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季扬,连忙站起身来,顺便带翻了桌上的一堆书册,哗啦啦一阵乱响,鸡飞狗跳。

    宫季扬脸色越发的差,一副要撸袖子上去揍人的模样,柳易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背,权当安抚。

    就知道这家伙不会有这等觉悟将帅帐摆满书,敢情是这位余墨白余军师干的。柳易环视一周,看到了不下五种地图和各种兵法书,挑了挑眉看向站起身的那个年轻军师,露出一个笑来。

    那书堆里钻出来的年轻人手忙脚乱地捡起落在地上的书册,可掉下来的太多,他东一本西一本弓着身拾,又不慎将另一摞碰倒了。

    柳易看他满脸惊慌,捡了几本就要抱不住了,又瞻前顾后地想去扶身后的一摞,于心不忍地上前替他扶住了那摞摇摇欲坠的兵书。

    余墨白朝他笑笑,还没顾得上问他姓甚名谁,扭头先去关照了宫季扬一句:“将军,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不是你八百里加急把我叫回来的么,现在反倒问起我来了?”宫季扬好容易清理出了一片能坐的地方,解了斗篷铺在上面,这才皱着脸嫌弃地坐下,“你最好给我一个把这里弄成鸡窝的理由,这可是我的帅帐。”

    柳易替他把掉得远的基本都捡了起来,放在满满当当的桌上,看着他趴在地上捡,觉得和他五师兄对比起来,这年轻军师多少有些不靠谱。

    “长明你来坐着,他自己弄塌的,让他自己给我清理干净。”宫季扬把他叫到自己身边去,柳易又看了余墨白的头顶一眼,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是走远些好。

    省得这迷迷糊糊的书呆子一会儿为了避他,再撞倒个三五本书,他可担待不起。

    余墨白好一会儿才把地上掉的书收拾干净,又费了老大的劲儿整理出一条能走的路,这才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直起腰朝宫季扬露出一个笑脸。

    他身量不高,瘦瘦小小像个少年,生得倒是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标准的书生模样,大约是不常在外头晒太阳的缘故,皮肤白得有些病态。柳易瞧着他那搬几本书就气喘吁吁的小模样,对比自家还有几分武功底子,能拖着半人高的书箱到处走的五师兄,觉得还是很有些差距的。

    燕翎九老说五师兄是文弱书生,看着余墨白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柳易不以为然地在心里摇了摇头。

    “人都让你丢尽了。”宫季扬点评道。

    “这不是没防备嘛,谁知道将军你会忽然回来……”余墨白嘟囔了几句,又来看柳易,朝他抿嘴笑笑,问,“这位是?”

    “在下柳易,是……”

    柳易话说到一半顿了顿,不知该说自己是什么人才好,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宫季扬一眼,却正好和他对上视线。

    “是?”余墨白疑惑地重复道,显然等着他的下文。

    “这位是柳易,我的知交好友。”宫季扬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揽过去,笑吟吟地扭头看他,“是不是,嗯?”

    他说是,柳易哪里还有反驳的余地——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他哪里敢和地头蛇争辩这种问题?柳易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掌抵住他额头,用了点力将他推得离自己远一点,却没开口反驳,默认了他说的话。

    宫季扬便笑容不改,回头去看刚走到跟前的余墨白,眼里的笑意淡了淡,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帅帐给我收拾干净?”

    余墨白怔了怔,期期艾艾地辩解道:“这……这些都是要用到的兵书和地图,我没有乱堆……”

    他这话倒是不假,可即使是兵法名门阆中沈家的大少爷沈无青,也断没有将屋子里以这种程度堆满兵书和地图的时候,何况……

    柳易瞥了宫季扬一眼,果不其然,那人被这句话逼得笑意全无,又脸色不善地环视一周自己的帅帐,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收、拾、干、净,没听清我说的话?”

    何况宫季扬这人虽然懒,可却是个桌子上有灰尘都得嫌弃一下的事儿精,在他每日都要呆的地方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书,还跟他辩解,他不恼才怪。

    柳易同情地看了余墨白一眼,书呆子被宫季扬的怒火吓得瑟缩了一下,低声应了句好,转身去了。

    “别理他,自己找事儿。”

    宫季扬没好气地提起炉子上温着的茶壶,拿了两个杯子要倒茶,却发现倒出来的是白花花的热奶,他愣了愣,柳易凑过来在杯沿边上嗅了嗅,道:“是羊奶,有点儿膻。”

    宫季扬正要发难,柳易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手背,低声道:“还有酒在里头,天冷,喝点羊奶酒不碍事。”

    他要再发一回火,余墨白估计得被吓得屁滚尿流地爬出去。

    “你还喝这个?”宫季扬将信将疑,将已经倒满的那杯递给他,眼见柳易一口气喝掉半杯才犹豫着给自己也倒了半杯,“好好的怎么要喝这玩意儿……”

    “味道不错。”柳易舔了舔嘴角留下的一点奶渍,伸手拿过壶给自己又斟满了,又扭头去看了宫季扬一眼,“你少喝些,这里头酒没少搁,醉了就不好看了。”

    他可没忘宫季扬在洛阳喝多了发酒疯的那回,那还是在外边,要是在北疆军的军营里喝醉,那可真是一场好戏了。

    宫季扬托着腮靠在一旁看他喝,闻言挑了挑眉,别有深意道:“你说的是哪种不好看?”

    “不管是哪种好看,”柳易四两拨千斤,轻飘飘回了一句,“都能让你在军营里颜面扫地,消停点儿吧大将军。”

    宫季扬便只是笑,伸手用拇指替他拭去嘴角没舔到的一点羊奶,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然后凑到他耳边去。

    “你是怕我丢人,还是怕我给你丢人?”

    柳易没听出他话里的玄机,抬手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见没有更多奶渍才拿手去推他。

    “我怕什么丢人?你不怕就成。”

    宫季扬正待接话,余墨白的声音忽然横亘着插进二人之间:“将军,我推不动书架……”

    “到外面去找齐深。”宫季扬不耐地摆摆手,“还想我帮你推不成?”

    二十三 墨与白

    余墨白可怜兮兮地从书堆后露出一双眼睛来,柳易看了他一眼,起身去帮忙。

    宫季扬是个光动嘴不动手的,既要人家赶紧收拾干净又不愿帮忙,等齐深回来都不知什么时候了。横竖他不缺这点力气,举手之劳,帮帮这小书生也无妨。

    “多谢柳先生。”余墨白看他轻松抬起沉甸甸的书架,自己这边却有气无力地拖在地上,红着脸道了谢,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抬起来,只好认命地让柳易抬着书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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