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神龟声音还是那样温吞,但其中的感情透露出他这样一只龟曾历经沧桑,【你付出了代价】

    云桂鹿知道一些事,而东神龟知道很多事。

    容迟站起来,往他的头上走去,乌龟昂着巨大的透露,一双眼睛都比容迟展开双手双脚长,容迟站在那里,蹲下来问他,【我忘了很多事,所以对你所说的事情一无所知。你说我付出了代价,我付出了什么代价,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东神龟扭过去头,四肢划水,慢吞吞的往岸上去,【你当初什么都没说】

    容迟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凤凰城空了……这就是他付出的代价。

    想到这里他手心都是汗。

    【你已经猜到了,剩下的需要你自己去想,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东神龟身影看似很慢,但他的身体实在太大,所以频率低,扛不住步子大,一步顶上别人的好几百步,不一会儿就到了岸上。

    容迟也不再问什么,而是盘着腿坐在他头上,一动不动的思考他曾经的人生。

    他好像做了很多错事。

    以至于回来的时候,整个大陆已经没有人是他曾经熟悉的了。

    【我看到了凤凰城】东神龟又开口,【所以我知道,这回,我大概再也没有办法回到海里了】

    【你知道我来……】容迟没有把话说完。

    东神龟耐心的等他开完口,他没有把话说完,也留出时间,直到一人一龟之间的交流出现了死一样的静寂,容迟无法把话说下去,才慢吞吞道,【我当然知道你来的目的,你又在海面上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我就是假装不知道,也不行】

    【对不起】容迟觉得自己眼眶有些热。

    【有什么对不起的,这是我生之本源】东神龟道,【就算是为了生命之树,我也需要来这一趟】

    生命之树需要另一棵树的牵引,所以两个地方不能距离太远,否则这一对夫妻树没有办法再次相聚,一旦生命之树枯死,那衡格大陆有些物种就彻底断了生机,他们是靠圣果繁殖下一代的。

    那些孤雄一族,大部分都是通过圣果将云传承上的基因涂写给下一代,在以此将种族延续下去。

    容婴当初离开大陆,带走了凤凰城,将夫妻树中的雌树也带走了。雄树和雌树的根系断裂,雌树在之后的环境并不适应,慢慢枯萎,直至快要死了,这时候凤凰城回来了。

    不知道雌树还能不能再活过来。

    容迟低下自己的头。

    东神龟继续往前爬。

    沈渊存在感低的令人发指。

    所以他决定出来刷一刷存在感,把蛋放在腰带处栓起来,隔着大半个乌龟壳往容迟身边走去。

    容迟看到一双脚,顺着脚往上看,是两条大长腿。

    他自嘲似得笑了笑,伸脚在沈渊的膝盖上踹了一下。

    沈渊秒懂,坐到了他的身旁。

    “怎么了?”沈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知道刚才容迟应该和这座小岛一样的乌龟发生了一番交谈,但不知道对方交谈了什么,因为他们的频率不在一个波段上。

    容迟沉吟了一下,觉得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又想要知道沈渊的答案,便开口问他:“如果你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这个错误害得千万人丧命,你该怎么办?”

    “犯错的缘由是什么?”沈渊听完问题后,发问容迟。

    “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容迟开口。

    “那又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沈渊深入问题。

    容迟想了想,道:“因为知道某种残酷真相,想要改变。”

    “倘使不改变,千万人会不会仍旧丧命?”沈渊抓住这一点。

    “迟早会。”容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是我觉得,我没有资格替别人做决定。”

    “可你是知道真相的那个人,其他人不知道。”沈渊道,“你是先行者……有时候就必须担负起责任去改变,不改变不是只有灭亡一条道路吗?”

    容迟有些懂了。

    “问心无愧就好。”沈渊伸手摸向了他的腿,沿着小腿的肌肉往上,路过膝盖,有去向大腿根的趋势。

    容迟正想问题呢,就被狼爪给打扰的想不下去了。

    “再动就把你扔下去。”容迟伸手把他的头往下一压,“睡觉吧。”

    在你身边我怎么睡得着?沈渊往后一躺,枕在容迟的腿上。

    容迟这次倒是没有推他,看来手和头还是会差别待遇的。

    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星辰在夜空中弥补,如碎钻洒落黑绒上,漂亮极了。

    沈渊的话让容迟比刚才通透了一些,那些过往已经改变不了,就必须去接受,最重要的是以后,还是要改变衡格大陆的局面。

    衡格大陆……也不知道是谁取得,这样的名字真是适合如今的局面,制衡的格局,饥饿的大陆,所有的规则像是一场游戏。

    连大陆本身,也是以一种近乎不可能存在的体系存在于这里,容迟想起他在地球上接受过的教育,那些体系中无一不说地心说的不成立,而且陆地的表面是弯曲的,早先的神话中所说的大陆立于龟壳之上,倒是很适合衡格。

    这就像是漂浮在龟壳上的大陆。

    那海洋到底是怎么存在的呢?重力又是谁给的?

    容迟试图从这中间找到某种真相,或者世界存在的必然性。

    或者说,他试图找出容婴当初到底为什么非要离开衡格大陆的原因。

    然而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原因。

    容迟忍不住叹息,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东神龟的动作很轻,在上面根本感觉不到他在移动,如果不是因为面朝星空,看到眼前的景象往后走,他想必以为自己躺在了哪棵树上。

    星星不过来,我便朝着星星走去。

    容迟脑海中忽然飘过这句话。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如果他不知道容婴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又用那么大的牺牲做了什么,那他可以反着推回来啊。

    容婴的目的是想要衡格大陆逃离被当做畜牧场的命运;

    而逃离的前提,是要离开那些蓄养者。

    那些虫子的身份是什么?

    如果存在这些虫子,想必存在能够管制这些虫子的人或者事物。

    暂且称这些人为制裁者。

    那些虫子成为进食者。

    而衡格大陆这么久以来一直是这样,没有改观,想必是因为这里暂时没有被制裁者发现。

    如果是这样的结果,那原因想来可能有两种,一是因为时间不够长,在宇宙周期中这属于短时间行为,对方没有发觉进食者的动静;第二个原因可能就是衡格大陆的特殊性,这里只有在某种情况下才能进入,而杀戮行为不会被发现。

    后者让容迟想到一个比喻,那就是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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