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后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又觉得自己说得无甚诚意,正在想该补句什么话才好,宫季扬已经笑起来。

    “好。”他说,脸上的笑意浓了些,不那么像假人了,只被风吹得发白的脸色还未缓和过来,看起来有些虚弱。

    似是看透了柳易心中所想,他又道:“不必想太多,早就知道这毛病会陪我一辈子了。”

    他越是摆出一副不在乎的脸来,柳易便越能感觉到他心中有多不甘。犹豫片刻后,他低声道:“宫季扬,你把手伸出来。”

    “做什么?”

    “你别管,手给我。”

    宫季扬迟疑了一瞬,还是将手放到他掌心朝上的手上。两人的手掌重合在一块儿,几乎是同时,他就感受到了柳易掌心的热度。

    柳易将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抬头看他一眼,问:“暖和些没有?”

    桌上点着一盏小灯,颤巍巍的一簇灯火映在他眼里,像一点带着余晖温暖的落日。

    宫季扬几乎要沉溺在那点温暖中。他看了柳易一眼,又去看他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然后伸出空着的那只仍然冷冰冰的左手,捏住他的下巴,隔着一张小桌吻住他。

    柳易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的眼睛,心里犹豫了一下,没有松开自己的手,任他吻住自己。

    他本该推开宫季扬,最终却没那么做。

    想到梦里那个扑在他怀里擦眼泪的孩子,又想到趴在他腿上睡着的宫季扬,心肠最后还是没能硬起来。宫季扬细细亲吻着他的嘴角,微凉的舌尖沿着他的唇线一路描摹而去,最后滑进他唇瓣间的缝隙,与他鼻尖相抵,温柔地加深了这个吻。

    柳易闭上眼,感到他的手在自己双掌间逐渐变暖,下意识地想要松手,却被宫季扬猛地按住,没能成功。

    “别。”他听见宫季扬在亲吻的间隙含糊吐出这个字,又立刻重新凑上来,像是他唇上有什么甜头似的,不甚熟练地舔舐着。

    他的心立刻又软了三分,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等宫季扬终于舍得放开他,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动也不动地任他亲了半晌,下意识地要抬手去擦嘴角未干的痕迹,却被宫季扬先一步用拇指揩去了。

    宫季扬替他抹掉了那一点痕迹,却没让他离自己太远,抵着他的额头低低笑起来。

    “你没打我。”他边笑边道,“这算是默认了?”

    他一副捡了宝贝的得意样,柳易被噎了噎,装傻充愣地开口:“我默认什么了?”

    他正打定主意要翻脸不认人,宫季扬已经捧着他的脸,又在他唇上啄了啄。

    “好了。”镇北大将军一脸认真地望着他,低声道,“盖了本将军的印信,是我的人了。”

    他的视线几乎黏在柳易脸上不愿意动弹,柳易被他望着,觉得脸上有点热,挣脱他的手撇开视线,不去与他对视。

    眼下的情况显然已经脱离了他能掌控的范围,他却毫无办法,像个傻乎乎的愣头青任宫季扬摆弄。柳易正思考着该怎么逃跑,宫季扬却已经牵住了他的一只手,像怕他跑似的,虽然动作是牵,手上花的力气可一点没少。

    “这可是北疆,我不会让你跟上回在江陵似的扭头就跑了。”宫季扬也不强迫他来看自己,知他在听,自顾自地念叨起来,“长明,你方才没推开我,也没打我,我好高兴。”

    柳易心知应了他便要输了,忍着没开口,他却也不在意,絮絮道:“上回在江陵,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逗你玩儿?其实不是,我就想试试你的反应,怕你看不上我——”

    “你还先倒打一耙了?”柳易忍不住道。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宫季扬仍攥着他的手不放,望着他的眼里多了些笑意,“你打了我,我反倒高兴了半宿……要是对我没半点意思,你多半连手都懒得动,一走了之再也不回头了,是也不是?”

    他说得头头是道,柳易张口结舌,只得逞口舌之快,狠狠道:“想得美。”

    宫季扬哈哈大笑。

    “我想得是美,你可别打破我的美梦。”他的手又紧了紧,另一只手也没安分,隔着小桌勾住柳易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绕了两圈,脸上笑意更甚,“临行那天见你回头,我便知道自己赌赢了,你心里有我。”

    他话里尽是得色,柳易却找不出话来反驳,他将宫季扬的话翻来覆去嚼了个透,在心里打了半晌腹稿,发现自己竟然无话可说。

    宫季扬这厮净揪着他无力翻身的细节来说,他被一点一点地套了个牢,回过神才发现这个套越栓越紧,一时半会儿竟挣不脱了。

    “你算计好的?”他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心软坏事,一边使劲挣开了宫季扬抓住他的那只手,却对被缠住的头发无可奈何,“话本看多了,还想学书里的书生玩结发这一出?”

    “你愿意?”宫季扬顿时眼睛一亮,却立刻被泼了冷水。

    “不愿意。”柳易面无表情地从腰间取了把匕首,砰地拍在桌上,道,“你再不撒手,我可就要下手了。”

    他下手没个轻重,断的是头发还是手可说不准。

    宫季扬这才悻悻松了手,嘴上还要讨点便宜:“长明,你害羞时也很讨人喜欢……”

    柳易拔出匕首,明晃晃的刃面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笑着住了嘴。

    他老实了,周遭便静了下来。柳易不说话,宫季扬便笑吟吟地托腮望着他,黑沉沉的眸子里染上一点名为欣喜的笑意,便显得十分灵动起来。

    柳易被他盯得不自在,没话找话道:“我晚上住哪儿?”

    他本意只是想要岔开话题,白天进了军营他就听到宫季扬吩咐人替他准备帐篷了,这话说说罢了。谁成想宫季扬一改白天正经的嘴脸,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来:“自然是住我这儿,我还能让你住哪儿去?”

    “……”柳易又没按捺住自己,看了他一眼,几乎要呕出血来,“我都听见你让齐深找人去收拾地方了!”

    “那是下午,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宫季扬道,“我说让那收拾好的帐篷空着,他们敢说什么?”

    柳易将刚收回去的匕首又拔出来一些,威胁之意昭然若揭。宫季扬却不愿在这件事上让步,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来望他,声音也软了些,央道:“我畏寒,你夜里陪陪我。”

    “宫将军,让客人在你帅帐里打地铺,这待客之道有些丢人吧?”柳易面不改色,瞥了一眼拖过书架后留下一道道灰尘,还没来得及打扫的地面,“莫不是还要让我给你打扫一下,让你夜里睡得更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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