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前,流星终于带着无鱼赶去了少林寺,无鱼被搀扶着走下马车,即便只露出一只眼睛,流星也感觉得到他内心的愧疚,因为他的身子不能太过颠簸,所以短短的路
    程变得漫长而又煎熬。
    便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好事总是多磨,为你我愿意奔波,若你心有不悦,我又岂会安心!”
    无鱼瞧了他一眼,那一眼,尤为心动,他告诉自己,无论是怎样的结果,他都会好好活下去,接受命运的安排。
    少林寺的僧众看到无鱼,都难掩惊讶,即便他们已经脱离俗世红尘抛却七情六欲却仍旧心怀怜悯慈悲众生。
    在星印以及众多高僧要用《大无上莲花经印佛法》净化无鱼体内的花毒时,作为外人,流星只能在门口焦急等候。
    算上星印方丈总共十位得道高僧,他们环形而坐、掌掌相对、默念经文,无鱼除去衣衫,在中心盘膝而坐。
    经声入耳,无鱼方才的紧张已经逐渐平静如水,再无波澜。
    十位高僧齐齐将掌心对向无鱼,白色萦绕着金色的光芒便如同圣光一样瞬间罩住无鱼。无鱼只觉得浑身就像在热水中一样舒坦温暖,可没过一会儿又觉得浑身的筋骨血肉好似被刀刮一般,他的表情开始逐渐变作扭曲,痛到冷汗淋漓,却硬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紧闭的房门也终于打了开。
    流星自星印的表情便知道结果了。
    终究连《大无上莲花经印佛法》也是无用。星印告诉流星,这些毒已经与无鱼的血液融合,就像无鱼身体里的一部分,对他来说,毒液就像血液一样无恙,但对于他人来说这就是致命的毒,所以《大无上莲花经印
    佛法》才没有办法净化。但是虽然无法完全净化无鱼体内的毒,可好在能减少些许,也并非毫无用处。
    离开少林寺后,二人一路无话,一个满怀心事的赶着马车,一个心如死灰的沉默。
    过了许久,马车内传来无鱼淡淡的声音:“我本就没把它当作一种希望,所以此刻我也没觉得有多失望!”
    流星有些自责,没想到还要让无鱼来安慰自己,便叹道:“我只是有些不甘心,我不想你就这样度过余生!”
    无鱼苦笑道:“也许,这是对我曾经的杀戮应有的报应!”
    “你早就功过相抵了!”流星的语气有些激动,“不是所有恶人都会结恶果,也不是所有好人都会善终!”
    无鱼掀开帘子,探出头来:“你一直在为我寻找铠甲,今天又赶了一天马车,该是很累了,不如今夜就在这马车上将就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回桃庄吧!”
    “我不累,你只管好好歇着!”
    “流星,我在车上躺着不便,靠着也不舒坦,去客栈我又怕节外生枝,你进来让我靠一会儿,天一亮,我们就继续赶路!”
    流星看着无鱼,他知道无鱼只是想让自己能够歇一歇,便将马车停在路边,然后将马栓在一棵树上,随后上了马车。
    无鱼背对着流星靠在了他的身上,头微微仰着,刚好倚在流星的肩膀上,而他也微微后靠,二人就这样,都没有半点不舒坦。
    这样安安静静的等天亮,好像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真是令人心安,流星这样想着。
    “无鱼,你饿吗?”
    无鱼摇了摇头,却突然“嘘”了一声,坐起身来,做出了抵御的动作,流星也当即便反应过来,将手慢慢的放在脚下的流星锤上,准备随时攻击。
    但是流星却突然觉得有些晕眩起来,他看向无鱼,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便放下心来。自己该是中了无色无味的迷烟,因为无鱼戴着密不透风的面罩,所以他没有中招,可是无鱼不能用武,更何况孤黑剑也不在他身边,随即流星咬破舌头让自己能够清醒一
    些。无鱼和流星都察觉到静谧的风声变得异样,像是有千万只飞鸟齐齐飞过让风呼啸起来,二人对视一眼,流星当即拉起无鱼,用自己的身体撞破马车的上空,带着无鱼稳稳
    地落在了不远的地面上,而无数只弓箭已经齐齐射向马车,马车也瞬间四分五裂破烂不堪。
    流星将无鱼护在身后,模糊的眼前,已经涌满了不速之客。
    “是曼陀罗宫的人!”无鱼的眼睛早就适应黑夜,所以他很快就看清那些人衣服上的曼陀罗花花纹。流星只能在心里暗暗叫苦,无鱼还没察觉到流星的异样,可是曼陀罗宫的迷烟不比普通的迷烟,这让他即便咬破舌头也很难保持清醒,这会儿又是晕眩起来,若非信念支
    撑,恐怕早已昏厥过去了。
    曼陀罗宫的人一拥而上,流星虽然没能拿出武器,但却极力的保护着无鱼,攻击着曼陀罗宫的人,可是迷烟的厉害很快就让他筋疲力尽,手脚发软,半跪在地。
    无鱼知道流星并未受伤,看他这个样子,便察觉到他是中了暗算,愈发紧张起来。
    “无鱼的事果然是真的!”曼陀罗宫的人议论纷纷,经过方才的试探,都知道无鱼的身体已经丧失了应战能力。
    流星见无鱼站起身来,他无力的喊着:“不行,我拦着他们,你快逃!”流星努力的站起身来,想要阻止无鱼的出手,但是无鱼已经与他们交起手来,虽然不想让他们伤到自己,可他们来势汹汹,早就跟踪埋伏至此,所以流星才会中了暗算,
    目的就是试探自己的处境。
    冰冷的刀剑划破了无鱼的手臂,血液就像溪水流淌了一地,诡异的非同寻常。
    这让曼陀罗宫的人很是兴奋,即便不是无鱼的对手,可只要伤到他,他就会自行流干血液,命丧黄泉。
    无鱼倒在流星的身边,鲜血流到流星的手边,十分滚烫,刺激着他的心脏,流星的眼泪噙满了眼眶,他不能让无鱼死在这群杂碎手里。
    流星一个翻身,将无鱼护在身下,正打算强行运功,哪怕五脏六腑受创恐有成为废人的风险,他也不能就这样昏死过去。
    无鱼又怎会不知道流星打算干什么,他握住他的手,红着眼眶,摇了摇头。
    流星心想,既然如此,那就死在一起,也好,也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黄泉相伴,仍是形影不离。
    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却迟迟没有受到攻击,二人感到奇怪,再一抬头,却看到攻击而来的每个人都不再动,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
    黑夜中,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在无鱼和流星的面前,月光下,也能看清她的一身红袍。
    赤行魅姬!
    看到虞适离,流星满脑子都是无鱼那一晚撕心裂肺的哭声,他硬要起身,怒吼着:“赤行魅姬,拿命来!”
    无鱼想要拉住流星,却十分无力。
    虞适离见他自身难保却还想要取自己的命,便觉得好笑,又因他对无鱼的情意有所感动,便走过去蹲下用手肘将流星按回,低声道:“我救了你们,你却想恩将仇报?”
    “若非是你,无鱼他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流星恨声道。
    虞适离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无鱼,沉声道:“所以,我一路跟着你们,就是来赎罪的!”
    无鱼艰难的坐起身来,轻声说道:“你没有罪,说到底,你提醒过我,是我自己没有听劝,变成这样,是我咎由自取。”
    “你是为了凤绫罗,我敬佩你!”虞适离叹了口气,从背上取下一个包裹,放在无鱼手旁,“无鱼三爷,这里有你需要的东西!”
    无鱼抬起血粼粼的手放在包裹上,硬邦邦的,沉甸甸的,有些拿不起来。虞适离便将包裹缓缓解开,说道:“这件铠甲名为战神,虽然比不上流纹战甲,却也是现存于天下最闻名的铠甲了。是古时一位被称作战神的将军所有,因他战无不胜,所着铠甲和所用长枪以及所骑之马便皆取名为战神。马已逝,枪也失,唯有这战神铠甲遗留至今,它虽然刀枪不入,却也不能抵御所有,而它的另有玄机,便是因为铠甲里
    面还有一件需要贴身穿上的金丝软甲,二者相合,再加上三爷你的武功,今后定战无不胜!”
    “连流星和义德少爷都寻不得,你一定奔波了更久,赤行魅姬,你为什么要帮我?”“因为,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我也希望,你们不必再将我当做敌人!”虞适离起身,鬼魅般的在这群不能动弹的曼陀罗宫的人之间穿梭而出,在二人的注目下,他们皆是被
    御魂双刀一剑封喉鲜血肆意喷溅,伴随着他们的倒下,也传来缥缈的声音,“无鱼三爷,希望我已经还清对你的所欠之债!”
    随着声音的消失,虞适离也消失在月色中。
    危机解除,流星也松了口气,也许情绪不再紧绷,意识也愈发的模糊起来:“无鱼,我担心这是赤行魅姬的阴谋!”
    “我相信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即便我们不是同道中人,也定非敌人!”
    “我们快快返回少林寺,你的伤耽搁不得了!”迷糊之间,流星喃喃说着。
    三日后。
    被段如霜抓回衙门的女贼,也终于被放了出来。
    段如霜说要带她去个地方,可是看到眼前的桃花山庄时,女贼有些失望:“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就是桃花山庄?害我白白开心了一场!”
    “你不是想见夜月吗?”
    “可夜月不在桃花山庄,我已经来过了。”段如霜说道:“你有所不知,夜月杀了他不该杀的人,自然不敢再出现在桃花山庄,但是皇甫盟主想拉拢他,而且,他师姐也在桃花山庄,我想他一定会时常易容来查看情
    况,你总会有机会见到他的。”
    女贼恍然大悟,但随即又为难起来:“可我是一个女贼,皇甫盟主会让我留下来吗?”
    “别担心,有我的引见,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顺便在桃庄帮忙做做事,总比偷东西骗人来谋生的强,你一个女孩子家,又不会武功,在这里也会安全些!”
    “段捕头,你真是一个大好人,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只要你别让我失望就是对我的报答了!”
    女贼俏皮的笑道:“在你飞鹰索命郎的眼皮子底下,我哪敢再干老本行啊!”
    “行了,别贫嘴了,随我进去吧!”随后,段如霜带着一心想要见到夜月的女贼进了桃花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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