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岭看着聂然掌心里那只黑得连鼻子耳朵都分不出来的猫,硬生生地愣在了当场。
    花狸是只小狸花,这个颜色,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她看向聂然:你确定?
    这真不是随便在哪捡回猫崽子过来哄我?
    院子里,葛青跟杨丹青四目相对,两人都有点尴尬。
    杨丹青在想,该怎么解释刚才那一幕?洞天观的嫡传弟子都成通灵教主了。
    葛青回过神来,抬手示意杨丹青,“里面说话,咱们继续说说齐应承的事。”
    杨丹青说:“请,里面请。”赶紧让人上茶。
    葛青身后抬起头看向楼上,随着师徒两人进入房间关上门,声音消失了。他心说:“这么厉害的吗?”黑猫,在西方,是冥神的化身。
    杨雪岭捧着小黑猫崽子回到房间,把聂然也拉进去,再用符贴在房门、玻璃上,把房间封起来。她先把小猫崽子放在床上,又转身磨墨,取出黄布,画符,摆阵。
    聂然不知道杨雪岭要干嘛,只能在旁边看着。她强调,“师父,你要相信我,这个真是花狸。我把她存在令牌里的那丝血融在她的魂魄里,再召唤大蛇出来呼了一口真气给她,她就成这样子了。可能是因为大蛇太黑,把她给染黑了。”
    杨雪岭笔走游龙,听得聂然聒噪,说:“你闭嘴,不要打扰我。”她一口气把符画完,才把下句话说完:“是不是花狸,我摆个阵看看就知道了。”
    聂然“哦”了声,爬到师父的床上坐着,又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床上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猫。黑漆漆的猫跟雪白的床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猫黑成这样,放在黑衣服上或者藏在衣柜里,八成都找不出来。
    聂然心说:“不知道狸花跟黑猫谁更丑。”她伸手来回拨着猫。
    小猫崽子大概是被拨得不开心了,发现“喵”地一声叫唤。
    杨雪岭过去,把聂然的手打开,将猫捧着放在铺在屋子中间里的法布上,放在正中间的圆圈内。
    聂然凑过去一看,咦,这个不是太极八卦形状的阵,更像是五芒星形状,上面还有很多很奇怪的符号。她说道:“师父,阴阳八卦九宫什么的见多了,这个又是什么鬼。”
    杨雪岭没好气地看向聂然,说:“问你自己呀。”
    聂然满脸茫然地挠挠鼻子,说:“不懂。”
    杨雪岭站在阵前,掐诀,施法,又拿出匕首割破掌心,凌空一推掌,鲜血飞溅出去落在法布和猫身上。那血顿时燃起了火,点燃了上面画的符,紧跟着符中间猫身上浮现起一只小小的翼蛇形状虚影,那虚影中的小猫崽子身上还有一只狸花猫在跑中,它奔跑中,许多画面如白驹过隙般飞快闪过,全是花狸生前的景象。
    杨雪岭的手上掐着印诀,维持着法阵运转,豆大的汗珠往下淌,双手忍不住颤抖,脸色迅速变白,眼神却是透亮,还透着欣喜和了然。
    她坚持了大概有两分钟,收功,几乎虚弱地跪坐在地上,浑身被汗水湿透了,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聂然担心不小心踩到小猫崽子,便把猫捡起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又将杨雪岭扶到床上坐着,问:“师父,你还好吧?”
    杨雪岭喘着气,指向旁边的暖水壶。
    聂然赶紧给杨雪岭倒水,送过去。
    杨雪岭一口气喝个底朝天,又再缓了两口气,才说:“你爷爷的品种,全名叫通灵翼蛇,它的两只眼睛,分为太极中的阴和阳,金色为阳,黑色为阴。”
    聂然不懂,问:“然后呢?”
    杨雪岭说:“你手上的那块令牌也是翼蛇的鳞片,它蕴含有非常强大的能量,比你爷爷更强大。这块令牌将花狸变成它的使者,赋予了她一个新的身体。这个身体即不属于黑暗,也不属于白昼,而是游离在阴阳之外,介于生死之间。”
    什么意思啊?聂然越听越糊涂了。
    杨雪岭的心头微动,说:“她的那丝血应该还在令牌中,要不,你还给她?”
    聂然“哦”了声,刚想答应,照办,忽然觉得不对劲,师父好像有坑。她斜睨着杨雪岭,说:“我懂了,通灵教主令牌让花狸活过来了,还给了它很厉害的神通,但是,它的命是令牌给的,受里面那道血丝牵制。你想要走那丝血,让花狸摆脱令牌的牵制。”
    杨雪岭问:“你给不给?”
    聂然说:“这是我们通灵教的内务。她是右使。”
    杨雪岭轻哼一声,说:“行啊,那你养花狸吧。她现在还是小奶猫,记得每隔两个小时喂次奶,它太小了,还不会自己用猫砂,不会自己拉粑粑尿尿,需要你用湿纸巾擦她轻轻的擦她屁屁哄她便便。擦的时候不能重了,不然会擦坏,不能着急,得慢慢哄……”她巴拉巴拉地讲了一长串养小奶猫的注意事项。
    她打小喜欢猫,以前也捡过小野猫养,只是后来养大,猫发情,跑了,再后来就成为社会猫,不回来了。她养猫的经验,却是练出来了。
    聂然一听,头大,下意想扔给狗哥养,反正狗哥以前也养过花狸的嘛。她的视线落在杨雪岭身上,看见师父那带着不善的眼神,说:“师父,你挖通灵教墙角是不对的。”
    杨雪岭满是嘲讽地哼了声,挥手,赶人。她挖通灵教墙角,说得聂然就不是洞天观的弟子了。
    聂然瞥了眼杨雪岭,把令牌里的那丝花狸的血勾出来,注入到花狸的体内。
    血入体,化成一团朦胧血雾浮现在花狸的身上,又再一点点地慢慢渗进去。之后,花狸的呼吸都沉稳了许多。
    杨雪岭说:“谢啦。”她又解释句,“你令牌里面应该还封有其它妖的血,那些血能让他们多一条命,但用翼蛇鳞令牌复活出来的,并不算是真正的复活,只能算是灵体。就像你所熟知的百万那样,可以虚化穿墙,也可以实化让你碰得到摸得着它。使用这种生死力量容易引发极大的变故,你要慎用,否则会变成大祸。”
    聂然“哦”了声,点头,说:“我记住了。”
    杨雪岭朝门外指了指,说:“我有点累了。”
    聂然说:“那你好好休息。我也去洗澡啦,身上脏死了。”说完,打开门,走了,临走时还帮师父带上了门。
    杨雪岭过去把房门锁上,浑身虚脱地回到床上,躺着,一动也不想动。她身心俱疲,还很不安。
    虽说卦象显示花狸是逢凶化吉绝处逢生,可她明白,她们不该把死去的生命再带回世间。一切都是标好价的,从这里拿走了,便会从别的地方还回来,接下来只怕会更不太平。
    杨雪岭向来想得开,反正都这样了,顺其自然吧。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睡梦中忽然想到一事,又惊醒了。
    那些人的目的是为了求长生,不是求死,上来就用这么歹毒的招数把人置于死地,这是逼她们拿起死回生的药来救命。
    她或花狸受了重伤,必然会想办法施救,这时候,他们便可以在暗处观察用的是什么办法把她们救回来的。有起死回生的丹药,就得把丹药拿出来,有救命的宝物就得把宝物拿出来。
    聂然刚才在院子里施法,又大嗓门喊了那么几嗓子,怕是已经传出去了。
    第121章 挥锄头挖坑   聂然去洗澡才想起自己的行……
    聂然去洗澡才想起自己的行李还在之前住的酒店, 没有换洗衣服,于是又跑到现在的酒店临时买了两套。她买衣服的时候,看到墙上挂钟显示的日期, 吓了一大跳, 又找店员确定日期,顿时郁闷了。
    生日都没过成!
    她买好衣服, 回去洗完澡,浑身清爽地下楼, 便遇到师兄来叫她, 说师婆有请, 把她领到茶厅, 便见到师公师婆正在跟一个老头喝茶,旁边还陪坐着一个年龄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
    聂然抱拳:“师公好, 师婆好,爷爷好。”
    杨丹青招呼聂然坐下,介绍道:“这位是葛老, 专程为齐承应和齐渊失踪的事情而来。百万让驭兽门掳走了,他舅舅追去秦岭也失了踪, 但这些都是传闻, 没有确切证据, 也没有他们的具体行踪。”
    聂然非常意外, 诧异地问:“还没找到百万吗?齐舅舅也失踪了吗?”百万舅舅不是管宗教局的吗, 又是麒麟兽, 宗教局不管的吗?
    吕青锋说:“齐寒山前天下午才来找过雪岭。你之前昏迷不醒, 也是中了驭兽门的暗算,是齐寒山为你寻来的解药,应该是想请你帮忙一起寻找百万。葛老的意思是, 若是你们这边有什么进展可以互通有无,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聂然“哦”的声,心念微动,问:“那宗教局的那苟不同逮我的事怎么算?还有今天那伙人,说什么我当街行凶干嘛干嘛的,我那是自卫好不好?你们宗教局好不要脸啊,偷偷放毒搞偷袭,手段真是够下三滥的。”
    杨丹青清清嗓子,说:“不得无礼。葛老不是宗教局的。”
    聂然心说:“那还说个屁呀。”
    葛青已经看出聂然还是个孩子性格,笑道:“我不是宗教局的,但有便宜行事之权,可以先斩后奏。”
    聂然懂了,抱拳,说:“抱歉哈,我还以为你是宗教局的呢。”她顿了下,说:“那问你个事呗,我爷爷的通缉令撤了没有?”
    杨丹青和吕青锋默默地互觑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看着聂然。他们可是知道这是半点亏都不肯吃的主,齐应承答应了要帮他撤掉翼蛇的通缉令,又闹出苟不同的事,如果没撤,怕是要翻脸的。
    葛青说:“我回头问问。”
    聂然说:“别回头啊,现在问。”
    葛青扫了她两眼,取出手机,当场打电话让人去问。
    齐应承已经把申请递上去了,在等审批,还需要进行调查评估。电话那端还提供了一个消息,苟不同把聂然在川渝地界犯的事都上报了,眼下已经把她列为危险级别,可以随时实施抓捕。
    聂然心说,“得,我爷爷在榜上,我也上去了。”
    葛青对聂然说:“应承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给你办好,这个你尽管放心。
    聂然心说,“再说吧。”她气不顺,跟葛老又不熟,当即说道:“我师父的猫死了,她伤心难受到病倒了,我要留在家照顾师父。抱歉啊,帮不了你们什么。”她说完,又朝吕青锋和杨丹青抱拳:“师公师婆,我去照顾师父了。”说完,起身走了。
    葛青目送聂然离开,扭头看向他俩,说:“苟不同跟驭兽门的事,我们会调查清楚。只是这封妖窟和镇狱火,觉得实在不适合肆意走动。这动辄闹市区放出镇狱火开启封妖窟,实难保障公众的安全。秦岭和嘉陵江都是个好地方。二位真人再好好考虑考虑?”
    杨丹青说:“葛老精通六壬神算,不如给聂然算一卦?”
    葛青犹豫了下,说:“可。只是需要借她一样东西,再借一间静室。”
    杨丹青应下,把杨雪岭算卦的静室借给他,又亲自去找聂然要了一缕头发给葛老。
    聂然可知道头发有多重要,很不放心,问:“这是要干嘛?”
    杨丹青说:“给你算命。”
    要不是对着亲师婆,聂然真想翻个大白眼。她最讨厌最看不起的就是算命的。
    那不屑之情写于脸上,杨丹青满脸无语:你师父最擅长的也是这个。
    不过,亲徒孙,不好开怼,杨丹青懒得搭理她,在楼下客厅等葛青算完卦出来。
    聂然跟杨丹青打过招呼,便出门了。她要去买手机、补卡,还要到之前住的酒店退房取行李。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葛青才脸色苍白地出来,一副耗费极大精力的模样。他看到杨丹青,感慨道:“不平则鸣,不默而生,心中有道者,可为道万死不辞。”他说完,拱拱手,带着孙子告辞离开。
    葛青回到酒店便发了份密报回去,之后便带着人秘密奔赴秦岭。
    聂然因为半个多月没回酒店,又没续房费,行李物品都收到了前台存放。她补了拖欠的几天房费,取回行李,又跑去买手机补卡。她补好卡,把手机备份导进来,给伍慧打电话报平安,又跟狗哥联系,才知道他在渝市,正跟乌鳢在一起,于是又跑去找他们。
    乌鳢住的江景别墅,房子就修在江边,后院就是私人码头,还停着游艇。
    他的别墅里特别多的保镖,可以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都是妖怪,基本上没有普通人。
    聂然踏进门,真有种进妖怪窝的感觉。
    乌鳢早早地等在门外,恭敬地迎着聂然进门,见聂然盯着保镖看,从脸上细微的表情看出端倪,赶紧解释道:“以前不这样,最近不太平,这才添了人手。”他请聂然进入客厅,便见到一条腿打着石膏还拄了根拐杖的狗哥。
    这才多久不见,又让人打断了狗腿。聂然问:“谁打的?”
    狗哥说:“不知道,中了暗算。幸好老乌来得及时,不然怕是又要遭回罪。”
    聂然看向乌鳢:你的地盘,你不知道是谁干的?
    乌鳢知道她昏迷了一段时间,请她入坐后,详详细细地把外面的传言及渝市如今的情况都告诉了聂然,说:“仅京里,就出来了不下十波人。有些是公派出来的,连葛青都来了,还有私人派出来的。”
    聂然才刚见过葛青,问:“他很厉害吗?”
    乌鳢说:“精通大六壬神算,不说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吧,那前后算上几十百来年是没问题的,这要是谁给他点头发、指甲什么的,几岁尿裤子玩泥巴都能算出来,什么时候生、什么死、什么时候有劫,基本上都逃不过他的算。神算门的霍老婆子比起他都要差一大截。”
    聂然听到几岁尿裤子几岁玩泥巴都能算出来,整个人都不好了。就知道头发不能随便给人!下次师婆来要也不给了,亲师父来要也不给了。
    狗哥问:“怎么了?”
    聂然说:“他刚要了我一截头发走。”说完,把刘海旁边剪短的一小绺头发给狗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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