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欢喜一场,韩国庆很气愤,就跑外面街上一口气抽了三支烟。
    恰好,一对老夫妻经过,是熟人。
    去年韩国庆不是和叶芳在韩路这里住了一个月吗,认识了这二人,大家也谈得来,成为了朋友。
    看到他,那对夫妻就打招呼说,老韩你和叶阿姨又来了,这次住多久,有时间来找我们玩啊。
    韩国庆说儿媳妇生孩子,他这次来住一个月,等坐满了月子就回。叶阿姨来不了啦,她去世了。
    那对夫妻大惊,说你老伴儿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
    阿姨甚至还抹了眼泪。
    韩国庆倒安慰起她来,说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人生一世早木一秋,没人逃得过去的,顺天应命吧!逝者已走,生者好得好好过,向前看。
    这一聊也聊上了劲,不觉得一小时过去。
    韩国庆才醒过神来,叫了声糟糕,转身就跑。
    回到楼里,就看到手术室的门已经打开了,陶桃正缓缓地被护士推出来。韩路手中正抱着一个襁褓,里面是个黑黑瘦瘦的婴儿。
    孩子刚生下来,还没有洗澡,头发湿漉漉的,上面还粘着血,把韩路的袖子弄出了几块血斑。
    老韩叫了一声来得正巧,急忙跑上去,问:“是男是女?”
    陶桃哭得满脸都是泪水,但因为实在太虚弱,眼睛却是闭着的。
    韩路有点乱,说话也口吃:“我还没看,我还没看。”就打开襁褓,只一眼,就高喊:“爸,感谢老天,赐予我一个女儿。”
    韩国庆:“麻痹,这特么太好了,小路,你有福气啊!”
    韩路:“爸,托你的福!”
    两父子猛地跳起来,哈哈大笑。
    护士见这二人有点弹冠相庆的意思,怒了:“跳什么,小心孩子。娃娃给我,我带去洗澡。”
    陶桃睁开眼睛,吃惊地看着他们,然后忧伤地叫了一声:“我想要个儿。”
    韩路:“儿子有什么好,我可不想被他毁灭人生。”
    韩国庆:“争气,争气,陶桃,你是我韩家的大功臣。”
    陶桃很伤心,她一直想要个儿子,从她孕娠反应还有肚子的形状来看,都是个男孩,但生下来却变成个丫头,这让她接受不了。
    韩路劝了她半天,不但没用,放让她越发的哭得上劲。
    最后,小韩主任火了,喝道,陶桃同志,我作为单位领导提醒你一句,再这么哭下去嗓子会坏,以后还怎么演出?你的嗓子不属于你自己,属于单位,属于艺术。
    这才让陶桃平静了些。
    家里这个产妇生孩子不太顺利,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精力耗费实在太大,韩路也管不了那么多,急忙将一碗用牛奶冲的蛋花汤和着蜂蜜给陶桃灌下去。
    陶桃身体底子极好,不片刻脸上就恢复了红润。
    这个时候婴儿也送进病房了。
    小丫头片睁开眼睛,好奇地看着众人,看着自己的父母和爷爷,看着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韩晋小朋友大约是觉得自己的母亲实在太美了,不住笑。
    陶桃皱眉:“怎么这么丑?”
    确实啊,小家伙又黑又小,面上的皮都还皱着,胎发又黄又少,像个小老头。
    陶桃所在的文化中心,无论男女老少,都长得好看,天生对于不美的事物无比反感,是标准的颜控。
    韩路一呆:“挺漂亮的一个小丫头啊,韩晋,韩晋,叫爸爸!”
    他喜欢逗别的孩子喊自己爸爸,现在终于做父亲了,实至名归。
    护士:“该喂奶了。”
    韩国庆回避,又跑出去抽烟。
    护士就去撩陶桃的衣服,又提醒:“你别睡,注意不要闷着孩子。”
    忽然,陶桃面上瞬间惨无人色,道,我形体变了,以后怎么上舞台。
    韩路安慰,大即是美。
    陶桃:“你滚。”
    我们的小韩主任怕刺激到妻子,忙退到一边,略一思索,也感到头疼。说句实在话,戏剧舞台上的女演员都是以瘦为美,大多是搓板身材,女性符号并不特出,不然穿衣服不好看。
    陶桃也是如此,但这次怀孕因为体内激素发生了变化,竟大了两码。
    这可就完蛋了。
    护士将韩晋抱了凑过去,小家伙吃起奶来很认真。可惜她碰到的是无源之水,吸了半天,却是一点也无。
    陶桃没有奶水。
    韩晋低声哇哇哭。
    陶桃心中烦躁:“抱开,抱开,我不想看到她。”
    韩路急忙抱开孩子,道:“我先喂妹妹牛奶。”
    护士:“先喂着牛奶吧,但是,还是得用母乳,初乳带着许多娘胎的抗体,不然孩子身体会不好的。”
    韩路:“那是得吃呀!”
    但是,陶桃没有奶水,你也不能逼她呀!
    韩路没有办法,就给女儿冲了一瓶婴儿奶粉。
    前一段时间陶桃报名参加的育儿学习班,韩路被拉去旁听过几节课,下来后自己又看了几本书,心中已有概念。
    把他奶瓶里的奶水滴了一滴到自己皮肤上,感觉不到烫了,这才凑到女儿嘴里。
    孩子大概是饿坏了,大口大口地吸着,嘴巴里里发出呼噜声,好像一只小猫咪。
    陶桃嫌恶地转过身去。
    韩国庆高兴地说:“吃开口食了。”
    韩路:“爸,我怎么觉得你这话不太中听。”
    两位爷笑嘻嘻地坐在旁边,目光同时投射到韩晋小朋友身上,一刻也舍不得挪开。
    韩路还好,韩国庆眉毛胡须耸动,目光中尽是温柔,忍不住亲了孙女一口。
    韩路:“扎。”
    韩国庆:“老子又没扎你,叫唤个屁。”
    接着又亲了小朋友一口,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韩晋小朋友终于感觉到痛,哇一声哭。陶桃爆发:“烦死了。”
    韩国庆腾一声站起来,大步流星朝外面走去。
    老韩干什么去了呢,他去理发。
    一个小时后,韩国庆再次出现在孙女面前。他面上的胡须已经剃得干净,光洁得好象一颗绿色的咸鸭蛋。
    韩小妹见这人很陌生,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好象在说:你谁呀,看我做什么,讨厌!
    韩国庆的眼珠子也在转。
    爷孙俩你看我我看你,好长时间。
    “小韩,我饿了。”陶桃说。
    韩路:“要吃荷包蛋吗?”
    “不,我想吃馒头。”
    韩路忽然想起母亲,眼眶湿了:“馒头好,馒头好,馒头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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