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林镇南说找岳不群,最开心的莫过于岳灵珊和令狐冲。
    虽然两人出自名门,又是武林中少一辈的高手,可那又如何?
    再怎么被称为武林新秀,在成长起来依旧不值一提,现在遇到左冷禅这种江湖宿老,还是只能乖乖伏低做小。
    力不从心,这是岳灵珊这次最强烈的感觉。
    无论是面对左冷禅,还是面对陈冲,她都觉得有一种无力感。
    而后者尤有甚之!
    和大师兄差不多的年纪,却能和左冷禅五五开,甚至还能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废了左冷禅一只手。
    这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这种落差感,对岳灵珊的内心冲击非常大。
    即便是自小一起长大、被她视为兄长和恋人,以及依靠的令狐冲也无法给她温暖。
    这一刻,她迫切的想要找到父亲,从对方身上找到一点安全感。
    岳灵珊想到父亲的吩咐,遂眯着眼问道:“林前辈,我、我和师兄们约好,若是情况有变,就在这附近的一个野店会面。
    师兄们之前和师傅在一起,一定知道师傅的下落,对了,不知那野店到这里有多远?”
    林夫人闻言一喜,兴奋的拍了拍手:“不远不远,也就六十多里!”
    林镇南看看天色,见玉兔高悬中天,盘算片刻道:“如果咱们现在就走,天亮差不多刚好到苗区野店。”
    “那还等什么,咱们——”
    “不妥!”
    未等岳灵珊说完,陈冲便将其打断:“林兄,我觉得吧,你这个计划并不怎么高明,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林镇南微微皱眉,疑惑的看了陈冲一眼。
    他当然有别的办法,比如去福州城找自己做通判的发小,请他为自己引荐福州知府。
    或者去寻本地豪门朱家,借其海船远走南洋婆尼,都可避开古今福的追杀。
    但他之所以留在老宅,而不选其他的路子,也自然是有原因的。
    所以,在到山穷水尽之前,林镇南绝不可能改变想法。
    于是他摇头道:“陈少侠,除此以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见林镇南说的坚定,陈冲突然一笑:“那我倒想问问,林兄为何非寻岳不群不可?”
    林镇南并不欲与陈冲交恶,于是放缓语调道:“陈少侠,一来林某与岳先生相交多年,我信得过他,也多赖他出谋划策。
    二来此事他亦有获利,加之我又与他有约,犬子平之将要拜他为师,故而他本就该出些力气。
    三来岳兄武功奇高,在江湖上与左冷禅名声不相上下,甚至隐隐还压了左冷禅一头。
    如果咱们要营救犬子,陈兄你能挡下左冷禅,但也要一个高手对付古今福,你说我不找他,那又该找谁?”
    陈冲没有回答,反而转头看向身侧的令狐冲:“令狐兄,我有一事不明,还请阁下解惑。”
    令狐冲不明所以,纳闷道:“陈兄但说无妨。”
    陈冲缓缓点头,却未继续问话,反而将目光移到岳灵珊身上。
    岳灵珊见他目光幽幽,眼中精芒闪动,就如同盯住猎物的虎豹,心中不由一突。
    她缩了缩身子,将自己藏到令狐冲身后,这才生气的说:“你干嘛这样看我?”
    陈冲没有理她,只是死死盯着少女双眼,沉声问道:“你说之前与你师兄弟有约,如果事情有变,就在苗区野店见面。
    那么请问,既然岳掌门与林翁是至交,又共同谋取宫中秘籍,此时林翁家破人亡在即,岳掌门现在究竟在何处?”
    令狐冲心中一凛,连忙抢过话头:“师傅本和我们一起来福州,数日前他忽然说,有一件极重要的事要做,便让我兄弟二人先行一步,将迷烟盒送到林前辈手中。我师傅的行踪,恕在下确实不知。”
    “好。”
    陈冲轻喝一声,快速问道:“那你说,华山派有几人来福州?”
    令狐冲一愣,下意识道:“十、十几人。”
    陈冲紧接着又问:“你师傅数日前和你们分开,数日是几日?”
    见令狐冲沉默,陈冲讽刺道:“哦豁,堂堂君子剑,这都不敢对人说?”
    岳灵珊见有人轻视父亲,忍不住反驳道:“四日前,那又怎么样?”
    陈冲哈了一声,又追问道:“四日前你们在哪里?”
    “管你什么事?”
    如此盘问犯人一般追问,已经让岳灵珊大为光火,遂顶了一句:“我们华山派的行踪,凭什么告诉——”
    令狐冲伸出手,拦住了师妹口中的话:“本来在下不欲与人争辩,但阁下似乎认定家师有问题,那我倒要好好说说,免得有人污了师傅的名声。”
    他正襟危坐,目视陈冲缓缓道:“四天前,我等还在江西境内,那又如何?”
    “好好好!”
    陈冲怪笑一声:“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快到福建就出事,这事来得确实巧。”
    他乜了华山派二人一眼,嗤笑道:“天下闻名的华山掌门,带着门下十数精英,在至交好友性命攸关的当口,忽然遇到一件很棘手的事。
    这件事十分棘手,棘手到即便岳掌门都无法解决,只能抽出两个徒弟,先来见自己的好朋友,请问是这样吗?”
    令狐冲深吸一口气,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师傅的“事实”。
    他点点头,光棍的说道:“确实如此,我师傅素来正直,想来不会诳我。”
    “你倒也老实。”
    陈冲呵呵一笑:“既然这事如此棘手,都惊动了岳掌门大驾,还得带数位华山精英处理,想必一定是大事。
    不过我们懂的,林家家丁不一定懂,万一他们到江湖乱传,说岳掌门贪生怕死就不好了。
    等这件事了了,我去黑白两道打听打听,如果岳掌门真有要事,我也好帮忙澄清。”
    “够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岳灵珊怒道:“我爹不是这种人!”
    “你爹!?”
    听到这两个字,一直沉默不言的林镇南顿时变了脸色:“岳掌门是你爹?”
    岳灵珊冷哼一声,向林镇南见礼道:“林前辈,您不要听这家伙胡言乱语,我爹绝对不是负义之辈!他既然肯让我来,肯定是确定您这里不会有事。”
    说罢,她狠狠瞪了陈冲一眼:“咱们现在就去野店等我爹,到时候请他老人家出手,一定能安然无恙救回林兄弟!”
    林镇南本来还在摇摆,但一听岳灵珊说出这番话,终于不在疑虑。
    他冲岳灵珊拱拱手,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那就多谢侄女儿吉言了。”
    说罢,又看向陈冲,言语肃然道:“阁下好意林某愧领,等此间事了,鄙人必有厚报!”
    陈冲呵呵一笑,对此毫不在意,反正自己找死,谁也拦不住。
    “行吧,祝你们好运。”
    他伸了个懒腰,迈步向东走去,走了几步忽然转身,对令狐冲意味深长道:“现在诸位去野店,也不知岳掌门在不在。”
    令狐冲耷着眼皮,似乎在自言自语:“师傅若办完了事,想必是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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