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道,灾生四端,苍龙飞升,六祸禁绝!
    这十六字诗号话音落下,宛如无穷无尽的晦暗阴影蓦然涌动。
    于是,在众多诡异的妖物拱卫之中,老道坎精儿颤抖着抬起头,只能隐约看到大座上那尊有着如传说中天人般的俊美面庞的大妖,从嘴角掀起了带着几分愉快的笑容,如此狰狞。
    “六龙教主”
    短短四字之名号,却重如万钧,仿佛有着魔性般摄人心魄。
    纵使以前从未有人听闻过这个陌生的名号,可当那坎精儿的目光落到罗霄洞中那些‘无功妖寇’的身上时、落到越阳楼手下那只神俊的白虎时,他内心中却是升腾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确信”——过不多时,这个名号便必将会变得无比“响亮”!
    仅仅是怔了一下,老道反应迅速,连忙恭谨的来了个稽首道:“坎精儿无知,竟不晓得原来是六龙教主当年,而冲撞了尊驾!”
    “某往日向来修行深山之中,今日方才出世见人,抢了这钟天地灵气的太白无功为洞府,使者你也是情有可原的不知者无罪,便起身罢。”越阳楼随意的摆了摆手,手里拄着漆水大纛,身子倚靠在石座之上,光看那渊渟岳峙的样子,没有演技,天生就端的生得一副大妖魔的样子,断然不会有人怀疑其身份。
    “本来按照礼数,使者不远路程奔赴而来,某再怎么说也理应是送上一杯茶水的,不过诸如眼前景象,想来使者也是看见了的,这罗霄洞某今日才抢了来不久,满山妖魔死的几乎一干二净,却也是连个端茶送水的仆人都找不到了。”
    在这里顿了顿,他很遗憾的叹息了一声,忽然话音一转,便道:“不过……既然如此的话,那么那些繁琐的客套废话某我也就不多说了,使者你替你家齐夷大君,从首阳山背阴洞一路奔波而来,请众妖赴宴,某就是不知道这所谓的‘千妖谢肉大宴’又到底是个什么路数了?”
    越阳楼抚摸着身旁大白虎的柔顺皮毛,狭长的眼眸下,似有似无的杀意没有掩饰,:“是友?是敌?原本的赴宴者太白山君,某这可是已经杀了,妖死不能复生。”
    见到他这副随意笑谈屠尽一山妖魔之事的做派,坎精儿心中骇然,连忙就道:“教主且是放心,我家主人大开门户,广邀秦岭各山大妖同道,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最是实在不过,断然没有为死者报仇的理由!”
    这话说罢,旋即,他就立刻从怀中摸出一份“请帖”,毕恭毕敬的奉上。
    那一刻,见到“请帖”的样式,越阳楼微微挑了挑眉头,伸手把“请帖”招摄而来,便看到,‘请帖’并不是一般常人所用的柔软纸质,而是干脆就是一块半是肉质半是石质的青石。
    请帖,一张很特别的请帖。
    越阳楼指肚摩挲青石请帖表面,很快就发现,它的特别之处不在于那一半柔软的肉质、也不在于那另一半坚硬的石质,而在于平衡两者之间,使青石内孕血肉,使血肉寄生青石,那将两者完美融为一体的手段。
    从某种程度来说。
    青石孕肉胎,造化锁生死,这块分明是‘活着’青石请帖本身,就是那位首阳山齐夷大君,送给所有将赴宴者的难题,只有解开了,才能知道具体的信息,前往背阴洞赴那什么‘千妖谢肉大宴’。
    “连请帖也带着问题,使者你家这位首阳山齐夷大君,可是有些……”越阳楼一挑眉头,话没有说尽,意思却是分明。
    坎精儿连忙解释:“教主且听小老儿细细道来,我家主上此举本身也是为了诸多客人的安危着想……”
    很快,他说着,越阳楼听着。
    原来这首阳山背阴洞的齐夷大君,据说本是这山中前古时所遗留的异类生灵得道,天生有不食而不死之能,割肉亦转瞬复生,因为其生命力异常顽强,而从不惧消耗,以此独占首阳山数百年,也因为其生命力异常顽强,而一直有着种不算是“痼疾”的“痼疾”。
    正如这凡人吃多了东西,自然就会肥胖,在肚子堆积脂肪般。
    这齐夷大君的本体位于首阳山地底之下,不食亦不死,其身躯每过一日,便会日长三尺,这么多年过来,纵使这地底的隐藏空间再大,‘房子’也是逐渐变得异常拥挤了起来,再容不下齐夷大君的身躯。
    坎精儿解释道:“多少也是这么多年来的故居,我家大王怜悯首阳山上生灵不易,生怕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把山体挤塌,故此学西方释迦饲鹰喂虎之事,每隔五年,便开宴广请秦岭各山大妖,食己躯,尽享血食滋味,也缓解首阳山塌陷之厄。”
    把玩着手中青石请帖,越阳楼玩味问道:“只是至多不过的一些血食而已,这可请不动秦岭各山的大妖吧?”
    坎精儿道:”我家大王虽然未入劫境,但天生异种,血肉中生命精气却是堪比大多宝药,只要能够彻底消化一块,便自然能白得一项加快自愈速度的蜕变,叠加到一定程度后,甚至堪比道术,见骨之伤转瞬即愈,断肢再生亦不是难事,能白得多少血肉,全看自身能力。“
    “但……”越阳楼话音转折,说出了他没有说出来的话:“前提条件是,能够‘彻底消化’。”
    他话音玩味:“假如某没有猜错的话,至少一般的妖魔,吃了你家大王的血肉,只怕结果就是被富有活性的血肉直接寄生吧!”
    “教主大人法眼如炬,问题果真是一针见血。”坎精儿强行抑制住身躯颤抖的冲动,拱了拱手道:“正因为是只有祸境大妖才能消化,所以,我家大王不忍诓骗无辜道友受难,方才设下这请帖的门槛。”
    越阳楼问题尖锐:“谁能证明这只有祸境大妖才能消化的说法是真是假?”
    坎精儿沉默了一下,道:“这次千妖谢肉大宴举行的时间点特殊,宴上还有一位镇妖司团练副使也会来,至少我家大王不会蠢到暗害从六品的朝廷官员。”
    从坎精儿这话里捕捉到了某种信息,“嚯”的一声,越阳楼就笑道:“从六品的朝廷命官,还是镇妖司这样有着兵马在手的实权职位出身,当真是大人物呀。”
    这个特殊的时间点里,像镇妖司从六品团练副使进入秦岭,肯放下身段,来赴首阳山大妖办的宴席……
    品着这其中已经不言而喻的意味,越阳楼砸吧了一下嘴,心里道:‘哈,这还真是肯看得起越某人我呀!’
    以无功县死在自己手下的‘王害疯’为标准。
    在长生军里混过一段时间出来后,凭着身份和背景,他的官职也只是从七品而已,就算实力和职位不可能直接挂钩,但在这个有着超凡能力的世界,身居高位者,本身的实力也绝对不可能太差,至少一个祸境打底绝对是没跑了。
    离开无功县之时。
    当初的自己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祸境罢了,说不定在外人眼里,还算是非常水货的那种。
    可为了让向上面的人表示态度,镇妖司、讨魔司、异闻司的缇骑倾巢出动,现在却连祸境的武官都说不定请出来不止一位抓捕自己了,看来这‘搜山检水’的程度,还真是铁了心让他逃不出天罗地网了呀!
    “虽然谢肉大宴上有这么一个朝廷命官在……不过,潜在的收益大于潜在的风险,再加上往往灯下黑的情况,我反而才更应该走这么一遭啊。”越阳楼心思转动,披着六龙教主的马甲,却是大胆滔天的打起了在镇妖司眼皮底下耍手段的心思。
    他的目标是抓来大量妖魔填入‘狱’中,敌人或许可能是其他各山的大妖,而不是首阳山的齐夷大君,也不是镇妖司的团练副使。
    作为镇‘妖’司的一员。
    就算这件事情真的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十有八九的可能,他也最差不过就是象征着的维持一下秩序罢了,说不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还巴不得越阳楼把事情搞的更大!
    “这么一来……”
    越阳楼沉吟了一下,手中摩挲着那块诡异的青石请帖。
    在坎精儿的眼前,他五指之间隐隐雷机滚动了几下,这块半是肉质、半是石质的青石请帖,就转瞬间被自然分离了开来,其中露出一块光滑莹润的羊脂白玉,上面写着
    这齐夷大君的本体位于首阳山地底之下,不食亦不死,其身躯每过一日,便会日长三尺,这么多年过来,纵使这地底的隐藏空间再大,‘房子’也是逐渐变得异常拥挤了起来,再容不下齐夷大君的身躯。
    坎精儿解释道:“多少也是这么多年来的故居,我家大王怜悯首阳山上生灵不易,生怕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把山体挤塌,故此学西方释迦饲鹰喂虎之事,每隔五年,便开宴广请秦岭各山大妖,食己躯,尽享血食滋味,也缓解首阳山塌陷之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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