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来考试的,还是来游玩的。
    阿桂心里听着有些忐忑,总担心她会不会给方喻同带来不好的影响,或是坏了他的心情,害他读不进书,考不好试。
    对此,方喻同倒是表现得一如往常。
    他一贯这样,旁人对他的评头论足全不放在心上,也不进耳朵,一直我行我素,毫不在意。
    可是阿桂不同。
    回屋后,她要了热水,想沐浴解解乏。
    谁料刚褪了外头的衣裳,就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哐当”的动静。
    把她吓得不轻。
    阿桂连忙颤着指尖将外裳重新扣上,蹙着眉头走出去。
    只见林常揪着一个举子的衣领,言简意赅地说道:“他在偷看。”
    阿桂门窗上破了的一个洞,正对着他们所站的地方。
    透过那洞,可以看见阿桂房中的木头浴桶,那正袅袅蒸腾着水气的浴桶,能够说明一切。
    偷看被林常抓了个正着的举子叫简虎,之前没打过交道。
    可阿桂却下意识将眉尖蹙得更深。
    她仿佛有些印象,这人之前打量她的目光有些黏湿恶心,没想到会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来。
    方喻同也闻声赶了出来。
    这回轮到他在意了,不淡定了,他赤红着双眼,一副想要冲上去和人拼命的架势。
    旁边出来围观看热闹的举子们越来越多。
    有人议论纷纷,有人指指点点。
    那简虎面子也有些挂不住,狠狠甩开林常的手,一脸无赖表情,“谁说我偷看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偷看?”
    “我是人证。”林常冷冷看着他。
    简虎轻哼一声,理了理被林常揪得有些乱的衣领,“你空口白牙,无凭无据,说自个儿是人证就是人证了?方才走廊上只有我俩,我还说是你在偷看,还翻过来诬陷我呢!”
    他这倒打一耙不要脸的功夫,还真是恶心人到了极致。
    其他举子都不了解他俩,所以压根分不清是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林常本就不擅长说话,这会儿更是百口莫辩。
    只被气得浑身微微颤抖,又死死盯着那简虎。
    简虎咧嘴一笑,更加肆无忌惮地说道:“怎么?被我拆穿了你肮脏下.流的真面目,都不敢作声了?是想吃了我?还是咬了我?”
    他这嚣张的嘴脸,更是气得林常攥紧了拳头。
    阿桂倒是比林常见过的无赖多一些,她轻声在林常身边说道:“小常,谢谢你,咱们犯不着和这样的人生气。谁在撒谎,谁是无赖,明眼人都能瞧出来。”
    林常勉强点点头,可是显然,他心情仍然不能平静。
    偏偏这时,那简虎还要过来煽风点火。
    “瞧瞧,瞧瞧你们俩人这说话的模样,原来是老相好了啊,难怪赶考都要来陪着呢。看来这偷看的事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说不定是这小娘子都默许了的呢!”
    “怪我怪我,是我枉做好人了,早知道就让你偷看去!”
    方喻同实在忍无可忍,回屋拎起一条凳子冲了出来,咬牙切齿道:“你个狗杂.碎!”
    他双眸赤红,宛如魔神附体,冲过来的架势就吓得简虎招架不住,连连退了几步,却还在死撑着,“你别过来啊!打人犯法!是要取消会试资格的!”
    方喻同充耳不闻,气势汹汹,丝毫没带怕的。
    倒是那简虎怕得不行,连忙躲到人群后头,却又还要伸长着脑袋刺激方喻同,“你是不是疯了?疯了就去治病啊!还参加什么会试?!”
    方喻同往前冲的脚步又快了些。
    阿桂已经很久没见他这样冲动,连忙死命拉着他。
    “小同,别这样,你若打了他,会有怎样的后果,你先想想清楚。”
    方喻同被她一拦,倒是停了下来。
    毕竟他若横冲直撞,会将她拉得跌倒。
    看来,他脑子里尚有几丝理智存在。
    可他侧过头,望着阿桂的一双黑眸,此时已是红得吓人,蜿蜒着可怕的血丝。
    他哑着声音,压抑着深浓的滔滔怒火,“阿姐,他这样欺你,我若不教训他,还算什么男人。”
    “我不要你做什么男人,你做我阿弟,就行了。”阿桂心中微动,按住他提着椅子的手背,温声劝道,“再说,我并没受伤,也没叫他瞧见什么,不必和这种无赖泼皮计较。”
    “恶人自有天收。”
    简虎还在那头骂骂咧咧,挑衅着什么。
    可阿桂却又抬手,捂住了方喻同的耳朵,“乖,听话,跟阿姐回屋。”
    方喻同深深看了一眼那简虎,没再说话。
    只是赤红眸底,翻涌起来的情绪浮沉,越发叫人摸不着底。
    一场闹剧就这样收场。
    众多举子们并没有停留太久,看热闹也只是图个新鲜,看完之后便不放在心上,还要回房里读书温习,为会试做足准备才是正经事。
    可这事,却没有过去。
    一大早,阿桂她们去客栈大堂里吃早饭时,又听到简虎在和人大放厥词。
    “昨晚那位小娘子的肚兜啊,可是绣了鸳鸯的!你们说说,她是想和谁鸳鸯戏水呢?”
    那语气,那神态,真真是恶心得阿桂能将隔夜饭都吐出来。
    可她还是没拉住方喻同。
    只见他直接走过去,一脚踩上简虎坐着的板凳。
    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直接将那板凳踩得裂成了两半。
    简虎也没料到他还能将板凳踩断,一时不备,直接摔到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
    方喻同垂眸冷脸看着他,目光阴森得可怕。
    “这么说,你承认你是在偷看了?不然你怎会连肚兜上是什么,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简虎也就随口说说,故意恶心恶心他们,谁让这人昨天那副可怕的模样,吓得他半夜都没睡好觉呢。
    没想到才开了个头,就被人抓住了话里的纰漏,还吃了个哑巴亏,屁股墩儿都快摔成了两半。
    他硬着头皮,大声道:“是林常在偷看!我揪他衣领的时候,不小心也看了一眼而已。”
    “是么?”方喻同似笑非笑端起桌上的碗,然后手一松,直直砸到简虎的脑袋上,顿时开花,血流如注。
    “抱歉,我也是不小心,而已。”
    第64章 受罚   【一更】感谢订阅
    简虎疼得直叫唤, 半捂着鲜血直流的脑袋,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喻同,“你居然敢伤我!我要去告你!!”
    方喻同漆黑的瞳眸里划过一丝幽光, 又拿起一个碗盏, 举到简虎头顶,松手一砸。
    “我说过, 只是不小心而已,就和你一样。”
    这次简虎躲得快,可他扭开脖子,碗盏却依旧砸到了他的脚。
    又是疼得龇牙咧嘴、涕泗横流。
    他简直快要疼疯了。
    这人是个疯子吧。
    不, 他是魔鬼。
    在看到方喻同又拿起一个玩家碗盏时,简虎心中没来由地涌上一股子恐惧。
    简虎实在不敢再坐在这里,惊慌失措地起身,抱着脑袋逃窜惨叫着, “杀人了!救命啊!!!”
    方喻同手里还捏着那碗盏, 修长指尖在碗沿上摩挲着,唇角勾起, 却让人瞧得不由心悸。
    阿桂迟迟反应过来,颤着指尖儿过去拉住他, “小同,别......”
    方喻同目光移到她身上,那深戾的目光多了几分柔和, 笑意更甚, “阿姐,我只是不小心而已,这怪不得我。”
    简虎这会儿已经冲到了人群之中,躲在其他举子身后, 他好像总算找回了一点儿勇气。
    一边捂着流血的额头,一边神色痛苦地反驳道:“你撒谎!这碗盏拿在手里,哪这么可能轻易不小心掉下来!你就是想杀我!”
    方喻同眸色微凛,冷冷看向简虎,幽声道:“你才是信口开河!昨晚那窗牖上破的洞那么小,怎可能不小心看见里头的场景?你就是故意偷看我阿姐!”
    简虎脸色愈发慌张,脱口而出道:“我没偷看!”
    “哦?你刚刚不是说得绘声绘色么?”方喻同轻眯了下眸子,仿佛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里的碗盏,好似又要不小心掉下去,要好似在瞄着人群之中简虎的脑袋。
    简虎只觉得头上的伤口更疼了,他恨声说道:“我没有不小心偷看!我什么都没看到!刚刚就是我胡诌的!但胡诌不犯法吧?!倒是你!你是故意砸我脑袋!”
    方喻同轻笑一声,放下碗盏,笑容又渐渐收敛起来,缓步朝简虎走过去。
    他仿佛自带气场,旁边的举子们都下意识让开一条道,不敢挡路,莫名心悸。
    简虎也想躲,可是被方喻同那冷戾的目光锁定,他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似的。
    耳朵嗡嗡作响,也不知道是刚刚被敲了脑袋的后遗症,还是因为太过恐惧心慌。
    方喻同在简虎身边站定,声音极轻,猖狂而轻蔑地说道:“我就是故意的,那又如何?”
    他声音小,只有简虎听到,惊愕地睁大了眸子,正欲开口。
    可是却又被方喻同按住了肩膀,“等会儿,还有东西送你。”
    简虎想逃,两腿颤颤,有股极危险却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明明眼前这人也没什么背景,不过是个穷酸举子罢了,可他莫名其妙开始后悔,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快,明明昨晚这事,他还占了些上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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