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红着脸爬起来,吃一堑长一智地猫着腰低着头,飞也似地逃出了梅林,连梅花也顾不上折了。

    有钟十七娘这个大嘴巴在,梅林里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钟府,连钟公见了苏小郎君都乐呵呵地盯着他额头上的肿包笑。

    “那只呆......小郎君看见姜家姊姊眼睛都发直了!”十七娘绘声绘色地道,还不忘顺带着损损自家姊妹,“要我说咱家十五姊长得也不赖呀......可就是没人待见她,可见是面相太凶了。”

    “莫要胡说,”钟夫人捏捏她鼓鼓的腮帮子,“你十五姊都许了人家了,自有她未来的夫君待见。”

    “连阿婶都取笑我!”钟十五娘捂着脸落荒而逃。

    “我看这两个孩子有缘,”钟夫人拊掌笑道。

    妇人一上了年纪便喜欢保媒拉纤抢月老的饭碗,尤其是自己过得顺遂的,连钟夫人这样的才女也概莫能外。

    “可不是,”常山长公主作为倡议之人,得意之情溢于言表,“阿彡说他如今简直听不得一个姜字,一听见准闹大红脸。”

    钟蔚这几日便专挑带姜的讲,讲完庄姜讲齐姜,还特地嘱咐厨房烹制午膳多多放姜,以便学生们“姜姜姜”地抱怨个不停。

    “苏小郎君这一头是看对眼了,”钟夫人又道,“姜三娘那头的意思还须叫阿毛去问一问,若是有这意思,我便献丑做了这个冰人。”

    钟荟在回去的车上便开始旁敲侧击:“今日同钟家两位小娘子玩得怎么样?”

    “挺好的,十五娘知书达理,十七娘聪颖活泼,都很可亲。”三娘子垂着眼睛,摆弄着腰间玉佩上的彩丝穗子。

    钟荟知道她是脸嫩,只好进一步试探:“听说你们在梅林中还有奇遇?怎么回事?说给阿姊听听?”

    “没什么......”三娘子刷地红了脸。

    钟荟抿嘴一笑,她是过来人,一见三娘子这扭扭捏捏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知道无须再问下去了,回去同老太太、姜大郎、姜昙生等人一商量,人人都喜出望外。

    “阿弥陀佛,”姜老太太双手合十望天拜拜,“咱们三娘的缘分原来在这儿等着呐!就是那苏家离京城远了些......”

    “阿婆莫要担心,两个孩子年纪都笑,不急着成婚,让阿妹在家多留几年也无妨。”钟荟开解道。

    姜昙生文邹邹地点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姜大郎对女儿远嫁也有些不舍,但是结这门亲事很有些实在的好处,苏家虽说不像京城的世族那样门第高华,但也是传承数百年的诗礼之家,底蕴深厚,三女能结下这门亲事实在是造化,不说旁的好处,至少能拉扯嫡亲弟弟八郎一把。

    姜家的门第对于苏家来说有些低了,但是有卫姜联姻在前,又有钟夫人保媒,便是对这小娘子品行最有力的担保了。

    毕竟是结亲这等大事,苏家的女眷于情于理还是要入京一趟,与亲家见上一面,也算是相看一下媳妇,苏夫人预备过了年等天候稍稍暖和些便带着一双未出阁的女儿入京,也叫他们长长见识。

    三娘子有了好归宿,姜老太太身子骨眼见着好了许多,即便姜二郎和姜悔仍旧下落不明,姜家上下的气氛也祥和了不少,总算有了些过年的味道。

    就在所有人都紧锣密鼓地筹备过年的时候,一日清晨突然从隆慈庵传来消息,昨夜庵中一处精舍失火,带发修行的姜夫人曾氏不幸葬身火海。

    第192章 曾氏

    姜夫人曾氏死在腊月二十八夜里, 再过两天就是除夕。

    虽说曾氏是犯了过错才被家人送到隆慈庵里的,但是怎么说都是富贵人家的主母, 活着的时候怎么怠慢都无妨,这样平白无故地死在尼寺里,怎么也说不过去。

    失火是夜里子时,寺尼把火扑灭, 打开门扇进去查勘,却发觉这位姜夫人的死状有些蹊跷。

    众人踌躇着是否要报官, 还是主持师太与这些大户人家交道打得多, 赶紧把他们拦下。她不敢耽搁,披星戴月地套了车就亲自往姜府报信去了。

    从山寺到姜府犊车要走两个多时辰, 静慧师太到姜家大门口时已过了辰时, 她不敢对阍人说出实情,只报是姜夫人托付的急事,须得立即禀报姜家郎君。

    姜老太太一病倒, 曾氏便被发配去尼寺,个中的内情下人即便是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两桩事横竖脱不了干系。一个有违孝道而失了势的主母, 连下人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阍人磨磨蹭蹭了半日,方才把师太请了进去,待姜大郎闻知妻子的死讯, 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分了。

    姜大郎以为自己听错了,呆了好半晌:“怎么回事?真是阿曾?莫不是弄错了吧?”

    静慧师太连连赔罪,就差没跪下磕头了。

    姜大郎反复问了几遍才明白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股悲意突然袭来,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淌下来:“为何会这样!”

    他与曾氏这几年形同陌路,可当年新婚燕尔时也有过绸缪的光景。姜景仁本就不是记仇的人,如今曾氏人都没了,那些是非恩怨都随风而逝,留下的倒都是早些年两个人举案齐眉的回忆。

    静慧师太赶紧劝道:“还请施主节哀顺变。”

    “究竟是怎么起的火?”姜大郎哭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追问缘故。

    静慧禀道:“贫尼进去屋里看过,见一盏油灯倒着,想是因什么缘故带倒了,烧到旁边的帐幔,贫尼真是该死......”

    姜景仁抬抬手:“与师太何干,伺候的下人呢?”

    “伺候夫人的那位小施主也没能逃出来。”静慧师太皱着眉头,唱了声佛号。

    “唉......”姜景仁也叹了口气,他不记得跟随曾氏去隆慈庵的是哪个婢子了,心里想着回头叫蒲桃查下册子,若是有家人就多送些财帛去。

    “姜施主,”静慧师太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另有一事......贫尼不知当不当讲......”

    “师太如实说来便是。”姜景仁连忙道。

    “起火时恰好有个小尼起夜,便叫醒了众人,其时火势还未蔓延开来,夫人的尊体......也尚未化为焦炭,贫尼一看,那脖颈上赫然是一道勒痕,房粱上也找到半截烧断的绳子,尊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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