母亲,时安在。”

    “嘉仪……“简母费力把两个人的手叠在一起,对泣不成声的儿子道,“时安,你听娘……最后一次,嘉仪……是简家的媳妇,永远……都是!”

    “是,她是,永远都是!”简时安用力点头。

    “你答应……不许和陆曼姿……”简母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握住简时安的手,“不娶……她!”

    “娘……”简时安挣扎不已,最终不得不点头,“我答应,答应,只要娘你好好的,我什么都答应。”

    “乖孩子……”简母抬手想去摸摸孩子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那时候她的小时安还没有长大,乖巧地模样绝不会不听她的话,那时候她还很年轻,可以把他安安稳稳地抱在怀里。

    只是,现在……

    抬起的手还来不及触及儿子的发丝既已滑落下来。

    张嘉仪跌跌撞撞走出病房,身后是简时安悲切的嚎哭,脑子里是简父欲哭无泪的呆愣神情,她已无法承受这些,想要逃得远远的。

    简家的媳妇,简家的媳妇……

    它像一个魔咒,勒得她喘不上气来。

    “张嘉仪……”

    泪水模糊的双眼循声望去,张嘉仪看到陆曼姿牵着简言和简妮,似乎就站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伸手去抓,什么也没有,张嘉仪心头涌起一阵绝望,那感觉就像几年前在英国时,自己提着一篮子好不容易从市场上买来新鲜蔬菜回到她与简时安租赁的小屋,结果人去楼空。

    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留不住。

    张嘉仪还是拼命去抓,不想再孤孤单单一个人。

    “张嘉仪!”

    跌进一个绵软的怀抱,张嘉仪在意识消失的最后那刻,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张嘉仪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清晨。

    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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