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诗镇定地把校服重新绑在腰上,然后飞快地走出了教室。
    离开后门的时候,她听见有女生非常直白地跟同桌说:“那是月经,我妈妈说女孩子来了月经以后就可以生宝宝了。所以陶诗现在可以当妈妈了!”
    又是一阵哄笑声。
    而伴随着哄笑声而来的是最后一句几乎把陶诗的所有冷静都击溃的话:“她不是没有爸爸妈妈的野孩子吗?现在可以自己生个小孩儿了,自己当妈,多有趣!”
    多有趣?
    有趣在哪里?
    ……
    陶诗一路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厕所里,然后把自己锁进了最角落里的隔间,一直等到放学都没有出来。
    她要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才回教室拿书包,而学校外面会有阿姨开车来接她,接她回到那个安全的避风港。
    她甚至努力劝慰自己,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虽然没有父母,但祁行已经给予了她父母能够给予的一切,甚至比那一切还要多。她理应知足,又有什么理由去抱怨?
    只是十三岁的孩子再早熟也不会早熟到能够对于被人攻击到了致命之处而视若无睹的地步,陶诗蹲在原地,看着校服上的那团红色印记,眼眶还是慢慢地红了。
    直到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停在那扇门外,隔着咫尺的距离,她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响彻这个狭小的空间。
    “陶诗,开门。”
    其实她很早开始就养成了不哭的习惯,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不管她受了什么委屈,眼泪都被她好好地藏起来了。因为很小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像她这样的孩子,哭只会让人厌烦。
    然而当她推开那扇门,看见祁行身姿笔直、面容沉静地站在她面前时,眼泪还是一下子就出来了。
    她一下子扑进祁行怀里,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明明没那么委屈没那么伤心的,但她就是莫名地想在他怀里哭。而很多年后她才终于明白,那时候的她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个理由去依赖他,去享受肆无忌惮被人宠溺被人疼爱的滋味。
    祁行是在接到老师的电话后,立马放下手头的事情,驱车赶往学校的。陶诗没有回教室,班主任也不敢走,忐忑不安地在祁行面前低头道歉,说不知道陶诗去了哪里。
    祁行想了想,径直走向了走廊尽头的厕所里。
    他轻而易举地辨认出了门下露出的那双他亲自挑选的红色皮鞋,于是前来迎接落难的小公主,只是这么多年来难得见到她的眼泪,被她这么突如其来地抱住痛哭,祁行的整颗心都塌了下去。
    他伸手揽住她,低声说:“乖,不哭,我们回家。”
    小姑娘哭个不停,眼泪就跟坏掉的水龙头一样,根本没法停下来。
    于是祁行看见了落在地上的那件校服,后背处有一块醒目的红色印记,顿时令他目光一滞。他低头看了眼小姑娘的裙子,毫不意外地发现了另一处印记。
    她来……那个了?
    祁行俯身替她擦了擦眼泪,一边哄她,一边把昂贵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瘦小的身子上,一下子遮住了那团红色。
    他问她:“他们说什么了?”
    陶诗只顾摇头。
    “看着我,告诉我他们说了什么。”祁行抬起她的下巴,“陶诗,我们之间有秘密吗?”
    陶诗迟疑了片刻,又摇了摇头,哽咽着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祁行的眼神倏地沉了下去,没有多说,径直抱起陶诗往外走。最后只淡淡地问了一句:“说话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廖勤玲。”
    一个月后,a市著名的廖氏集团因为银行撤资、资金周转不灵而损失了一笔进账过亿的生意。
    祁遂年与儿子谈及此事,问到为什么无故撤资时,祁行的回答很简单:“连孩子都教不好,我凭什么放心把我的项目交给他?”
    没错,祁先生就是这么炫酷。
    镜头回到陶诗被祁行抱进车里时,他替陶诗系好安全带,然后很快回到了家。
    ☆、第73章 霸道总裁爱上我4
    汽车停在家门口时,陶诗已经靠在座椅上睡了过去。祁行弯腰去抱她的时候看见了她睫毛上的眼泪,湿漉漉的好像清晨的露珠,叫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摘下来。
    那张略带稚气的脸蛋上还留有眼泪的痕迹,就连睡着的时候眉心也是微微蹙起,他回想起陶诗推开厕所门的那一刻忽然间泪如雨下的模样,心里忽然间有些不是滋味。
    他一直知道她在学校的处境并不好,但她有自己的法子去解决小纷争,所以他也就欣然地默默观察着她的坚强和骄傲。她几乎不在他面前哭,就连和他一起看完一部感人至深的电影时,也顶多是红着眼睛走进自己的房间,然后才小声地哭出来。
    好几次他站在门外听见她隐忍的啜泣声,有时候是因为考试没考好,有时候是看完了悲剧小说或者电影,有时候是他都不知道的原因——只是她不说,他也就不问。
    他一度觉得这样的成长方式是最适合她的,因为他自己在祁家的处境就非常尴尬,小姑娘也跟着他一起活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他们未来可能会面对很多问题,而如果她能尽早成长为一个坚强的人,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人人都善良可爱,就会少受些伤害。
    可是这一刻,当他出神地看着小姑娘,看着她哭过以后脆弱的一面,忽然间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她还这么小,只是个孩子而已,真的应该被剥夺哭的权利吗?
    陶诗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公主床上了,揉揉眼睛,她光着脚丫打开了卧室的门,闻见了空气里那股食物的诱人香气。
    厨房里的祁行围着纯蓝色的围裙,身姿挺拔地在柜台前忙碌着。她看见他弯腰从烤箱里拿出了一只超大号的盘子,然后伸手去挖了一块烤鸡肚子上的肉。因为温度太高,他险些没拿稳,又飞快地将鸡肉扔回盘子里,然后无可奈何地打开水龙头冲洗被烫到的指头。
    陶诗一个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这一次,祁行挑眉转过身来,懒洋洋地问了一句:“醒了?”
    “醒了。”她走上前去,拉住他的手看了一眼,指尖红得不正常,看着都知道烫伤得厉害。
    “你等我一下。”她又急匆匆地跑回客厅,翻箱倒柜地找出了烫伤药,然后一路小跑回来,小心翼翼地替他抹药。
    祁行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低头看着她认真的模样,视线从她尖尖的鼻子滑落至绯红的嘴唇,最后来到她捉住他指尖的那只手上。
    她的皮肤光滑细腻,纤细的手与他的手一比,简直是个小巧玲珑的陶瓷娃娃。
    可当他看见她的领口下方若隐若现的少女弧度之后,又忽然意识到她已经不是个娃娃了。当初那个被他领回来的七岁小姑娘已经一天一天长大了,很快就会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他说不清自己心头是种什么感受,为人父的成就感与喜悦感?还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万千?
    陶诗抬头的时候,恰好看见祁行紧蹙的眉头,下意识地问了句:“很痛?”
    那模样挺吃惊的,好像在说:咦,原来你也怕痛!
    祁行顿了顿,收回手来,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陶诗,你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她迷茫地看着他。
    祁行微微一笑,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的裙子——”
    电光火石之间,陶诗忽然想起来了——老天,她来大姨妈了!
    所以说,她的裙子,痕迹,那团血,刚才跑进来又跑出的时候他正看着她……一系列杂七杂八的念头涌上心头,陶诗转身就往洗手间跑,顺手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她几乎听见了祁行不紧不慢的笑声,又气又恼,脸也烧了起来。
    可是紧跟着视线落在了洗漱台上,她猛然间愣住了。
    光滑闪亮的大理石台上摆放着一只塑料口袋,她慢慢地打开一看,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女性用品,色彩斑斓,包装可爱。
    口袋背后是祁行的ipad,解锁以后的页面停留在一个网页上,巨细靡遗地讲解了如何正确使用这些东西。
    于是陶诗忽然开始想象一个画面:在把她抱回房间以后,他是如何一个人驱车去超市买了这么一堆女性用品,又是如何赶回家来帮她查出使用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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