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暗影之主”迈拉被巴坎布什擒获的时候,城市的另一边,“暮光之主”菲兹罗同样遭遇到了生死危机。
    只不过他所遭遇到的危机明显要比迈拉危险的多。
    经过整整一下午的追击,迈拉从城市中心一路逃亡至城北码头,菲兹罗原计划是想要登上任意一艘货船离开城市。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下午过后,原本停泊在港口之中的船只已经尽数离岗。
    罗马公民并不是傻子。
    平日里在酒馆中举着麦酒听吟游诗人唱歌,那会儿听到唱词里的洛基的所作所为当真会感觉到血脉喷张。
    但是当这群武装暴徒杀到自己面前的时候, 谁都清楚迎接自己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最精明的商人早在洛基空袭元老院的时候就已经从城市中脱身。当血雾开始在城中蔓延,再怎么愚笨的商人也能感觉到大祸临头。
    码头之上停靠的所有商船早已尽数离港,血雾翻滚的漆黑海面上就连木板都看不见一只。
    整座码头也是空无一人。
    菲兹罗只感到自己的眼前片片发黑。
    他同样中了一记葛琳射出的符文箭。
    迈拉拥有法术能够驱散恶灵,但菲兹罗去并不会任何术法。亡魂恶鬼无形无影,进入体内后一刻不停的攻击他的神识。
    菲兹罗近乎是以慌不择路的姿态从城中央逃到港口。
    当看到所有船只都已消失,可想而知他此时是何种心情。
    在绝望中回头, 在身后的漆黑浓雾中他看到了一排手持火把的暗色身影。
    那是一路尾随而来的追踪者。
    黑头发,黄皮肤, 以及那一双双深邃如暗夜的双眼。这是一伙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敌人。
    维京海盗要钱,斯拉夫猎户要人
    而这群东陆任却与光照会有着血海深仇。
    他们只想要他的命。
    **
    光照会12宗主中,菲兹罗是少数几名从来没有修行过防身技巧的人。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12宗主皆由光巨人之手创造而出,但不同的个体性格意识同样全然不同。同伴之中有人擅长谋略,有人擅长钻研,有人擅长观察生活,而有人天生具有强大的野心。
    菲兹罗却更加向往安逸的生活。
    当巨大的荒兽占领这颗星球的时候,他喜欢站在荒兽的后背上,跟随他们一同潜入幽暗的地下世界。探索暗河,洞窟,寻找外神,古神生活过的城市。
    数万年后,严寒再次封冻了整颗星球。
    荒兽死亡,由神灵创造的巨人,巨龙开始统治这颗星球。
    不同于时刻想要获得资源,获得力量的同伴, 菲兹罗更热衷于骑上巨龙飞上更高的山峰, 或者坐在巨人的肩膀上和这群沉默的大家伙一起迁徙。
    他喜欢旅途中看到的各种风景。
    空闲时他喜欢躺在微风吹过山丘上, 有时一躺就是三天三夜。
    再后来...先民从天而降。
    坦白讲,最初的数万年里他并不喜欢这群没毛的生物。作为一群外神他们太过强势,也太过狂妄。
    落地后不过几千年,他们就开始转守为攻,反过来屠杀巨人和巨龙。
    在那段时间里,不善杀戮的菲兹罗度过了一段颇为迷茫的日子,直到灾厄之主贝图格引来大洪水,先民经历长期的退化变成现在的凡人。
    他才逐渐了解到这支族群的可爱之处。
    菲兹罗喜欢身穿人皮混迹在凡人的族群之中。
    宗长的命令是让所有人发展外围成员。
    菲兹罗也并不喜欢其他同伴的生存方式。
    穆图太高调,萨丁太张扬,迈拉一门心思钻研属于它自己的技术,至于贝图格,这人总是过于神秘,以至于连其他宗主都会感觉他很危险。
    与他人相比,菲兹罗更喜欢以相同的身份坐下来,大家一团和熙的做生意。
    他更加偏好与凡人真正的成为朋友。
    正因如此,在12宗主之中,他选择与“黄昏之主”萨丁合作。北大陆黑沙漠中几座神庙的真正掌权者实际上正是这两位宗主。
    萨丁深入冥界掌控凡人进入冥界的通道。
    而菲兹罗则潜伏在西大陆最为富庶的君士坦丁堡, 拉拢议员富商,王公贵族为他们提供转生服务。
    转生仪式能够顺利进行的时候,菲兹罗拥有极高的声望。拜占庭商人知道他的来路必定充满神秘, 但与此同时。。。谁又能拒绝长生不死的寿命呢?
    一辈子没活够,将意识剥离尸体储存出来,待到时机成熟再活一次。
    天底下哪还有比这更舒服的活法?
    在这段时间里,菲兹罗堪称在君士坦丁堡内呼风唤雨。他的人类身份“霍瓦尔·甘尼克斯”甚至都混上了城防队长的位置,驻守三百年来没人攻击过的君士坦丁堡外围城墙。
    不需要担责任,还能以国王的名义豢养私军,这可是城中供认的肥缺。
    然而菲兹罗万万没有想到“黄昏之主”萨丁竟然悄无声息的被人干掉了。
    到底是谁干的?
    是洛基,法家刺客,还是黑沙漠原住民?
    现在看来已经不重要了。无法提供转生服务后,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客户,连带着失去“霍瓦尔·甘尼克斯”的身份。
    从应有尽有到一无所有,“暮光之主”菲兹罗仅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
    随后的这段日子里他只能以“灾厄之主”贝图格马首是瞻,摸着良心说他并不喜欢这个平日看起来总是阴恻恻的同伴。
    但半座城市都在追杀他,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菲兹罗并不是迈拉那种一门心思全部放在研究上的研究者,长期混迹在拜占庭商圈中,耳濡目染数百年,他同样获得了属于商人的思考方式。
    从贝图格答应洛基的建议,命令三人脱下人类外皮进入大斗兽场的那一刻起,他就清楚这并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贝图格的心中一定在酝酿着一个惊天阴谋,他没有选择告诉迈拉和自己。
    这说明他们两人同样是这计划的一部分。
    甚至很有可能是贝图格布置下来的弃子。
    战斗开始,
    知道自己的身份,菲兹罗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宗主看似光芒万丈,但光照会能够在持续2亿年的漫长岁月里始终聚而不散,宗长在管理部下方面拥有一套极为严苛的纪律。
    对于寿命亿万年的12宗主来说,人类不过是他们漫长生命中的过眼云烟。宗长却是永远笼罩在他们头顶的参天大树。
    即便只身赴死,他也不敢违背宗长的意愿。
    下一章
    蜥蜴人是不会游泳的。
    当看到菲兹罗孤身一人被围困在码头中央,所有法家暗桩同时顿住脚步。
    光照会宗主的本领世人皆知。
    东陆古语——困兽犹斗。
    没有退路的野兽得知生存无望,一定会迸发出所有潜能放手一搏。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变得比平日里更加危险。
    越是接近收网,越是要保持淡定。
    人群之中第一个走出的是大统领古槐安。
    从小出生于危局之中,古槐安从不会轻易相信他人。
    他对他人提供的情报向来持怀疑态度,认为世间一切唯一值得信任的只有自己的双眼。
    早在出发前往西大陆之前,法家右相李淳丰已经花费重金从拜火神教的手中买来关于12宗主的所有消息。
    根据拜火神教的调查,“暮光之主”菲兹罗并没有任何攻击手段。他的真实战斗能力与寻常人类士兵相当,威胁程度极低。
    古槐安从来没有相信过这条情报。
    他认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
    在东土大唐,“道家剑修”是所有学派中门槛最高,对天赋要求最强的职业。
    然而即便如此,对于资质平庸之辈来说只要肯花费时间花费精力,在漫长的一生中不断吞食天材地宝勤学苦练。
    60年筑基,80年金丹者并不罕见。
    成立至今只有短短八百余年的“道家学派”培养出一名资质平庸的金丹剑修尚且只需要80年,这对于凡人来说颇为漫长。
    然而对寿命亿万的蜥蜴人宗主,80年不过弹指一瞬。
    只需要投入如此短暂的时间他们就能修炼出凡人无法想象的神威,而蜥蜴人经历过十几轮文明。古槐安敢保证道家剑修绝不是实力最强大的门派。
    随便进入任何门派中花费短暂一瞬,他们就能获得常人无法想象的技艺。
    说这群蜥蜴人宗主没有防身之术。
    古槐安是完全不信的。
    脚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他轻巧的避开码头上倒下的尸体。
    不难看出在撤离城市的过城中,码头上曾经发生过血腥的战斗。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罗马商人在生死危机的面前照样会拿起武器砍杀陌生人。
    一旦身处为难之中,文明会快速被兽性抹杀。
    只有野兽才能在严苛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他相信这群蜥蜴杂种一定是比人类更加凶残的生物。
    一步一步接近码头尽头,古槐安可以看出这位光照会宗主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他站在一排脆弱木板的尽头。
    再往后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海洋。
    眯起双眼,他能看到这位蜥蜴人宗主全身如同筛糠般颤抖。做在大斗兽场边缘观战的时候古槐安曾经看到符文箭刺入他的后心,也清楚那看似普通的木箭必有古怪,
    但此时法家信徒已经用绝对的数量优势将他团团包围。
    码头周围并没有店铺住宅。
    四下寂静无声,只有他们在此聚集。
    古槐安并不需要冒任何风险。
    靠近到距离菲兹罗越有20步的距离,他放下手中的火把,插在码头一侧的木质围栏上。火光映射出的他的面孔。
    与此同时,古槐安亮出双手,示意他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菲兹罗殿下,你或许并不认得我...”
    “但我却早已在四十年前,就已经在东土大唐的土地上见过你。”
    制造杀戮绝不是法家导师的所有工作,与人交谈并且刺探情报同样是日常工作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当古槐安发现菲兹罗暂时没杀意绽放。
    他继续亮出双手,又向前走了几步。
    “你是个相当自信的人。
    60年前你穿的就我们第一次相见时那一身外皮。霍瓦尔·甘尼克斯....当年我的年纪尚小,还没有学会拉丁语。”
    “但是我相信我的记忆。”
    “当年你使用的,同样也是这个名字!”
    古槐安一路前行,一直走到菲兹罗的面前。在这个距离他能清晰的看到它鳞甲上的精致华文,如同玛瑙宝石般的橙色眼球,以及面孔之上浮动的淡淡黑雾。
    你来到东土大唐,整好赶上我们的国家最狼狈的那段岁月。安禄山的军队一路长驱之下,攻入河南道中。王国整个北部疆域皆是一片焦土。
    那一年我刚刚12岁。
    村子里所有的粮食都被胡人抢走,我的父母为了给我姐弟留下一些口粮和乱党搏斗,头颅被割下来挂在村口的槐树上。
    当天晚上我想去看他们最后一面,如果可以就把头颅偷回来。
    但是没想到...短短一个下午,挂满一整颗大树的人头就全被乌鸦和野狗啃光了。
    那是灾年啊,动物也会感到饥饿。
    我姐姐走投无路,被村长卖到江南做童养媳。姐姐走了的那一天村长递给我一袋小米,那是那个混乱年代中能找到最好的食物。
    那是我姐姐卖掉了自己的人生,为我换来的救命粮。
    依靠这么点粮食,我竟然一路从河南道走到山南道。现在想想那也真算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最终我在衡山剑派山脚下的一座酒馆中找到了一个谋生的差事,帮助后厨师傅将鸡血鸭血猪血做成血豆腐。
    大灾之年,任何一口吃的都不能浪费。
    只要能吃进肚子里管饱,那就比吃树皮要强。
    就在这座酒馆中,我遇到了你。”
    古槐安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指向菲兹罗的双眼。他能看到那对金色的竖瞳微微收缩,那是他陷入对往事的回忆。
    “现在回想一下,我大概清楚你们为什么要去衡山剑派。”
    “你们这几位宗主跳起这场战争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要让足够数量的东陆人死去,以制造出足够数量的东路亡灵,支援在冥界之中岌岌可危的黄昏之主萨丁。”
    “一百个平民都不一定抵得过一名强大的道家剑修,和凡人间的争斗相比,你们更加希望强大的修士们能够加入到这场乱战之中,批量送掉性命。”
    “所以你们必须要游荡在各大剑派之间,送人,送钱,送粮,送他们所需的一切!只要能将几大剑派同时拖入这场战争,你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只可惜当时在东土大唐,没人知道这一点...”
    菲兹罗已经被寄宿在体内的“尼克尔森家族亡魂”折磨的不成人形。古槐安并没有攻击他,反而坐在他的身边。
    两人如同多年未见的老友,在此时静谧的大海旁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家常。
    “只可惜啊,当年在大唐没人知道你们这群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有不少官员甚至感慨——只有当陷入战争的时候才能看出谁是真正的朋友。
    我们平日里又是联姻,又是救助,每年恭敬如兄弟的北陆胡人根本就没拿我们当朋友。
    反倒是将磁盘瓷碗十几辆一只卖给他们的西陆冤大头...在战争开始之后反倒是更加亲密的盟友。
    远交近攻...
    古人的智慧诚不欺我。
    颇为萧瑟的摇了摇头,古槐安似乎在为曾经的东陆统治者而感到惋惜。
    这是所有曾经经历过那黑暗时代的人,心中永恒的伤痛。他们亲眼看着一个万邦来朝的国家在一夜之间变成现在这幅生灵涂炭的模样。
    无论何时想起心中都会感到惋惜。
    下一章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天,那是那一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你带着一群金发碧眼的罗马人进入店铺,你并没有拿出无用的金银,而是开启传送门拿出了一屋子的大米白面,熏肉火腿。”
    这在那个饥饿的年代可是要比黄金都珍贵的宝物。
    仅凭这一手,你就镇住了前来赴宴的衡山派掌门人怀山子。
    在饭桌之上,你对着一众道长高谈阔论。我至今依旧清晰的记得。
    你认为一个稳定的进货渠道远比一时片刻的金银更加重要。甘尼克斯家族用几代人的努力打通一条商道,如果东土大唐陷入永久的混乱,他们的所有努力也全都会化为泡影。
    修行之人超脱于三界之外,或许在各位道长的眼中凡人间争权夺利的战斗不过过眼云烟,但你们的人民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你们是看在眼中的。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内的所有人都看向我。
    说来挺丢人的,一群仙风道骨的道长听着你高谈阔论,只有我因为过于饥饿,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桌上的菜。
    那会儿我就在想啊...
    鲤鱼焙面,碗蒸酥肉,葱烧大肠,共和豆腐...甭说大灾之年,就算太平盛世,农民的儿子又有几个看过这些精致的功夫菜?
    我止不住的吞咽口水,甚至当你们转头望向我都浑然不绝。”
    古槐安摇了摇头,一旁的菲兹罗也裂开嘴角笑了笑。
    这是两人交谈至今他所展露出的第一个面部表情。
    “你给出的承诺是只要衡山剑派愿意帮助大唐军队战胜乱党,你的商会可以支撑他们的所有开销,包括粮食,武器,药品,钢铁...所有能想到的一切。”
    事后这几位老道夜晚在包厢里煮茶闲聊的时候,还在嘲笑你们这群西洋人是不是做生意做魔怔了,竟然会费时费力做出如此亏本的买卖。
    这也怪不得他们啊。
    20年前,就连我们这群专门从事情报工作的人都天真的以为你们在大唐最为难的时候雪中送炭,当真是为了“维护货源地”。
    呵呵...
    现在回想,当年还真是天真。”
    经过一段颇为漫长的沉默后,古槐安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菲兹罗的眉心。
    “还是那句老话。”
    你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修行之人同过呼吸吐纳汲取日月精华,他们已经摆脱了“进食食物”这种非常低效的灵能获取方式。
    当宾客走光的时候,一桌子冷掉的菜几乎原封不动的放在原地。”
    古槐安轻轻摇了摇头。从怀中抹除一根卷烟,凑到火把前点燃,深深的吸上一口。
    当时的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15岁的年纪全身瘦的只剩一把排骨。每天来到酒店像牲口一样工作,只为混上一口能够维持生命的泔水。
    到了晚上拖着疲惫的身躯和其他同伴返回城郊的破庙里过夜,在老鼠,跳蚤和蚊蝇的轮番攻击下强迫自己睡着。
    在那个战乱不止的年代中,无家可归的少年都是这么活下来的。
    我们的世界里没有光。
    而你,在那漫长的黑夜中给了我第一缕光。
    “草原之上的规则是狮子吃完土狼吃,土狼吃完才轮到鬣狗秃鹫的份儿。”
    “灾年的酒店里也是一样,剩下的好东西厨师和掌柜是要打包拿走的。我们这些打杂的平日里能混上一口泔水吃,在灾年不至于饿死就已经算是福报了”
    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
    那一天你将一桌子的食物全都赏给了我和我饥饿的伙伴。
    那可以一桌连掌柜和师傅都垂涎不已的好菜!
    而且几乎没有被任何人动过!
    我们一群破衣烂衫的弟兄坐在桌边,面面相觑谁都不敢拿起竹筷。你摇了摇头把筷子塞入我们的手里,让伙房师师傅蒸出一大锅炊饼放倒我们面前。
    到那个时候我才相信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很多同伴当场就哭了
    夜色已深,城中依旧血雾翻滚,但剧烈的喊杀声已经逐渐微弱了下去。古槐安一口一口的抽着手中的卷烟,似乎同样沉浸在对往事的思考
    “我说过,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人在无意识中做出的动作最能反应他的真实想法。
    “其他宗主面对凡人或是厌恶,或是控制,或是干脆当成猫狗般的玩物,只有你是从内心里认为这随时可能会饿死的儿童同样值得被拯救。”
    “你不是贝图格那中毁灭者,更不是那神秘宗长般试图毁灭世界的疯子!”
    “森林之中,猛虎猎豹一旦伤人,必须立刻被处决,但骡马却可以与人类相安无事的存活许久。
    菲兹罗先生,我见过你在无意识之对待人类的模样。
    我知道你内心中的真实想法。
    宗长是我们的敌人。
    想要召唤光父再次降临的降临派也是。
    但你不是!
    言毕,古槐安亮出手掌,毫无征兆的拍向菲兹罗的头顶。
    菲兹罗本就已被恶灵附身折磨的不成人形,两人距离极近的情况下他根本来不起闪避,这一张结结实实的派上他的头顶。
    一缕炽热灵能从古槐安的掌心喷涌而出。
    神识中的恶鬼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菲兹罗只感觉眼前的世界立刻恢复光明。
    瞪大双眼,他在犹疑中望向身边的法家导师。
    下一章
    恶鬼被真气驱散,菲兹罗混乱的神智快速恢复清明。
    大脑中原本乱成一团的阴霾快速被理清,他转头望向古槐安。
    此时再不是目光涣散,而是双眼如矩。
    作为一只寿命超过2亿年的旧日神灵,菲兹罗和其他宗主相比的确称得上“胸无大志”。
    但这却并不代表他是个头脑简单,一无是处之人。
    古槐安说出的故事的确发生过。
    60年前,宗长下令将光早会内的所有资源向“黄昏之主”萨丁倾斜。所有宗主同时进入东土大唐,用尽所有方式将更多的东陆修士送上战场。
    只有走进战场他们才会死亡。
    而只有死亡,他们的亡魂才会进入冥界抵抗“死神”海拉。
    进入东土大唐的时候,菲兹罗身穿的的确是“霍瓦尔·甘尼克斯”的那一件人皮,他所使用的也是甘尼克斯的名字。
    诚如古槐安所说,他也的确到访过衡山剑派,开启传送门拿出不少东陆紧俏的补给品,迫使他们派遣剑修与胡人战斗。
    在衡山脚下的酒楼之中,他也的确看到过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邀请他和一群饥饿的同伴吃掉餐桌上的剩菜。
    但是他敢保证当年那少年绝非他面前的古槐安!
    **
    凡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面容会变,习惯会变,但与生俱来的气质却极难改变。
    2亿年的漫长岁月中,菲兹罗与各种曾经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生物打过交到。
    并非如同帝王般鸟瞰,或者作为宗教统领高高在上,而是深入到他们的身边,共享他们的喜怒哀乐。
    在菲兹罗的认知中,人的气质是由灵魂决定的,而灵魂是与生俱来,完全无法改变的东西。
    60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尽管瘦弱,但内心却是个温润如玉的人。古槐安用尽全力试图营造出儒家导师那般内敛的性格。
    然而看穿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他孤立无援被一群法家暗桩围困在码头的尽头。想要逃命他只能翻身跳入大海,可供大型货船停靠的深水海港足有几十米的深度。
    而他蜥蜴人的鳞甲骨骼极为沉重。
    他并没有从海水中漂浮的能力。
    光父赋予的强大生命力倒是不会让他立刻死亡
    一旦进入大海,他只会像秤砣般沉入海底,不知被洋流吹向何处。再一次被浪潮推上海岸时或许沧海已经变为桑田,这颗星球上还有没有生命存在都是未知。
    他不能做出这种选择。
    “菲兹罗殿下,你是个聪明人。”手中卷烟最后一点余烬熄灭,古槐安转过头来,“随着时间的推进和我法家学派的觉醒,你们逐渐在失去对凡人强大的掌控能力。”
    “穆图叛逃,萨丁死了。”
    “今日在君士坦丁堡...你的两个同伴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你以为那群高傲的罗马人会帮助你们?”
    “你们三个再同时丧命,12宗主已经死了一小半。”
    “剩下的那群人你以为他还能活多久?”
    “我法家学派相信秩序能统御一切,如果我想伤害你,我敢保证你会巴不得那位光父大人给你制造出一副孱弱一些的鳞甲,让你立刻死掉。”
    “但是今天我不想这么做。”
    “我想和你谈个条件。”
    我只需要廖家1个问题。
    那位神秘的宗长到底是谁?
    他穿上了我朝廷之内哪一张人皮,现在是什么身份?
    告诉我这个答案,我可以让你做我法家学派的顾问。你可以像维京人手中的‘地海之王’穆图一样,平稳且安全的度过这段时间。
    等到我们干掉宗长,一切尘埃落定。
    李淳丰大人将上次给你一具死囚的身躯,你可以自己选择日后的人生。
    只要不再试图召唤光巨人,不在东陆制造杀戮。
    “我们再不干涉你的所有行动。“
    对于古槐安的要求,菲兹罗并不奇怪。
    在这许多年中,他见过不少将人民视为信仰的统治者,但很少有人能做到像法家学派这般极端偏执。
    这怨不得他们。
    安史之乱在极短时间内取得如此可观的效果,就连宗长本人也没有预料到。东土大唐在短短8年时间里失去了王国三分之一的人口。
    这可是将近三千万条人命。
    这些人命中每一条,对于法家导师来说都是血债。
    而血债只能用血来偿。
    现在他们已经用铁血手腕除掉了安史之乱的始作俑者——“黄昏之主”萨丁,除掉“灾厄之主”贝图格手下最强的战士。
    这都是光照会中最危险的敌人。
    像菲兹罗以及迈拉这种边缘人物他们是看不上的。与其浪费时间经历追杀这些没有任何用处的小人物,他们一定会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当下最重要的问题上。
    谁是宗长。
    回答问题之前,菲兹罗深吸一口气,转头望向古槐安。
    很明显,这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
    在法家学派的眼中,“灾厄之主”贝图格很显然是个比自己更好的目标,尤其是现在已经失去“毁灭者”王尔古雷的情况下,贝图格手边并没有太过强大的战力。
    但古槐安却并没有上当,反而精准的将所有攻势对准自己。
    他必定已经提前嗅出贝图格入场的阴谋。
    而这个阴谋,就连自己都没有看穿。
    (也许...他们当真能取得成功?)
    “我并不知道宗长具体的名字,因为我在最近的几十年中从来没有见过他。”
    “宗长平时的行为也是非常谨慎,每隔上十几年,他都会变换一次身份。而每一次变化过后,就连身边最亲近的部下都难以发现他伪装上的破绽。”
    “不要低估宗长的实力,我光照会在十几轮文明中积累下海量资源,而这些资源中一多半归宗长所有。”
    “他拥有最强的遗物,最强的部下,一大群宣誓效忠于他的死士,还有数不清的远古秘宝。”
    “宗长是个危机意识极强的人。甚至毫不客气的说...在这持续2亿年的漫长流浪中,很多时候都是他在扛着我们所有人负重前行。”
    “他保护了我们能够从一轮又一轮的毁灭危机中存活。”
    “如果你们的消息属实,他已经身在东陆,他必定已经布置好了天罗地网,正等着你们一脚踩进去。”
    呵呵..
    古槐安低笑两声,并没有将菲兹罗的警告放在心上。
    “别说陷阱,为了我们的人民日后不至于再次被毁灭屠杀,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们也要踩一踩试试。”
    菲兹罗轻轻点了点头。
    “可以。”
    “你们可以将我带去东陆,在安全的情况下,我会将宗长为你们指认出来。”
    “我认得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味。”
    “不过我也要善意的提醒你,把我带在身边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莫过于你们提前被宗长大人发现,在某个夜晚全部死于非命。”
    “到时候你可不要认为是我陷害了你们。”
    古槐安再次点头。随后伸出大手,轻轻在菲兹罗的肩膀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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