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奇怪,总觉得方喻同是故意把晏廷灌醉的。
    但她拿不出证据来。
    晏廷和林常都被抬了回去,晏夫人和晏芷怡也忙着回去照顾醉酒的晏廷。
    庆贺的宴席就这么散了。
    饭菜已冷,清月无辉。
    阿桂等方喻同回来后,轻声问道:“你吃饱了么?要不要我再将这些菜去热一热?”
    “早吃饱了。”方喻同弯着唇角,推搡着阿桂回屋里,“阿姐,院子里不用收拾,我已叫了丫鬟过来,她们会弄干净的。”
    阿桂睨他一眼,“如今还在晏大人家里,你倒指使起他家的丫鬟来了。”
    “先熟悉熟悉,等我殿试中了状元,再叫皇上给我赐个宅邸,到时候肯定有不少丫鬟需要差使。”方喻同神色自若,从善如流道,“阿姐你也得提前习惯,到时候一大帮子丫鬟等你使唤呢,什么事你都不需要自个儿做了。”
    阿桂无奈失笑,“我肯定不能习惯的。”
    “没事,到时候我帮你习惯。”方喻同笑着,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将她摁在屋子里的软凳上,“总之,等以后我把陈爷爷也接过来,你们俩就在家中享清福便是。”
    两人刚说了几句,外头就传来左晔春清冽温柔的声音。
    “阿桂姑娘可歇下了?我有话要同你说。”
    方喻同脸上原本还清浅的笑容顿时沉下去,眸光冷冷,抵着门嗤笑道:“左师兄不是都攀上了姜家千金么?还来同我阿姐说什么?莫不是还想来享齐人之福?”
    第80章 祈福   要让她死
    屋内烛火几度摇曳, 灯芯快要燃尽。
    阿桂若有所思地望着门外模糊的身影,有些出神。
    “阿姐,我去将他赶走。”方喻同见她不作声, 深邃黑眸里闪过一丝阴霾, 直接替她做了决定。
    “不用了。”阿桂拉住他的衣袖,低声道, “小同,你先回去歇着吧。”
    “可——好。”方喻同神色莫辨地应下,推开门,左晔春就站在门口等着, 还是那袭白衣,眼角眉梢数不尽的风流温润。
    方喻同淡淡瞥他一眼,眸光甚冷,直接离去。
    左晔春自知理亏, 没说什么, 看向屋内站着的阿桂,随即愣住。
    见她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很是柔和, 还是寻常那副样子,好像一点儿都不生他的气, 温柔又美丽。
    左晔春心头愧疚更深,他抬脚,想要踏进去, 却又听见阿桂轻声道:“左郎君还是莫要进来了, 已是夜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妥。”
    “……抱歉,是我唐突了。”左晔春暗自懊恼,他也是太过心急, 才会将这些礼数都暂时抛之脑后,“我就站在院子里。”
    阿桂似有若无地应了一声,那软软糯糯的嗓音轻不可闻,飘散在夜色里。
    左晔春远远盯着她,低声道:“抱歉,阿桂姑娘,和那姜芊的事,我已和她说清楚,想必她以后不会再来打扰。”
    阿桂神情仍然清清淡淡的,她望着夜色中他的白袍胜雪,一时不知该回应什么。
    左晔春半哑着嗓子问道:“阿桂,你没有生气吧?”
    他的声音裹挟着夜色而来,显得格外温柔。
    若仔细听,还能察觉出他藏起来的一丝小心翼翼。
    阿桂目光澄澈望着他,嗓音婉转柔糯,“我没有生气。”
    说实话。
    阿桂心里有芥蒂,却不至于上升到生气的程度,只是想看看左晔春到底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毕竟,他是她选择的,未来将要共度一生的男子。
    虽他对待姜芊的态度有些优柔寡断,但他既然说他已经处理好,那她便信他,这事便算过去。
    阿桂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也愿意给他足够的信任。
    望着左晔春挺拔修长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阿桂悄悄掐着掌心告诉自己。
    既然她已经答应了他,那就不该再胡思乱想……
    ……
    回到屋子里,方喻同拿出笔墨,如行云流水般在宣纸上写下一行话。
    会元已中,何时安排我们去见人?
    写完后,他将那宣纸收起来,望着窗外无边夜色,轻轻叹了一口气。
    阿姐,你想要的,我会倾尽一切帮你。
    发了一会儿呆,方喻同揉揉困倦的眼皮,又点亮几盏灯烛,拿起手边书卷,再次翻阅起来。
    都以为他只是轻轻松松便中了会元,过目不忘,天赋绝伦。
    却不知他亦要挑灯夜读,付出诸多艰辛努力。
    这个状元郎的头衔,他必须要。
    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的能力。
    才能让那位大人物对他青睐有加,付出代价拉拢他。
    才能让阿姐,得偿所愿。
    ……
    还有几日就到殿试的大日子。
    方喻同、林常还有左晔春几乎都是憋在屋子里不出来,埋头苦读,抓住每一刻光阴。
    阿桂除了给他们做好吃的,别的忙都帮不上。
    反倒待在小院里总容易担心,胡思乱想。
    按方喻同的话来说,他都不紧张,她反倒比他还紧张。
    最后晏芷怡也看不下去,拉着阿桂去城郊的庙里头祈福,说给他们求几道平安符。
    她能安心,也能保佑方喻同他们几个一切顺遂。
    这寺庙里求的符听说灵验得很。
    不过阿桂坐在去那寺庙的马车里仍然有些不安,忍不住咬着唇瓣说道:“今日出来没有备好饭菜,小同他……”
    “放心吧,阿桂姐姐,府里又不是没有厨子。”晏芷怡笑嘻嘻挽着她的胳膊,“你少给他做一顿,不会饿着他的。”
    到了庙里,两人求过平安符,又打算留在庙里用过午膳再回去。
    捏着那绵实的平安符,阿桂心里头仿佛总算安定不少。
    她目光温和地划过不远处,指尖却忽然蜷缩起来。
    因为见到不远处,沈青筠扶着一位老夫人正往她们这边来。
    看起来,也是祈福过后,打算留在这儿用膳的。
    今日正是祈福的好日子,所以这寺庙里络绎不绝的香客来来往往。
    阿桂侧过头,不知该对和她有血缘关系的沈国公府到底做什么反应。
    可晏芷怡却不了解这些,直接出声唤道:“沈老夫人,青筠姐姐,好巧呀。”
    阿桂只好也起身,垂眸福了福身子,算是行过礼。
    沈老夫人没接话,倒是沈青筠的目光从阿桂的身上掠过,而后笑着和晏芷怡说道:“我是来替兄长祈福的,他这不是要去参加殿试了么,你呢?芷怡,可是替住在你家的那几位求的?”
    “嗯。”晏芷怡弯着眸子点点头,还不忘和沈老夫人介绍道,“沈老夫人,这是阿桂姐姐,她也暂住在我们府上。”
    沈老夫人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阿桂,嗓音沧桑道:“青筠,扶我去那边坐吧。”
    阿桂尽管埋着头,但沈老夫人还是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阿桂的娘是沈老夫人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自然再清楚不过,光是看她那颔首的眉眼之间,就能瞧出好几分的相似。
    那日阿桂露了脸,从沈国公府走后,心中有了疑虑的沈国公自然马上去调查了她的身份。
    虽然她的户籍改到了方家,可只要有心人一查,她的身份依旧一清二楚。
    所以沈国公府现在基本上都清楚,阿桂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就像是只遮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帐纱而已。
    只是这帐纱要不要扯下来,沈国公府却还在犹豫。
    主要是因为沈国公府的声音太多,一时决定不下,便决定索性到沈青右殿试之后,再来决议。
    所以沈老夫人和沈青筠见到阿桂,心头也都有些复杂。
    明明有这血缘关系,是该亲近吧。
    可又——
    唉,不说也罢。
    大家相隔着一张桌子,心思各异地用完素膳,便都各自下了山。
    也没有再打招呼。
    就连晏芷怡都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在马车上忍不住悄悄地问阿桂,是不是得罪了沈国公府。
    可是上回阿桂去做的宴席菜,明明很好,而且圣人晕倒和她做的那道果仁蜜饼也并无关联的。
    晏芷怡百思不得其解,阿桂却含糊地应付过去。
    邀着她在街市上逛了一会儿,买了些小玩意儿和小吃食。
    晏芷怡到底还是小姑娘家,一玩起来,注意力便被吸引过去,没有再好奇这些。
    两人逛玩一阵,又坐着马车回了晏府。
    并没有发现,一直有两个打扮普通的灰衣百姓悄悄跟在她们身后。
    目送着她们进了晏府的门之后,他们俩对视一眼,不着痕迹地在巷子里绕了一圈,钻进了元恺大将军府的后门。
    元恺大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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