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愣了一瞬,猛一点头:好!不过你不能让他们伤着你。
    祁连山已经遥遥在望,我和霍去病都是jīng神一振,身后开始有箭飞过,she的却是我们的马,看来伊稚斜不到万不得已,不想杀死霍去病,而是想活捉他。
    霍去病一手策马,一手挥鞭挡开羽箭,我也是轻舞绢带,替马儿划开近身的飞矢。他笑道:玉儿,帮我挡一下箭。他拿起挂在鞍旁的弓,一手握三箭,去如流星,奔在最前面的三个人的马几声惨嘶,瘫倒在地。
    我挥着绢带卷开飞至的箭,笑赞道:好箭法,难得的是she中的都是马的前额。
    霍去病得意地眨了下眼睛:多谢夫人夸赞!
    我冷哼一声,猛然收回绢带,他立即手忙脚乱地挥鞭打箭。
    看到他的láng狈样子,我刚板起的脸又不禁带了笑,笑容未落,一支箭竟直she向我的后心,我俯身避开,却不料一箭更比一箭急,箭箭都直she我要害,再不敢大意,绢带舞得密不透风,全力挡箭。
    霍去病那边却依旧只是箭冲马去,他怒吼道:你们要she冲我这里来!
    望见目达朵挽弓直对我的咽喉,我难以置信之下,手势一滞,一支箭穿过绢带fèng隙,飞向前胸,霍去病顾不上替自己的马挡箭,甩鞭替我打开,马股上已经中了一箭,所幸伤势不算重,反倒刺激得马儿短时间内速度更快。
    玉儿!他气叫道。
    我茫然地看向他,看到他的神色,立即醒悟:对不起,再不会了。
    目达朵依旧一箭箭she来,我一下下挡开。她的面色平静无波,箭法jīng准,我也冷静清醒,动作迅捷。只是,只是我不明白,那个在我身后叫我姐姐的人儿哪里去了?这个糙原上只有背叛吗?
    目达朵对身旁的人吩咐了几声,他身旁的人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听命,不再只she我的马,而是开始she我。
    伊稚斜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朵儿,你在gān什么?
    目达朵手一颤,不敢回头看伊稚斜,只叫道:单于,我们活捉霍去病,可以威慑汉朝军队,激励匈奴士气,可这个女人没有用,这样做可以扰乱霍去病的心神,增加我们活捉他的机会。
    伊稚斜没有说话,赵信叫道:单于珍惜人才,想劝降霍去病,可霍去病的xing格绝对不会归顺我们,如果单于想活捉霍去病,王妃的话很有道理。
    伊稚斜看着霍去病,思量了一瞬,颔首同意。
    霍去病看我面色几变,急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我看看已经近在眼前的祁连山,qiáng笑了笑:我要赌一把了,如果我猜对了,我们也许能争取到机会。
    霍去病点了一下头:但是不要gān蠢事,我不会接受,要活一块儿活,要死一块儿死。
    知道!我一手舞着绢带,一手缓缓去解面纱,眼睛紧紧盯着目达朵,目达朵终于面色不再平静,脸上掠过惊恐之色,手势越发快,箭如流星般而来。看她的反应,我的猜测应该有很大可能正确。
    面纱松开,飘扬在风中,我笑看向伊稚斜,他面色骤变,一声断喝:住手!弓箭立止,几支来不及停的箭也失了准头,软绵绵地落在地上。
    我一面笑向伊稚斜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一面暗暗拿箭刺向马儿的屁股。他一脸茫然,怔怔发呆。我的马儿已飞一般地急急窜向祁连山,霍去病紧随身侧。
    伊稚斜望向目达朵:朵儿,你看到了吗?那那是玉谨吗?
    几百人的队伍追在我们身后,却再没有一个人she箭,目达朵叫道:不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单于,玉谨已经死了,如果真是玉谨,她不会这样的。
    伊稚斜茫然地点点头:她应该恨我的,不会朝我笑的。蓦地冲着我大叫道:玉谨,是你吗?究竟是不是你?
    我嘻嘻笑着,侧回头娇声问:你猜呢?
    赵信在马上向伊稚斜弯身行了一礼,恭敬地说:臣不知道这位姑娘究竟是谁,但那不重要。单于,我们要捉的是霍去病。
    伊稚斜悚然一惊,面色立整,瞬即恢复清明。我恨恨地盯了赵信一眼,我们若真有什么事qíng,也一定要你陪葬。
    伊稚斜望了眼祁连山,眼中寒意森森,下令道:杀死霍去病者赏赐万金。不要伤到那个女子。
    目达朵眼中的恨意刹那迸发,如烈火般燃烧着,看得我背脊一阵阵发凉。
    去病!生死一线,再无时间多说,我和霍去病jiāo换了个眼神,两人齐齐翻身贴在马腹,箭密集如雨一般地飞向霍去病。我已经尽全力用绢带替他挡开一些,可转瞬间他的马已经被she得如刺猬一般,凄声哀鸣着软倒向地。
    马儿倒地的刹那,霍去病抓着我的白绢,借我的马力又向前冲了一段,一入山谷,他立即飞纵入树丛间,挽弓搭箭,又是三箭连发,三匹马滚倒在地。此时山势向上,路径渐窄,骤然跌倒的马立即让追在我身后的队伍混乱。
    我又打了一下马,让它加速,自己却向侧方一跃,迅速掩入林中。眼睛瞟到伊稚斜挽弓搭箭,惊惧地转头看向霍去病,浓密的树荫中,伊稚斜完全看不见霍去病,却竟然只根据霍去病羽箭飞出的方向,就锁定了霍去病的位置,连珠三箭,各取三处要害,霍去病已经尽力闪避,却仍旧中了一箭。
    我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不敢发出,只快速上前挽住霍去病,他笑摇摇头,示意自己能走。我点下头,借助绢带在林间飞纵,霍去病紧随在我身后。我一面奔跑,一面低低呼哨了两声,待到山林中响起其他的láng啸声时,我的心终于放下一半,回头细看向霍去病,他的衣袍上已经是一大片鲜红的血色。
    林间的láng啸声越来越大,整座山都回dàng着láng凄厉的长啸,霍去病随在我身后左拐右弯,跑到溪旁时,我停下看他的伤口,想替他把箭拔出,他道:等一下。说着趟过溪水,直到对岸,快速地跑了一段,又捂着伤口小心地沿着原路返回,跳进溪水中:现在可以拔箭了。
    我先用绢布紧紧地系住他的胳膊,一咬牙,飞快地拔出箭。鲜血溅出,落在溪水中,很快就随着水流,消失不见。霍去病谈笑如常,指点我如何包扎伤口,尽量止血又不影响行动。
    我也算时常见鲜血的人,可看到他的血如此飞落,却觉得脑子发晕,手发软。不愿让他在这种状况下还安慰我,只能力求面色淡然,手势稳定,一句话不说地替他包扎好伤口。
    为了隐去两人的气味,我们趟着溪水,逆流而上。
    因为伊稚斜劲力很大,伤口较深,包扎后,血虽然流得慢了,却仍旧没有止住,霍去病面上虽然若无其事,可脸色越来越白。我看了看四周的地势:天已快黑,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他点了下头。
    一道黑影蓦然蹿出,我惊得立即挡在了霍去病身前,霍去病又一个闪身护住了我,两人都是一般心思,唯恐对方受到伤害。
    待看清是láng兄,我轻呼一声,喜得扑了上去。
    láng兄领着我们又行了一段路,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瀑布前,他回头轻叫一声,跳入瀑布中消失不见。
    我牵着霍去病也跃进瀑布,没有想到一道水帘之后竟然别有dòng天,虽然dòng里很cháo湿,可的确是藏身的好地方。一般人绝难想到瀑布后还有个如此隐秘的dòng,水又隔断了气味,即使有猎狗也不怕。
    我拣了块高处的地方,让霍去病坐下,仔细看了会儿他的胳膊,转身想走:这附近应该有止血的药糙,我去寻一下。
    他立即拉住我:这点儿伤势我还撑得住,伊稚斜对我志在必得,虽然有láng替你吓唬和阻挡他们,可畜生毕竟斗不过训练有素的军人,我们现在还没有甩脱他们
    我捂住了他的嘴:正因为我们还没有甩掉他们,所以才更要替你止血,再这么流下去,难道你想让我背着你逃命?做将军的人难道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吗?他盯着我一句话不说,我笑道:我带láng兄一块儿去,不会有事的。
    他把弓箭递给我:你会she箭吗?
    我本想拒绝,可为了让他放心一些,伸手接过:会用。
    清风明月,溪水潺潺,虫鸣阵阵。一个美丽祥和的夏日夜晚,似乎没有任何危险。
    láng兄迅捷地在山石糙木间游走,我跟在他身后也是蹦来跳去,随手摘着能吃的果子,最后还是láng兄的目力比我好,先发现了长在崖壁间的疗伤糙。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糙究竟叫什么名字,因为láng儿受了伤总会寻它来替自己治伤,所以我就随口给它起名字叫疗伤糙。
    一边咬着果子,一边急匆匆地往回跑,人还未到瀑布前,láng兄一声低鸣,挡在我身前,几条大黑狗和láng兄对峙着。
    伊稚斜和目达朵一前一后从树丛中缓缓走出。我们隔着黑狗和láng兄凝视着彼此,我的眼睛刻意地先望望后面,再望望四周,似乎是想确定他们究竟有多少人,其实只是确定他们有没有留意到瀑布。
    伊稚斜望着我一声不吭,目达朵问道:霍去病呢?
    我把手中吃完的果子丢进树丛:为了扰乱你们的注意,我们分开走了
    目达朵看向伊稚斜,伊稚斜盯着我的眼睛,目达朵的脸色渐渐苍白,伊稚斜声音轻软,似乎怕声音一大就会吓跑了我一般:你是玉谨吗?
    隔着多年的时间,他似乎变化不大,依旧是匈奴中最英俊的男子,可我已经不是那个满心满眼盯着他看的女孩。我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不是。
    目达朵似乎松了口气,伊稚斜想上前,láng兄警告地一声嘶鸣,山谷中响起其他láng啸声,那几条狗虽然很惧怕,却顽qiáng地吠叫着。
    我恼恨下,气踢了láng兄一脚,也叫了一声,山谷中的láng叫又迅速平息。原本隔着瀑布的声音,霍去病不见得知道外面发生的事qíng,可大笨láng,你这么一叫,霍去病肯定已经听见了。
    伊稚斜一小步一小步,轻轻地向我走来,我的话是对着霍去病说的,却冲着伊稚斜大叫:不许过来,你要过来,我就立即立即我随手抽了支箭对着自己心口:不要活了。
    伊稚斜忙退了几步,微带着喜悦说:你是玉谨。
    我看了眼目达朵,问道:伊稚斜,我是不是玉谨,很重要吗?我是玉谨,你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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