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之前挞懒在私下里跟赵枢卖狠,那也是在私密场合,之后两人几顿烧烤化解仇怨,一样以兄弟相称。
    但拔离速就不一样了。
    此人公开叫嚣说要踏平大宋,还在跟西军的比试中重伤了四个西军的勇士。
    赵枢不杀他已经是看在使者的面子上,多好的待遇自然是不可能。
    以后一定找个机会坑死你。
    他不急于跟拔离速聊天。
    现在最重要的是消灭西夏,这才是自己一切谈判的本钱所在。
    比武后第二日,他叫李纲曲端留守,自己则带上姚平仲,抓紧向北边的灵州赶去。
    现在兴庆府肯定收到了灵州失陷的消息。
    兔子急了还咬人,兴庆府还有不少防御力量,足够跟大宋再战。
    现在金国已经在考虑消灭辽国之后做什么,赵枢也是时候抓紧清除这个影响大宋百年的强大叛逆,早点将大宋的主要兵力投到该投的地方。
    这一路上,姚平仲都垂头丧气。
    两次跟拔离速较量,两次都铩羽而归,尽管是拔离速认输,可当时是什么场面大家有目共睹,姚平仲感觉自己已经彻底完蛋。
    什么小太尉,简直是可笑可笑。
    赵枢见这个年轻的将军如此低落,笑道:
    “知耻近乎勇也。
    这次赢不了,难道就提不动刀了?之前敢拼命的胆色呢?”
    姚平仲愤然道:
    “若是让末将去跟那贼人拼命,末将自然不惧。
    只是……只是末将没想到金狗如此厉害,末将,末将怕再给肃王丢脸啊。”
    赵枢哈哈大笑道:
    “丢脸?
    我完全没感觉丢脸。
    面对外敌,敢挺身而出,就算打不赢也不丢脸。
    如果连这点胆色都没有,听见强敌的名字直接抱头鼠窜,这才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姚平仲脸上一红,惨笑道:
    “不怕大王笑话。
    那一刀没有劈死金狗的时候,我就想跑了。”
    “唔,那为什么没跑?”
    “我怕大王杀我。
    横竖是一死,还不如跟金狗拼了,这样日后说起来,总是我们姚家的荣光。”
    赵枢嘿嘿一笑,赞道:
    “不错,这也正常。
    说实话那狼牙棒确实吓人的很,若是换做本王,只怕站在他面前都浑身发抖。
    如果当真怕了,日后再跟金人交手,我不叫你上阵便是。”
    “不行!”姚平仲咬牙道,
    “再一再二不再三。如果再输一次,某情愿死了。
    我也知道平日多仰仗叔父名声,这操练多有些懈怠了。
    我日后一定拼死操练,下次再战,一定将此人的人头取来!”
    赵枢不知道历史上的姚平仲在两宋之交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但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此人在日后与金人的大战之中一定能扮演不错的角色。
    西军这把刀,自己算是渐渐捏在手上了。
    ·
    灵州,种师道和张叔夜互相配合,已经将大军调度整齐,宋军士气高昂,随时准备对西夏的国都发动最后一击。
    从前的宋军要么是缺乏指挥调度不灵,要么是后勤跟不上宛如用拨号上网打游戏。
    总之,大宋一直没法在西夏的面前展现出全部力量。
    但现在不一样了。
    赵枢知道自己打仗的手艺不行,索性将战事交给了朝臣最畏惧的武夫们。
    他跟李纲在这个问题上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探讨,一致认为大宋的后勤、训练可以交给文官,临阵指挥必须交给专业的武将负责。
    不然到时候互相扯皮,临阵掣肘,各种外行指挥内行的事情层出不穷,就算是神仙来了也不可能阻止大宋的军事崩溃。
    先做到这一点,其他的……
    哎,慢慢搞咯。
    灵州突然袭击取得的成绩让宋军上下精神抖擞,迫不及待跟西夏决战。
    而兴庆府的夏军则乱成了一团。
    李乾顺听说灵州出事,立刻意识到不好。
    怎么会这样?
    之前跟大宋的生意还如火如荼,大家都在说大宋的肃王失心疯,居然全面开启了盐贸。
    在大宋有识之士反应过来之前,西夏需要抓紧利用肃王的短暂失心疯,至于战马什么的损失都是暂时的。
    因为隔着一条黄河,现在还无法确定灵州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李乾顺甚至怀疑是不是国内有人发动了叛乱。
    李良辅和濮王仁忠突然返回必有缘由。
    说不定是他俩反了,伙同宋军占据了灵州!
    混账东西!
    攘外必先安内。
    这两个人带兵回到兴庆府,便是最大的祸患。
    这两个人肯定知道什么,不然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他稍加思索,立刻做出判断,宣两人进宫,他要……
    直接将他们扣住!
    “如果他们不肯进宫怎么办……”
    “这好办。
    让铁鹞子去请他们!”
    李乾顺年少登基,一直不太顺利。
    但此人心性和智谋和相当不俗,重压之下,依然没有乱了方寸。
    他手上还有最后的依仗,西夏的顶级强兵铁鹞子。
    只要还有他们在,西夏国内就绝对没有人能翻起任何的风浪。
    他当机立断,派遣铁鹞子去强请两个造反的最大嫌疑人。
    如果他们不造反,肯定会恭恭敬敬进宫接受自己的讯问。
    如果造反,就让全身铁甲的铁鹞子将他们踏平便是。
    ·
    仁忠听说灵州出事的时候也非常惊恐。
    他前脚刚走,后脚灵州立刻出事。
    虽然现在还没有最准确的消息,可大概率是宋军打了过来。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一准是李良辅在作祟!
    他愤怒的找到李良辅,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这位年轻的濮王,李良辅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波澜。
    甚至,他还叫人煎了两杯茶。
    好好享受了一下茗茶细致的口感,他才缓缓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濮王以为如何?”
    看着李良辅轻描淡写的笑容,仁忠愤怒地道:
    “你说,是不是你勾结宋军占据了灵州?”
    “不错。”李良辅坦然地道,“你猜对了,是我把宋军带来此处,把你带走,也是我的建议。”
    “为什么!”
    仁忠勃然大怒,他不顾这是在李良辅家中,直接跳起来抓住李良辅的领口。
    李良辅好歹是宗室大将,深得李乾顺信任,在之前跟宋军的作战中表现地也中规中矩,这次不仅叛了,而且还带路进攻灵州。
    现在灵州都被攻破,兴庆府沦陷已经是早晚的事情。
    这让仁忠如何接受?!
    “哎,”李良辅笑了笑,摆手让身边的卫士退开,
    他看着年轻气盛的仁忠,咧嘴微笑道:
    “我是为了大夏,为了咱们党项人,才被迫如此。”
    “你放屁!”
    你把宋军引来,你还好意思说是为了大夏国,世上哪有你这种厚颜无耻之人!
    “不是吗?”李良辅冷静的道,
    “濮王,我比你年纪大,见过的事情也多。
    你真的觉得,咱大夏国能打赢大宋不成?”
    “为何打不过?”仁忠愤怒的道:“宋人重文轻武,这么多年来跟我大夏作战屡遭败绩,之前他们虽然占据各州,可也折了刘法。
    晋王用兵精熟,深得军心,之前……”
    “察哥?察哥已经死了。”李良辅冷笑道,“这次就是察哥引得大宋愤怒,才为我大夏招来了兵祸。
    若不是他,我们还在好好跟大宋做生意,何必成了今天的模样?”
    “你胡说……晋王怎么会……”
    “我胡说吗?”李良辅冷笑道,
    “好,就算我胡说吧。
    那我问问你,现在大辽已经几近灭亡,大宋倾尽全力来攻,如前次一般不断修筑堡垒进击,督阵的不是之前的童贯,是西北兵马大元帅赵枢。
    我国已经丢了横山,又该如何抵挡?”
    横山一带是西夏重要的军事屏障,也是非常重要的粮食、盐和铁矿产地。
    之前大宋之所以不敢全面进攻,除了担心西夏方面的顽强抵抗,也跟辽国的频频威胁分不开。
    现在大家都知道辽国快顶不住了,根本没空管西夏的事情。
    如果大宋真的彻底放弃跟辽国为难,直接将所有的兵力都投入西边战场,已经丢掉横山的西夏是绝无可能阻挡得住。
    “我已经见过了肃王。
    你以为大宋看得上咱们这块破地?
    还不是因为从前种种结了仇怨,所以才频频出兵进攻。
    肃王说好了,这里仍然需要定难军节度使来管辖,只是要放弃驻军。
    如果大夏愿意放弃兵力,以后党项人依然可以管理此处,大宋还会继续跟我们展开盐贸,何必如今日一般拼命厮杀?”
    仁忠半天说不出话。
    他从小就知道,大夏国的生存必须要靠刀剑跟宋人争斗取得。
    可年岁渐渐增长,他也知道曾经大夏和大宋之间还有一段稳定和谐的日子。
    现在大宋大军压境,西夏和党项说不定都有灭顶之灾。
    可听李良辅的意思,大宋对待叛逆却根本不想赶尽杀绝,
    “大宋需要脸面,只需要一个借口来交差。
    听我的办法,可以让大夏国以后更好。
    我才是忠良,现在主战之人,才是大夏国最大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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