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看将军那熟练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第一回 。
    秋兰笑了笑,只道:“你们只要记住,咱们府上都是郡主说了算就行了。”
    乳母会意,忙点头应了,不再多问。
    ………………
    房中,秦昭虽没再对楚毅说什么,但显然还是很不高兴,一直都没怎么理他。
    中午用过饭消了消食,秦昭便去歇午了。楚毅等她睡熟,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出了房门朝两个孩子的房间走去。
    他不喜欢这两个孩子,一直未曾踏入过他们的房间,这还是头一回。
    乳母见他进来,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因为上午的事迁怒两个孩子,想背着郡主来拿他们出气,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挡住他还是就这么让他过去,站在床边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楚毅似乎并没有伤害孩子的打算,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了看两个小床。
    孩子还小,没长开,他又从没正眼瞧过他们,一时竟分不出哪个是男孩哪个是女孩儿,只觉得长得都一样。
    乳母看出来了,忙道:“醒着的这个是姐儿,睡着的那个是哥儿。”
    楚毅点了点头,低下头去看睁着眼睛的小姑娘。
    白嫩嫩肉乎乎一团,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眨啊眨,小手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抓握着。
    楚毅下意识伸出手去,小姑娘的小手就握住了他一根手指头。小拳头明明只有那么一大丁点儿,力气倒不小,抓的挺紧。
    楚毅笑了笑,想伸手抱她,两只手在空中倒腾了半天,不知道怎么下手。
    乳母见他脸上带着笑,似乎真是想来看孩子的,犹豫片刻后就将孩子抱了起来,放到他怀里,教他应该怎么抱才能让孩子舒服,不会哭闹。
    楚毅在沙场上能上阵杀敌,在家里能给秦昭穿针引线,但面对这软成一团的孩子,却轻了怕摔着重了怕挤着,在乳母的指导中动作僵硬地把孩子抱在怀中,一动不敢动。
    小姑娘倒也不怕他,还流着口水露出了个笑脸,让楚毅更高兴了。
    他学着秦昭的样子轻拍包被,咿咿呀呀地哄着这个他和大小姐共同孕育的子嗣。
    是的,这是他和大小姐的血脉,是他们骨血交融的证据。
    楚毅原本对这两个孩子厌恶至极,觉得他们除了占据秦昭的时间,分走秦昭在他身上的注意力,什么用处都没有。
    但今日秦昭动怒时,说了句这是你我的骨血。
    这是他们骨血交融才诞生的子嗣,有什么比这两个孩子更能证明他们的关系呢?
    大小姐虽从不对他诉说情意,但是却生了两个有他血脉的孩子。
    大小姐心里是有他的。
    楚毅只要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这两个孩子并不那么讨厌了,甚至可爱起来。
    他看着怀中爱笑的小姑娘,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眼中欢喜溢于言表。
    乳母深深地松了口气,与房中另一个同伴对视一眼,心说郡主真是教夫有方,这才过去半日不到,将军对小公子和小小姐的态度就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第88章 姓氏   这夫妻俩以退为进,着实聪明……
    青州颍泉镇一座三进的宅院里, 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挺着大肚发了一通脾气,将下人赶了出去。
    一旁的魏氏怕她动了胎气,安抚道:“好了好了, 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生什么气。”
    苏锦纹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道:“那秦昭生了龙凤胎跟咱们有什么关系?这下人是不是闲得慌, 还巴巴地跑到咱们跟前来说。”
    魏氏攥着衣袖,眼中有些畏惧, 努力掩饰着道:“是我让他听着点儿京城的动静的, 怕你妹妹在那边过得不好。”
    提起苏锦颐, 苏锦纹更没什么好脸色了。
    “娘你还管她作甚?她为了留在京城巴结那姓秦的, 连自己亲爹亲娘都不认。既然如此,您就当没生过她!”
    她说的简单, 但苏锦颐到底是魏氏亲生的,魏氏心里就算不满苏锦颐的做法,也没法真当没生过真个孩子。
    何况苏锦颐到底为什么不愿再跟他们来往, 她心里很清楚。她甚至开始后悔,没早早就跟小女儿说清楚, 让她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若是早知道了, 没准儿就不会闹成像现在这样。
    苏锦纹骂了苏锦颐几句, 最终又拐回到秦昭身上。
    “什么好处都让她占了, 原本我才应该是苏家的大小姐, 她现在的所有好运都是踩着我得来的!”
    当初她就记恨秦昭“占”了自己大小姐的身份, 后来秦昭被她爹娘赶出京城, 她本以为自己再也不用被这个姐姐踩在脚下了,谁知道转眼间她就翻了身,现在嫁了大将军不说, 还做了郡主,成亲短短两年就生下一对儿龙凤胎。
    魏氏之前也很不甘心,但经过两年前在京城发生的那些事,尤其是离京后楚毅追上来对她和苏常安进行的审问,她已经彻底怕了。别说是再跟秦昭斗,只要提起这个名字,她都觉得胆寒。
    所以当初离京之后,为了能跟秦昭彻底划清界限,跟过去的那些人和事划清界限,她都没有回到家乡故居,而是选择了距离京城很远的青州定居。
    青州没有人认识他们,只以为苏常安原来是在外地做官,如今重病卧床,选了个清净的地方养老罢了。只要他们有意遮掩,就没什么人打探他们的过去。
    好在秦昭如今已经改了姓,跟他们苏家没有任何关系了,看样子也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至少他们在颍泉这两年,没人知道他们是因为得罪了京城的长乐郡主和金吾将军才搬来的。
    魏氏早已歇了跟秦昭斗的心思,觉得这样各过各的也没什么不好,劝着苏锦纹道:“咱们现在的日子过得也不错,你就别再去想以前那些事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咱们……咱们斗不过她的。”
    只是从前,她觉得自己才是那大腿,而秦昭则是细弱好欺的胳膊。
    苏锦纹当初没和魏氏一行人一起走,直接从京城回了自己婆家,并不知道路上发生了什么。
    她心里也清楚自己是不可能和秦昭抗衡的,但又觉得她就算过继出去了,也是苏常安的亲生女儿,不敢真拿他们怎么样,所以也不像魏氏那般畏惧,嘴上仍旧抱怨着:“那是娘你没什么不好,弟弟也没什么不好,可我呢?我在婆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您知道吗?”
    “以前有您和爹给我撑腰,刘家纵然待我说不上多好,却也不敢明着苛待我。如今到好,爹还没被贬官呢,他们一家就要踩到我头上去了!”
    “我前脚刚有孕,刘荃后脚就纳了个妾!这都第几个了?他倒不怕回头犯了马上风,死在女人身上!”
    苏锦纹就是因为纳妾一事跟丈夫大吵了一架,这才一气之下离开了家,大老远跑到青州来了。
    她本想着自己肚子里怀着刘家的种,刘家人就算再怎么不是东西,也会派人过来陪着好话接她回去。可如今她都来了快两个月了,刘家别说来接她了,连封信都没寄来过。
    魏氏对刘家也很是不满,也曾因刘荃频频纳妾收通房而斥责过刘荃。但刘荃表面上应承着,回头该收还是收,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以前苏家在京城的时候刘荃尚且如此,如今他们地位不比从前,刘荃更是有恃无恐,连表面上的恭维客套都没有了。
    魏氏无法,只能安慰苏锦纹:“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他就算纳再多,那些妾室不也得给你敬茶,看你的脸色吗?你只管当好你的当家主母,何必跟那些女人一般见识?”
    苏锦纹听了这话,不仅没觉得安慰,反而越发不高兴了,拧着眉头道:“娘你说得轻巧,若真这么简单,你为何一辈子都不让爹纳妾?为何爹当初只是养了个外室你就气冲冲地带人杀上门去?怎么换了我就是常事,就……”
    她说着说着见魏氏脸色不好,察觉自己失言,忙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但心里到底还是堵得慌,又开始埋怨秦昭。
    “都是她害的!我当初原本可以嫁给工部侍郎许大人的儿子,就是她害我好端端的婚事没了,最后只能嫁到刘家那个破落户里去,受人欺辱!”
    “她自己倒好,如今翻身嫁给楚大将军,偏偏这么好的机会不知把握,生下那两个孩子不跟着楚将军姓,反而跟她姓秦?疯了吧她?那可是国姓,跟将来的皇子公主一个姓氏!若得了陛下青眼,保不齐就能封个王爷呢!”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其实很乐见秦昭“发疯”。若秦昭的孩子真被封了王,那她心里才不痛快呢。
    魏氏在一旁冷着脸听着,因她方才那几句话已没心思应和,说了句自己累了,便让人将她送出去了。
    她自认自己这个做娘的对孩子们从没什么不好,对长女尤其千依百顺,仅次于儿子苏盛炘。
    可她的好女儿却那般跟她说话,把对夫家的气撒在了她头上。
    魏氏只觉得这几个孩子没一个省心的,简直生来就是向她讨债的。
    她头疼地进屋歇着去了,被赶走的苏锦纹则绷着脸往花园走去,想去散散心。
    走到半路,她看见一个脸生的男人,看打扮像是家中小厮。
    但这里是内院,没有家主召唤,一应管事小厮都是不许进来的。
    男人也看见了她,却并未打招呼,加快脚步往里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游廊尽头。
    苏锦纹皱眉,虽觉不妥,但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苏常安身边的人。
    苏常安离开京城没几天,便因楚毅的一番审问从半瘫变成了全瘫,别说下地走一走了,就是吃喝拉撒都得在床上让人伺候着。
    他因魏氏给自己下过药而不信任她,不肯再让她和她身边的人伺候,只留了信得过的人在身边。
    魏氏从前敬着他,那是因为家里离不开他,在京城毕竟还是要有一官半职傍身才好。
    如今来了青州,有那许多家产养着,不需要苏常安这样一个废人四处奔波与人来往,她自然也就懒得再像从前那般敬着他。
    既然他不愿意让她照顾,那正好,她还落得清闲。
    于是自从搬来颍泉之后,苏家内院就时常有男子出入,而这些人大多是苏常安的人。
    苏锦纹看了一眼,便没再理会,转头瞧见自家弟弟回来,没好气地道:“你还知道回来呢?一天到晚地见不着人,只知道在外面斗鸡走狗。不好好念书也不好好跟着管事学帐,马上就十三岁的人了半点长进都没有!”
    苏盛炘刚才在外面把身上的银子输光了,本就心情不好,这会听了苏锦纹的话更是不耐烦,一把将她推开,道:“有管我的工夫还是回家管管你自己相公吧,别一天到晚地来娘家打秋风。”
    苏锦纹被推得一趔趄,扶着墙才勉强站稳,听到他说自己打秋风,气的眼都红了,当即就想跟他理论。
    可苏盛炘根本就不理会她,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苏锦纹气得发抖,又不敢挺着大肚子去追他,只能恨恨地扫掉了廊下的一盆杜鹃。
    ………………
    京城,将军府中一派热闹。
    两个孩子转眼间已经周岁,今日举办周岁宴,宾客们齐聚一堂,笑着看两个小娃娃抓周。
    秦昭当初决定让两个孩子跟着自己姓秦,楚毅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他们二人自己没觉得这有什么,传出去后却着实让京城人又吃了一惊。
    有人说秦昭狂妄,仗着楚毅对她的宠爱连孩子的姓氏都要抢过来。有人说楚毅被美色迷昏了头,自己的孩子不跟自己姓,竟随母性。
    但也有人震惊过后感慨,这夫妻俩以退为进,着实聪明。
    楚毅作为弘安帝的结义兄弟,已经备受恩宠,再进一步便随时可能背上功高震主的名声。
    他的孩子若随了他姓,那便也是随了弘安帝的姓,随了皇室的姓。
    即便是弘安帝不给他的孩子封王,仅仅是这两个孩子的姓氏和身份,就会让他们将来的处境很尴尬,尤其是那个男孩。
    到时候他跟宫里的皇子们一起长大,姓氏也相同,若是有心人挑拨,只怕弘安帝就是心再宽也要生出芥蒂。
    如今让这两个孩子随了母姓,从姓氏上就将他们和皇子公主区分开,看似是狂悖之举,其实是在保全他们,避免他们将来成为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
    弘安帝起初得知这个消息时也很惊讶,没想到秦昭和楚毅如此果决,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私下里还玩笑着问过楚毅,是不是担心他将来忌惮他的孩子。
    楚毅一本正经地回道:“臣跟着您出生入死,您亲眼看着臣一步步走到今天,都没有忌惮过臣,还放心将我留在身边,又怎会忌惮这么个生在京城,注定锦衣玉食长在金银窝里的小崽子?”
    “让他们随母姓是郡主的主意,她说臣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才走到今天这步,那两个孩子什么功劳都没有,凭什么坐享其成?好吃好喝地供养他们长大就不错了,若是让他们随了陛下的姓,只怕他们担不住这么厚重的福禄,反而折了寿数不好养活。”
    “臣觉得很有道理,便跟郡主一起定下了。只是姓氏虽定了,名字却还没想好。郡主想让丘老先生帮着定两个好名字,已经写信寄过去了,还没收到回信呢。”
    弘安帝一听丘先生的名号,便将那两个孩子的事放到了一旁,问起楚毅可否让秦昭出面请丘老先生出山。
    前朝亡国后,丘先生便带着几个得意门生隐世而居了。弘安帝虽早打探到了他的住处,却始终没能将人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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