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路走。顾怀也确实这么做了,在沈无青的推波助澜下,甚至还给了宫季扬一个封王的机会,让他可以和皇室拉近关系,戴罪立功。

    顾怀终将有一日会知道宫老将军的事,到了那一天,宫季扬势必要再背上一项欺君之罪。宫季扬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要拒绝封王?这不是犯傻么?

    柳易心里明白,宫季扬进京多半是为了他,他找了小半个月没能找到人,把主意打到唯一有联系的沈无青身上再自然不过。沈无青也不傻,八成有故意刁难宫季扬,但封王一事就像天上掉下来的香饽饽,不知他开出了什么条件,宫季扬才拖延许久,最后拒绝了他。

    他有心袒护宫季扬,却没有立场去袒护。毕竟沈无青是为他好,做的事也没有半点不对,甚至给足了宫季扬机会,只是他没有接受。

    这些他不能和慕容三思说,凌拾墨那个嘴上没把门的包子就更不能说了,只能把话一个一个字地嚼碎,烂在自己肚子里。

    他越想越觉得累,最后真的在正午的阳光里闭上双眼,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日之后,雁城周边便下起了大雪,刚见着太阳的柳易又被关到了屋子里,眼睁睁看着鹅毛大雪掩盖了刚化冻没几天的树梢,捧着茶盅喝了口热腾腾的参茶,呼出一口白气来。

    他想找人去查宫季扬的下落,却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挡住了脚步。听风阁的人不会到这儿来,他只能从院子里放鸽子出去,但下雪天他又不舍得让鸽子飞出去冒险——被带到这儿的只有受过伤的黑豆儿,这样的风雪天,他不敢放出去。

    慕容三思到药房配药去了,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闲得发慌,便拿了本医书靠在床上翻看。

    大雪一连下了几天,纷纷扬扬地把地面都盖上了白毯子,连刮风的声音都小得听不见。柳易把书看腻了,便合起来放在一旁,裹着厚厚的披风推开自己房间的窗。

    只见楼下站了个人,头上肩上已经落满了雪,却动也不动,活像个雪人。兴许是听见了木头窗子发出的声响,那人缓缓抬起头来,对上他的视线,然后露出一个有些模糊的笑容。

    “长明。”他唤道。声音在雪地里本该也模糊些,却奇异地穿透风声,传到了柳易耳中。

    柳易站在窗前看他,看他黑发上落满洁白的雪花,深色的外袍上隐约有雪融化后留下的水渍,不知已经在那儿站了多久。

    宫季扬远远地与他对视片刻,又叫了一声:“长明。”

    他不再需要在寒冬穿得厚重笨拙,站在那儿像棵笔直秀丽的树木,连眼神都少了以往的阴郁深沉,像有什么生机勃勃的植物从他眼眸深处生长而出,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大雪初霁般的动人生机。

    他抬腿在厚厚的雪堆里走了几步,在窗台的正下方站定,朝柳易张开双臂,勾起嘴角笑了笑。

    “跳下来,我接着你。”

    柳易盯着他看了半晌,也跟着笑起来。

    “那你可要接好了,大将军。”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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