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霓虹招牌射出的彩光在雨丝中氤氲出暧昧的颜色。
    今天已是马原回到外城的第二天,他正挤过罗刹街上摩肩擦踵的人群,向猫爪诊所走去。
    借着兽化病毒爆发的机会,城市议会对外城区进行了彻底的拆除和重建。
    外城区的城民也被集中到了几条规划好的居住区,尽管房屋都是在原来的废墟基础上加装了建筑模组,但加上集中起来的城民们,外城竟然也有一点繁荣的感觉,至少不再像是杂乱的城中村。
    据说将来外城大部分地区都将改建为各种工厂,本来只能靠为内城提供服务业过活的城民们,也能拥有光荣的进厂打工机会,成为霍格机械下属某某子公司的一名流水线员工。
    至于那些不愿意加入公司的帮派分子,他们已经在城市议会打击下溃散,此时正在相互试探、串联、兼并,并准备形成新外城区的灰色地带。
    街道不再以代表黑血病毒残留程度的ad级外加编号的形式命名,人们可以在公共论坛上,通过投票的形式,决定自己所居住街道的名字。
    猫爪诊所所在的街道最终以“罗刹”定名。
    据说是因为发起投票建议的人在“罗刹”名称下方解释栏,上传了一副妖艳的罗刹极乐图,淳朴的外城城民们果然让这个名称高票当选。
    罗刹乃是神话传说中的一种恶魔,男性丑陋黑皮红发,女性极美且妩媚动人,并对人类有极强的欲念。
    而此刻,画着“罗刹”标志的霓虹招牌,正挂在街道中央最显眼的一间三层店铺上。
    “肉体极乐,复古潮流,源自内城霍格园区的著名极乐体验连锁店开业大酬宾,帅哥进来免费体验一下吧!”
    一名穿着透明沙丽裹裙的印裔女人,伸出涂着艳丽指甲电镀装饰层的手,向马原的胳膊抓去。
    这是店铺招揽客人的手段,她们会拿着客人的手放到柔软的肉体部位,让客人体验下真实触感。
    可她根本没看清眼前英俊男子的动作,男人就好像本能反应般,下一秒出现在了数米之外。
    而周围的人群根本没有觉出任何异常,仿佛他本来就站在那个位置似的。
    马原眉头微微皱起,他习惯了贝琪身上特制荷尔蒙的味道,此时再闻到廉价荷尔蒙香水的气味,简直是对他敏锐嗅觉的折磨。
    他回头看了眼罗刹极乐体验店的招牌,再看看不远处被虚拟警戒线包围的猫爪诊所,不禁哑然失笑。
    诊所外挂着的粉红色猫爪招牌,此时也显得暧昧起来,像是某种没有具体名字的特殊场所。
    如果昆回来看到这副景象,不知道如同万年冰山一般的表情,能不能发生些不一样的变化。
    马原在想要参与开业免费体验的人群中穿梭,走进罗刹街主道旁的小巷。
    猫爪诊所前门立着一面红色的虚拟投影墙,上面正在滚动着“控制部查封资产,闲人免进”的字样。
    他朝着虚拟投影墙挥了挥手,智线发射出解封代码,投影自动消失。
    朝中有人好办事,雅各布的招呼很管用,马原在向控制部发出解封申请邮件后,很快就得到了回复,并顺利地获得了解封代码。
    “请支付资产冻结管理费和封锁投影仪使用费。”
    诊所门口安装的一枚拳头大小的圆形投影仪中发出电子合成音,马原将智线插入投影仪接口,在扣除了300点黑龙币后,诊所大门自动打开。
    接诊台、候诊区、手术室、观察室、检测室……
    猫爪诊所规模相当于一家小型医院,功能各不相同的房间呈回字型排列,中央一排独立的房间就是学徒们接待一般病人的工作室。
    一年来的记忆开始在脑海中闪回。
    刚刚从爆炸中苏醒,发现来到陌生世界的胆战心惊;
    初次见到赛博科技神奇时的喜悦;
    高强度学徒生活的痛苦;
    被昆选中成为学徒时的憧憬;
    向昆行传统拜师礼时的诧异;
    被昆当作实验品时的困惑和痛苦……
    这一年的生活就像一生那么漫长,以至于在逃出猫爪诊所后,马原有意无意地回避了这段时间的记忆。
    献祭狼灵将心脏升级为生命核心后,重新回到猫爪诊所的渴望才强烈起来。
    马原沿着通道走进每一个房间,其中大部分设备都被控制部运走了,房间中只剩些座椅板凳,以及基础的医疗器械。
    打扫战场挣些外快是控制部行动人员的老传统了,诊所中留下可供回收的东西并不多。
    一组拆除了智能核心的医疗操作台、几组浸泡在过期保养液中的神经插槽、内置到破碎手掌中的弹道协同处理器……
    马原就像垃圾佬,在废品中寻宝,发掘可以发挥价值的物品,将他们丢进密录空间中。
    推开走廊尽头的金属门,后面是诊所真正的核心区域——生化实验室、加密仓库区、躯体恢复室……
    腐烂的残肢、黑褐色血污、破碎的钢化玻璃……核心区一片狼藉。
    马原从躯体恢复室后门逃走时,打开了失败体样品牢笼。
    那些头部畸变出锋利刀足,具有极强攻击力和嗜血渴望的怪物们,在核心区横冲直撞,大部分没有防备的学徒都死在了失败体手中。
    他对间接杀死学徒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学徒之间的竞争就像是养蛊,拉帮结派、相互暗算、打小报告、栽赃污蔑,种种手段无所不用。
    洛克负责学徒们的管理工作,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快选出符合改造条件的人员,以及能更有效率的增加营业收入。
    而作为昆特别青睐的对象,马原更是遭到了学徒们的排挤和针对。
    可怜的学徒们并不知道,他们竞争的名额,并不是进行高级赛博化改造,而是成为昆的实验对象。
    醉心于研究的昆默许甚至纵容了洛克的管理,并对试图反抗的学徒进行毫不留情的镇压。
    根据核心区的毁坏程度推测,当时幸存的学徒应该是关闭了核心区的大门,将失败体困住。
    失败体至少在核心区存活了数天时间,以至于相互之间出现了彼此吞噬的现象,直到控制部追查狼灵时,对猫爪诊所进行了清理。
    马原站在核心区入口,抬起手,一股吸力从他掌心凭空出现,游离在空气中的黑血病毒被吸力一卷,化为血能涌入马原体内。
    随后他双手轻轻向两侧一拨,血污自动向两边涌去,地面出现一条干净的金属通道。
    马原顺着通道走到尽头,推开走廊尽头的房门。
    这里是昆的办公室,房间内的摆设很简单,一组工作台,一组真皮沙发,还有一些零散的家具,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唯一有些特别的,是绘制在工作台后面墙上的一副水墨画。
    简单的笔触就将鲲鹏扶摇九万里的气势描绘出来,极富神韵。
    马原站在墙前,对着这副“鲲鹏云海图”恭敬地说了一声:
    “请宝贝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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