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罡考召箓》本身就是足以奠定一支道脉根基的秘箓。
    其中有关如何‘安坛建狱’的精华部分,使其这等道术完全称得上是‘重器’一级。
    即便是在南玄门之中,每一座‘狱’的存在,也是异常重要的,需要首先报备登记,只有通过了之后才能够允许建立。
    一座大狱、一尊法坛、一支坛兵。
    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讲,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光是其可以源源不断带来的有生战力,便足以撑起一支较小的道脉,从妖魔到坛兵的转变,本身就是一种正面的循环,只需要后人不是太蠢,往其中照常填些‘柴薪’,这份基业就是一个砸不烂的铁饭碗。
    如祖天师所立下的酆都九狱。
    在历代天师道的维护下,天师道现在的分坛遍布几乎整个天下,从即便本身修为也只有难境,其门人出世行走,也随时是可以摇人摇出一支坛兵神将的表现来说,便可见‘考召法’之恐怖。
    作为各种道术之中的‘重器’。
    这门道术修成所需要的消耗,也同效果是等同的。
    像天师道那些‘狱’的建立,每一座的底下都有着无数外道异端的尸骨。
    只有数百个难境、数十个祸境的话,那仅仅是中上等的品质,当然远远不能够的让越阳楼满意,打从一开始的时候,背阴洞中聚会的众妖,就不过是他这场千山妖宴,真正开席之前的开胃小菜而已!
    若要说‘狱’的存在,必然是建立血与骨之上的话。
    那在这秦岭之中,除了那些深藏的劫境之外,又有哪一个祸境大妖的体积和血肉质量,还要比这首阳山的齐夷大君更加恐怖呢?
    看着眼前大肆啃噬所见一切事物的众多贪婪妖魔,越阳楼就像是放牧着这些属于他的‘牧群’一样,将不断从阴影中起身,啃噬完了一片‘肉田’的它们,往太岁宫中更深处的地方驱赶。
    贪如狼,狠如羊,猛如虎。
    越阳楼将他从无数妖魔的记忆中提炼出来的兽性,赋予了这些为他猎食的‘爪牙’。
    于是,顺应着自身最原始的本能,好似要使天高三尺般,这些爪牙便过地如掠,墙壁也吃、泥沙也啃,将所有能见的事物,尽数装到自己的胃囊之中,不顾其中某些东西的诡异血腥,生生把好好一座极有阴暗美的太岁宫,给彻底啃成了近乎烧过的白地般!
    无功妖寇本就是‘寇’。
    而既然是‘寇’,寇者侵略也,那他自当也是该学盗跖,有几分横行天下,侵暴诸侯之风!
    强者挥刀自是向着更强者,向弱者挥刀只会使刀变得驽钝。
    先前吞了这背阴洞中众妖做的几道小菜,也不过是开胃,如此在齐夷大君这等祸境大妖眼皮子底下动手,这道够硬的‘大菜’,方才是他此行赴宴的真正目的!
    纵使心底的灵觉,好似无时无刻不在跳动示警。
    可驱赶着‘牧群’,往太岁宫的深处前进,感受着演化中的‘狱’的根基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增强,越阳楼却反而是更加平静了,不仅就这么收手的打算,手底下的‘爪牙’们啃噬那些血肉黏菌的速度,还越来越快。
    活命须争、修道更须争。
    在他可以看见的未来之中,离得近的敌人就有镇妖、讨魔两司的追兵、王害疯身死而牵扯到的南玄门中人;离得远的敌人就有他那个死而不僵的便宜师傅白渡子,以及目前态度还是不明确的玉京子。
    这其中的任何一个单独拿出来,那都是相当于劫境级别的大麻烦。
    若非是因为两司追兵找错了方向,南玄门来追究王害疯之死的人也没有这么快到北方,而自己那便宜师傅白渡子更是目前还没重新苏醒过来的话。
    只怕是劫境以下的谁,身陷到这种处境之中,也绝对难以幸存下来。
    镇妖、讨魔两司有武朝官方的供养,死而不僵的白渡子也有十几年的积累,本身更是有着北道门的背景。
    无论是这其中的哪个敌人,本身的力量和外物的力量都一样远比越阳楼要强大的多,在这种近乎于绝望的处境之中,只有以非常人之心,行非常人之事,方有可能走出破局的道路。
    相比起那些敌人的话。
    这侵夺齐夷大君这身血肉,以铸成大狱的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若不是想方设法给自己不断开挂的话,光靠他这一人一代的努力,又如何能赶得上敌人们那祖辈们世世代代的血腥积累?
    在无功县短短七日之间,就修成了祸境的越阳楼最深刻明白一个道理。
    “在修行的路上,无论是努力、运气、还是天资,这些都只是所有人最基本的标配而已,能做到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而只有修行时间的鸿沟,才是最难以逾越的东西。”
    “若是执迷于这些东西的话,我恐怕是一辈子也不可能赶得上那些身后有着庞大资源供养的怪物,只有跳出常规的思维,想方设法的开挂作弊,方才是真正行得通的道路!”
    越阳楼抬起头,看向周遭血肉黏菌覆盖程度越来越严重的环境,感知到演化中的‘狱’,在延伸出来的诸多‘爪牙’不停掠食下,积蓄的力量快要渐渐达到极限。
    秉着宁可浪费,也绝不放过的心思。
    他便将‘狱’炼化这些血肉黏菌后得到的自愈因子,极为豪奢的灌注到了手底下的这些无功妖寇身上时,使得其血肉之间,也多出一股子诡异的自愈性,省得这些工具妖忙活了大半天,结果一块也没真正落到自己肚子里面。
    至于……你说为什么他没有自己享用?
    作为一个同样心很脏的人,越阳楼向来喜欢以己度人,虽然这千山妖宴开了这些年的时间,似乎都没有什么问题,但万一要是有了那么一个万一,真把这玩意纳入体内,岂不就是作大死了?
    相比起那种做法而言,越阳楼宁可拿手底下的无功妖寇当几回过滤器,反正这些玩意也死后也是照样被‘狱’给吞了,到时候剩下的气血依然三七分账,这么一个个炼化几遍,越阳楼还就真不信到时候居然能剩下个什么暗手!
    “这个过程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目前暂时不需要着急。”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任由手底下的这些‘爪牙’继续往前猎食推进,然后缓缓闭上眼睛,逐渐深入到这座太岁宫的过程中,就感觉到某种吸引着他的感觉也在变得清晰了起来。
    修为达到祸境之后。
    每一个修行者都会对接下来自己命图所需要的命丛有着模糊的感应。
    就像是从设计诞生之初,创造的道门前辈就将自相残杀的本能刻在了命丛里一样,这个庞大的体系之中,他们各自的命图中,其实都或多或少有着对方所需要的“拼图”。
    在祸境这个境界,纯粹依靠自己炼成命丛是很难行得通的,只有如此依靠近乎养蛊式的相互掠夺,从对方的命图上撕下自己所需的“拼图”,最终诞生的那个,才能够是足以入劫的怪物之王!
    在那种逐渐清晰的感应之下。
    犹豫、迟疑、愣神,这些种种的反应,都没有在越阳楼的身上出上。
    只是操控着众多无功妖寇改换了啃噬的方向,群兽将眼前的障碍和血肉黏菌都情理干净,旋即,越阳楼上前挥拳轰开了一睹众妖也没啃能下的墙壁。
    于是,这座明明宛如迷宫一样结构复杂、中间还掺杂着诸多诡异的太岁宫,在如此野蛮粗暴的破解下,其深处的秘密,竟然便如此直接的展现在了越阳楼的眼前——以一睹墙壁被轰开之后,还有一睹墙壁的形式。
    看着眼前锈色暗沉,似乎像是青铜的质地,但却又绝不可能是青铜的金属墙壁。
    他沉默了一下,在挥拳轰开那堵疑似通往太岁宫中隐藏之地的墙壁,以命图带给他的质量感应能力,他分明感觉到这里是没有任何东西存在的。
    “要么是我感知能力,在这堵墙壁前出了问题,是例外。”
    “要么……”越阳楼看向这堵墙壁根部似乎是新翻上来的泥土,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天,道:“就是沉睡中的齐夷大君肉体,也有着本能反应的能力咯?”
    他自己就近乎是血肉有灵的表现在前。
    这个存在着极大可能的推论,并不能让他多么意外,只是根据先前同样的条件,再度测试了一回,当他向前面某个区域前进时,就会突然间有什么东西,从地底下被吐出来,屹立在他眼前,封住了所有的道路。
    “这不就是明摆着有问题么!”
    意识到眼前的墙壁之后,或许就是自己想见到的东西,越阳楼很快就有了想法,倚仗着[孔雀咒王剑]结合‘反金行神光’对这等固体之物的克制能力,没有二话,他便直接将那堵拦路的墙壁切割了开来,看到从缺口处,飘出来了一些灰白色的雾气。
    没有亲自上前冒险。
    越阳楼抓过一个幸运的无功妖寇作为小白鼠。
    结果,在接触到那些灰白色雾气的一刻,先前方才确认了状态无比良好的这头妖魔,就像是突然间发病了一样,死死的捂住仿佛骤然被灌满了水导致膨胀的大肚子,如同十月怀胎,将要生娩般,陡然爆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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