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溜溜的嘴巴张开,鱼鳃一动一动的,五彩斑斓的鱼终于有了动静,他看了眼沈寒,又深深的呼吸一下说:“这里真不错,灵气非常浓郁,是你把我救出来的吧?”刚刚这条鱼确实看上去跟死了一样,身体只能微小幅度的动一动,是因为太缺灵气,来到茶摊待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恢复一些力气。
    只不过眼前这条鱼并没有变大,而是从沈寒的手里跳出来,摇身一变,上半身是鱼,下半身变出两条腿。虽然上半身的鳞片还是五彩斑斓的,非常漂亮,但看上去总觉得怪怪的。圣王爷刚跑到后院打算看看新来的鱼,结果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当即炸开全身的毛毛,整只猫都有点崩溃,“这什么妖修喵,好难看。”
    弯腰看了看自己的模样,这条鱼赶忙不好意思的说:“抱歉。”说着,他又晃了晃,变了个模样,上半身是人身,下半身是漂亮的鱼尾,不过整体放大许多,利用灵气直立在地上,差不多跟沈寒一样高。头上有着五彩斑斓的长发,正好遮住胸前的两点,这条鱼扭捏的环视一圈,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财鱼先生。”
    看了看对方全身上下非常具有辨识力的颜色,沈寒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心道,他应该叫彩鱼先生才对。
    茶摊后院的门紧紧的关着,阻隔外面百姓和修士们的视线。皎白月暂时顾不上后院,他打起精神继续烧最后一锅水,泡好茶分给帮忙的修士们,顺便每个人送一枚红果。所有的百姓都心满意足的离开,再送走修士们,皎白月赶忙拿着门板关门,最后确定全部严丝合缝的关好后,这才来到后院,一起围观财鱼先生。
    这会儿沈寒已经问出一些有用的信息,迄今为止,财鱼先生的记忆最有用,因为他就是当年和仙人合作,平定滕州城正魔两道大乱的妖修,而且这么多年时间过来,并没有失去记忆,只是身体太虚弱而已。
    跟沈寒做的梦一样,财鱼先生原本只是一条无忧无虑的妖修,后来他被仙人抓住,共同合作平乱,并且带着魔修们的恶念和记忆碎片尘封在蚀日宗。这么多年时间,他一直在努力消化那些恶念和记忆碎片,只是自身的能力终究有限,他身体里的灵力越来越少,原本山洞里的水也都喝光了,而恶念和记忆碎片却顽强的生存下来,发生异变,变成一滴滴液体一样的存在,完全压制住财鱼先生。
    就算蚀日宗不动用诡秘阵法,破开封魔阵,财鱼先生也早已压制不住这些恶念,这些恶念组成的东西迟早会冲出去,祸害整个幽州城。仙人都解决不了的东西,更何况是区区妖修。
    说到这里,沈寒忍不住问:“所以封魔阵破开之后,你觉得特别渴,就把幽州城内外的水全部喝光了?”
    点点头,财鱼先生坐在板凳上,鱼尾巴放在木盆里,轻轻拍打着,“这么多年时间我也在修炼,但是非常渴,刚好封印破开,我就想趁机多喝点水,没想到喝得有点多……”
    原本以为幽州城的水是被魔头给弄走了,没想到是被这条鱼给喝了。山楂树先生坐在另外一条板凳上,用树枝揽着竹筒先生,软绵绵的说:“那你现在能把那些水都吐出来吗?”
    歪着脑袋想了想,财鱼先生有点无辜,“我已经消化掉了,吐不出来。不过如果因为我有百姓渴死的话,那可不得了,天道会惦记我的。”就算当年为平定正魔两道大战做出巨大的贡献,而且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净化那些恶念的记忆碎片,但这不代表天道就会放过自己这次错误,财鱼先生很聪明。
    “那……”沈寒小声问,“你还记的仙人的样子吗?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是咱们凡间飞升的,还是原本就是仙界的仙人?”
    这么多问题问出来比较多,财鱼先生想了一会儿才说,“不知道,他应该是仙界出生的仙人吧,声音很好听,不记得具体模样了。”
    “哦。”沈寒又问了好几个问题,无奈财鱼先生只会一种能力,就是剥离恶念或者记忆碎片什么的,而且还特别能喝水,对于目前幽州城的现状帮不上什么忙。
    又说了一下幽州城里的修士,财鱼先生想了想说:“他们有些应该就是当年的魔修,有些也许是他们的后代。恶念和记忆碎片现在形成一个整体,恐怕吸收魔修的神魂想彻底融合。”
    也就是说,当年仙人平定正魔两道大战其实没做什么事,其中最主要的还是财鱼先生出力最大,并且还失败了,剥离的恶念和记忆经过这么长时间形成一个整体,并且形成意识。现在还只是针对当年的魔修,或者其后代,那么现在化成血色的云飘在幽州城上空,万一对普通百姓动手……
    大家转移到木楼里商量,财鱼先生下半身变出两条腿,临时穿着沈寒的衣服,乖乖坐在板凳上捧着茶碗喝茶,一边感慨着,“茶水正香,这里的灵气非常浓郁,就算是仙界也就这样了吧。”
    黄狗凑过来闻了闻,一鼻子的鱼腥味,赶忙跑回灶膛旁边,继续烤狗爪。刚才圣王爷被财鱼先生变出来的鱼身人腿吓了一跳,造成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其他人倒是觉得还好,财鱼先生除了爱喝水,头发和鳞片的颜色太惊人以外,脾气很温和,说话慢吞吞的,偶尔还喜欢吐出一个个透明的泡泡飘在木楼中,泡泡的表面五彩斑斓的,看上去非常漂亮。竹筒先生很喜欢跟财鱼先生聊天,不过山楂树先生很快就摘下树枝上的山楂擦干净,竹筒先生就转移注意力,乖乖坐在角落里吃山楂。
    因为幽州城上面的红云,大家兴致都不是很高,沈寒随便炒了个菜,熬了点灵米粥,大家匆匆吃完饭,聚在一起商量此事。根据财鱼先生的记忆,当年的仙人并没有说将来封魔阵破,这些恶念和记忆碎片跑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也没有说挽救的方法,因为变数太大。
    “那些修士总不能一直像活死人一样躺在地上。”沈寒摸了摸下巴说,“就算融合神魂,那么多修士的神魂融合总需要一段时间。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就怕这些修士恢复神智之后,再恢复记忆,或者被恶念同化。”皎白月坐在沈寒旁边,一手搭在他的腰上,小声说,“万一那些修士全部变成魔修,恶念再控制住他们,会不会再次引起正魔两道大战。”
    “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无辜百姓。”沈寒愁眉苦脸,“可是不知道该怎么阻止。”
    显然不能再次封印那些恶念,因为恶念和记忆碎片已经和神魂融合已在一起,财鱼先生表示并不能再次剥离。而如果眼睁睁看着那些修士被恶念控制,到时候的场景肯定非常难以沟通,万一连累到幽州城的普通百姓,这份因果没有人敢承受。
    “怎么办?”黄狗趴在一旁举爪发言,“咱们这里还有一个蚀日宗修士,而且那些长老不也没有失去神魂?”
    百宝阁外面还住着贺清然,沈寒这才想起来,他赶忙跑出去把人叫进来,仔细的叮嘱:“这段时间你千万不要离开茶摊,目前幽州城恐怕需要你来拯救。”
    有点茫然的看着沈寒,再看看一众妖修,贺清然郑重的点头,“放心吧,老板,我一定会听你的吩咐,绝对不离开茶摊。”
    除了嘱咐贺清然之外,沈寒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大家互相讨论一番也没有得出有用的结论,最终都打着哈欠上楼睡觉。新来的财鱼先生主动变成小臂长的五彩斑斓的鱼跳进木盆中,欢快的游着水。因为灵芝先生的强烈要求,沈寒临睡觉前把枯树挪到一楼,让黑影也能在一楼休息,不过后者一点都不领情,该转圈的继续转圈。
    灵芝先生变成一块大大的灵芝粘在枯树上,不时轻轻抖动着。
    此时幽州城的百姓们全部闭门不出,人心惶惶的,他们从未见过天上血一样颜色的云,阴沉沉的,仿佛下一刻就会落下血雨。不管怎么想,这都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征兆。
    就像大家都期待的那样,亦或是害怕的那样,最终血色的云还是变成血色的雨滴落下来,带着不详的征兆,像是有意识一样,落到每一个昏睡的修士身上,就算修士们都躲在屋子里,血雨也能渗透屋顶,最终进入他们的身体。
    天空中发出震天的嘶吼声,痛苦、烦躁、焦虑、贪婪,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集中到天空中,以声音的形式表达出来。好像一个庞然大物在强行撕裂自己的身体,他有着明确的目的,让恶念分裂开,进入修士们的身体,带着修士们的神魂,继而控制住他们。
    蚀日宗的长老一直暗中观察天空中的情况,他们也遭到血雨的“袭击”,不过这些人都人老成精,就算一时间没有办法也知道避开,尽管一部分血雨总是追着他们。最终还是张长老想到办法,他利用自己的精血,做出一个替身,那些血雨毫不犹豫的钻进替身中,随即浓重的阴寒之气散发出来。
    长老们凑在一起,不敢掉以轻心,他们紧张的待在宗主的大殿中。而宗主同样失去神魂,躺在宽大的座椅上,在长老们过去检查的时候,血雨已经渗入宗主的身体。
    这天晚上注定不能平静,最先出现变化的是幽州城的修士们,他们慢慢睁开眼睛,一开始头脑不怎么清醒,身体还冻的冰凉冰凉的,调动身体里的灵气取暖,再搓着手爬起来。还有的修士醒过来的时候比较倒霉,他们被压在最下面,好不容易爬起来,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的情况,就头脑剧痛,大量的记忆和神魂深处的恶意控制着身体。
    那种不由自主的感觉让修士们害怕,但是很快他们就恍恍惚惚,失去自己的意识,变成行尸走肉一般。
    蚀日宗修炼山脚下的弟子们也很快醒过来,他们比较惨,因为人压人,好不容易才爬出来,接着就看到令人十分忌惮的木棍戳在地上,刚想跟周围认识的弟子们商量一下,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非常不一样。但是奇异的,那种记忆碎片很快就被压制住,而且神魂深处的恶念也不能控制身体。
    虽然身上因为沈寒之前泼的茶水,都结了冰,身体冻的通红通红的,蚀日宗弟子们还是欢呼,当初他们感觉到神魂燃烧的时候,绝望的以为自己再也不能活下去,没想到现在还能重见天日。
    这些醒过来的弟子很快就被长老们发现,大家集中在一起,很快发现蚀日宗内不同寻常的情况,因为其他弟子也聚集在一起,眼中没有光彩,像傀儡一样,肆意毁坏房屋,而遇到他们这些曾经燃烧神魂的弟子更是不客气,一出手就是杀招。
    “是血雨。”化神期高手很快发现关键的地方,他声嘶力竭的大喊道,“只有我等长老和修炼山脚下的弟子神智正常,其他人都被控制住了!”
    这时候,突然有位长老说:“宗主会不会也……”
    突然,山上发出一阵神识波动,那是独属于宗主的,召集所有蚀日宗弟子的信号。长老们领着一部分神志清醒的弟子躲在旁边,惊疑不定的时候,发现幽州城里的,不属于蚀日宗的修士也进入蚀日宗,并且一路畅通无阻,直奔宗主所在的山峰!情况彻底失去控制,好在这些长老很快商量出对策,他们暗暗集中在一起,通过蚀日宗的秘密通道离开,直奔幽州城外的茶摊!
    修炼山脚下的弟子能够保持神智,肯定跟茶摊有关系,长老们如此坚信!
    此时正值深夜,沈寒虽然睡不着,但还是跟皎白月靠在一起,正感觉身体非常疲惫,迷迷糊糊的时候,茶摊外面响起一声大吼,其中夹杂着让人惊惧的恐惧声音。那种声音,并不属于人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的血云已经消失,落下来的血雨想接近贺清然的时候,被茶摊结界挡住,那些血雨慢慢融合在一起,像一团血雾一样撞击茶摊结界。就像当年的黑影一样,血雾不知疲倦的撞击结界,隐隐约约还发出一声声怒吼声。
    声音太奇怪,以至于沈寒立刻睁开眼睛,与此同时,皎白月已经坐起来,拿着衣服披在身上,轻声道:“打开窗户看看。”
    木楼的窗户非常精致,上面有灵芝先生雕刻的花纹,而且里面有插销,拉开插销才能打开窗户。外面的天格外亮,血色的云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又圆又大的月亮,只是因为角度的关系,那团血雾刚好把月亮染红。
    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沈寒就担心第三句话,“白月泣血”,因为自家阿白就叫皎白月,不知道他会遇到什么。一直提心吊胆的,此时看到外面不停撞击茶摊的血雾,沈寒突然松了口气,淡定道:“我出去解决掉。”
    “那玩意看着就很不详,小寒小心。”皎白月担心道,“如果我要是可以离开茶摊就好了。”
    “别担心。”沈寒穿好衣服,拎着灵灯咚咚咚跑下楼,小心翼翼的把灵芝先生拿下来放在矮桌上,再抓着枯树,打开门板跑出去。站在木楼外面看的更加直观,那团血雾透着一丝邪气和不详,而且还会发出令人恐惧的声音,沈寒非常不喜欢。
    眼前一个身影似乎很熟悉,沈寒定睛一看,竟然是贺清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木棚,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还差几步就要走出茶摊的结界。“贺清然!”沈寒大喊一声,赶忙跑过去,一把拉住他。后者眼神孔洞,神情茫然,挣扎着往茶摊外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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