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将刘义真的要求和仇池国内的大臣们说了出来,一时间惹得群情激愤。
    “对方欺人太甚!”
    “但形势比人强...”
    这些大臣与杨玄一样陷入了纠结。
    就在他们迟迟无法下定决心时,晋军已经做好了一架云梯,上面站满了晋军士卒,正居高临下的睥睨杨玄的王撵。
    “准了吧。”
    杨玄说完,有些无力的倒在王撵伤,犹如一摊软泥。
    不是他们不想拼,而是因为他们现在连拼命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就算他们能击败刘义真,他们还能抵抗刘裕不成?
    “自此以后,我仇池和晋国普通州郡再无区别!”
    一个氐族老臣掩面哭泣,那声音让周边的仇池君臣无不闻者落泪。
    今天,对于仇池或许是最为耻辱的一天。
    但对于大晋,则是扬眉吐气的一天。
    “走吧!”
    得到了保证的刘义真头也不回的率大军离去。
    因为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他最后一次来武都郡城,下次来的时候,这里将正式成为大晋国土!
    “对了,给老爹再写封战报,让他开心开心。”
    “顺便再要点匠人、物资什么的,嘿嘿。”
    ——————
    刘义真击败乞伏炽磐,威逼杨玄的消息再次触动了各国的神经。
    原本计划出兵关中的赫连勃勃马上龟缩回统万城,而北魏则进一步加强了对河东一带的防守。
    远在建康的刘裕自然也收到了消息,看着刘义真在奏章上索要的奖赏,二话不说便命人备好送去。
    “有车士在,让我省了不少心啊!”
    刘义真在关中吸引北方群雄的火力,也让刘裕可以有更多精力解决朝堂之事。
    “主公,二公子虽然矫勇善战,但朝中有人对其却是颇有微词!”
    刘裕皱起眉头:“什么微词?”
    “二公子先屠弘农杨氏,又杀了京兆韦氏的家主,对待我大晋藩国仇池也是蛮横无比,不少人都上奏说二公子...未免有些不仁。”
    刘裕眯起眼睛,露出怒容:“看来这帮人是在建康待的太安逸了!”
    不过“不仁”这个罪名实在太大,刘裕虽然相信刘义真,但是想想这些东西对刘义真名声的影响,就让他莫名有些烦躁。
    “也罢,我写一份手书提醒一下车士。”
    “主公英明!”
    刘裕对面的干瘦老者伏在地上,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对了!宗文,这朝堂之事可办的差不多了?”
    干瘦老者眼神如深渊一般深邃,此时却透出涔涔涟漪。
    “主公放心,臣已布置妥当。”
    “那便好。”
    刘裕处理完这些事情似乎有些疲倦,索性一把扫开桌面上的文书,拿过棋盘摆在他和干瘦老者面前。
    “来来来,今日我们好好下一盘棋。这回宗文可不要让着我,放心大胆的下!”
    干瘦老者嘴角带着脸上的干皮向上翻起:“诺!”
    就在半个月后,建康朝堂发生动荡。
    义熙十四年。
    晋安帝司马德宗以刘裕军功甚重,对社稷有再造之恩的功绩想要封刘裕为公。
    刘裕自然是拒绝。
    晋安帝再封。
    刘裕再拒。
    直到第三次——
    刘裕同意接受相国、总百揆、扬州牧的官衔,以十郡建“宋国”,受封为宋公,并受九锡殊礼。
    自此,刘裕彻底掌控了东晋朝堂。
    如曹操旧事。
    刘裕封公之后,东晋各地也是莫名其妙出现了各种“祥瑞”。
    有人看到神龙自徐州彭城盘绕。
    有人传闻大禹九鼎现世。
    还有道士蹦哒出来称“紫薇星动”。
    当然,这个道士很快就被弄死了...
    反正东晋开始酝酿起一股大势,让平民百姓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不过这一切和远在天水郡城的刘义真暂时没有关系。
    此刻的他正蹲下来聚精会神的观察两匹战马“打架”。
    “将军,这母马一般發情的日子是在春季,现在繁殖其实晚了些。”
    身旁一位“马官”热情的向刘义真科普生物知识,说到兴起时恨不得自己上去给刘义真演示一番。
    而刘义真也学的很认真,有不懂的地方就和对方交流,很快就明白了马这种生物的生理周期和器官构造,对养马、育马的难度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可是刘义真和“马官”讨论的激烈,却完全忽视了别人的感受。
    站在一旁的除了沈家三兄弟,还有阿米娜。
    今天的她脸上没有那色彩鲜艳的蓝色胭脂,而是纯纯的素颜朝天,露出自己白嫩如脂的肌肤。而穿着的也不再是舞女的薄纱,而是正经的汉人服饰,牢牢将自己的身材裹在里面。
    她红着脸把头别过去不看两匹战况激烈的战马,对刘义真也是瞪着她那双卡姿兰大眼睛,冷哼一声。
    这冷哼也提醒到了刘义真,他无辜的举起双手:“明明是你听到我要来马场,你自己和个跟屁虫一样要来马场好吧?”
    “谁知道你是来看这些的!”
    阿米娜本以为到马场就是来快乐的骑马,享受着天空与草原。
    可现实却是马骑马,她在旁边听着不堪入耳的声音。
    刘义真也想起来像阿米娜这样的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没有上过八年级生物学第七章的学渣来说,在她面前讲这些确实不妥。
    毕竟这种高级的知识对她来说肯定会感到无聊。
    所以他就让人把阿米娜给“扔出去”,继续了解养马难题...
    等刘义真了解的差不多的时候,两匹战马的战况也达到了尾声。
    母马一蹄子把背后的公马给踢开,不满的打着响鼻离开。
    马官见状连忙上前抚摸着自尊心受挫的战马。
    “人家是血脉纯正的西凉马,要求自然高了些,你满足不了也是正常。”
    刘义真有些奇怪。
    “这母马这么傲?”
    马官叹了口气:“这西凉马耐力极佳,而且我看那母马年岁也有个五六岁,以前也生过胎,对公马的需求自然也高了些。”
    “反观这公马,今年刚刚成年,体力不行,血统也有些杂,今天要不是恰好这两匹马發情,我是不会让它们两个繁殖的!”
    刘义真同情的看了眼公马:“软饭不好吃啊!”
    公马眼中尽是屈辱和泪水,看也不看刘义真,转身仰着脖子就离开了。
    在实地考察外加场景体验后刘义真正式决定了在这里建立军马场。
    不出意外以后骑兵的训练也将在这里,如此以来即能防备乞伏炽磐,又能让骑兵士卒和马匹更加契合。
    接着,刘义真又向马官说出了“马蹄铁”的设计。
    “马蹄铁”最早起源于古罗马,这玩意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却可以极大的保护马蹄,让战马的“服役”年龄直线上涨。
    可谁知马官却拿出一个u型铁模样的东西,上面还包裹着兽皮。
    “将军说的可是此物?”
    “额?”
    刘义真拿着那块“马蹄铁”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确认了其确实和自己印象中的“马蹄铁”一样时,彻底傻眼。
    “既然有此物...那为何不用在战马上?”
    马官纷纷摇头:“将军有所不知。”
    “此物被我们称为“马鞋子”。”
    “它虽然能保护马掌,但是实在太过昂贵!”
    马官这么一说刘义真才明白。
    这个时候铁的产量简直不堪入目。
    说句不好听的,一匹战马和一个马蹄铁的价值可能差不了多少!
    所以在有了铁后,大家都会去打造更有实用价值的刀刃、铠甲,乃至农具。
    所以“马蹄铁”这玩意对于现在的骑兵来说完全就是鸡肋。
    “是啊将军!一匹马就要四个马掌,一千匹马就要四千个马掌!这要耗费多少铁啊!”
    “对啊!况且保护马掌的话,拿火烧一下马掌不就行了吗?”
    没错...
    现在保护马掌的方法很狂野,就是拿火烧马掌,使其底部硬化,达到类似“马蹄铁”的目的。
    刘义真揉着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被前面的穿越者前辈给坑了。
    一千匹战马都打上马掌,那耗费的铁足以造出一堆能供给上万部队的兵刃了,而且还是质量极好的那种!
    所以现在用马掌,完全就是败家!
    生产力决定一切啊!
    刘义真再次感叹道伟人们总结的规律,有些悻悻。
    所幸马蹄铁短期内大规模的普及虽然不现实。
    但马蹬却是可以做到的!
    相比于马蹄铁,马蹬是一件更能让骑兵战力飞跃的存在。
    甚至夸张点说,它在西方战争史上的地位和“火药”相差无几。
    如果说“火药”成为了欧洲建立近代文明秩序的催化剂,那“马蹬”则是欧洲从奴隶制的泥潭中走出,迈向封建化的极大助力。
    而在华夏,它同样作用巨大。
    秦汉三国,中原王朝可以吊打一切游牧民族。哪怕是强大的匈奴,也被西汉几代皇帝给揍翻肢解。
    而在隋朝之后,“马蹬”被大规模普及,除了唐初战力巅峰时能打过游牧民族,到了之后,中原王朝面对游牧民族时就永远处于劣势。
    唐末、赵宋,哪怕是后来的大明,在面对游牧民族时再也做不到像秦汉、盛唐一样,虽然偶尔能胜出,但却无法持久强势。
    这一切...便是“马蹬”这个小玩意带来的恶果。
    它对于中原王朝、华夏民族来说,就是潘多拉的魔盒。
    一方面,它可以使不擅长骑马的华夏民族更快掌握骑术。
    另一方面,它也能使游牧民族的战力翻倍。
    但刘义真丝毫不慌。
    如果连掌握力量的勇气都没有,那如何能掌握力量?
    只要华夏一直强势,科技不断进步,技术不断更新,那又怎么会怕一个“马蹬”?
    更何况刘义真也不用遮遮掩掩的。
    这个时候的“马蹬”在东北地区其实已经出现,过不了多久北魏就会大规模装备在他们的战马上。
    如果历史轨迹不变的话,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就是在这个时候靠着那装备了马蹬的骑兵统一了北方,同时消灭了北方草原上的庞然大物——柔然。
    接着西迁的柔然便把马蹬技术带到了西方...
    这剧情为何这般的熟悉?
    反正在刘义真的示意下,马蹬的普及已经成了必然。
    ————————
    【注1】:
    1965年,辽宁北票西官营子村发现了燕冯素弗夫妇之墓,其中一件文物就是一副鎏金马镫。马镫的形状是圆三角形,长23厘米,宽16.8厘米。马镫外部是铜片,表面为鎏金,用小钉与中间的木质镫芯牢牢地钉住;内部木料是桑木,工艺精美;另有革带,方便悬垂于马鞍之下;另外还有涂着黑漆的钉铁片。
    冯素弗是汉族人,系北燕开国皇帝冯跋的弟弟,北燕昭成帝冯弘的哥哥。冯素弗死于415年,大体可以知道出土马镫的“年龄”。从马镫用材和构造看,已经相当成熟。
    【注2】:
    马掌最早在公元前一世纪左右由古罗马人发明,最早关于马掌在我国的记载,大概是五代前后。后晋天福三年(公元938),彰武节度判官高居诲出使于阗,从当时回鹘牙帐驻地甘州(今甘肃张掖)开始进入茫茫戈壁,放眼望去前方路面尽是砂石,非常难走,高居诲犯难了。
    这时甘州人传授给他们一项技术,“教晋使者做马蹄木涩,木涩四窍,马蹄亦凿四窍而缀之,驼蹄则包以牦皮乃可行”。“木涩”是当时北方民族对马蹄铁的通称。
    而在敦煌莫高窟壁画中有一幅“钉马掌图“,在隋开皇4年(公元584年)所建302窟的窟壁上。从图上看,一马站立,被拴于树上,一人立于其后,手握马右后肢,使蹄翻转朝上,蹄上绘有卵圆形蹄铁,似掌完欲放状。这足以证明马蹄铁在隋代以前就已出现。也有人说马蹄铁在中国的晋代就已出现,不过一开始是不是用铁打的,而是用一种物品包裹的。
    汉代恒宽所著《盐铁论》中曾载有革制的马鞋,称为“革鞮”。古罗马人为保护蹄底,曾用附有钩、环等的铁板固定于蹄底,称为“马履”。亚洲东部以及非洲、东欧的民族在纪元前使用的连尾蹄铁,即现在东方蹄铁的一种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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