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确实病入膏肓,凤无双入宫求凤执之后,不到两日,王妃就去了。
    她仿佛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一般,这两日将所有亲近的人都叫了过去,挨个的嘱咐了一遍,把自己手里的东西,也都分了。
    等到她离去的那个晚上,、她坚持不让人守着自己,就自己这么躺在床上,何时离去的都没人知晓,安详得仿佛睡着了似的。
    王府里挂了白,朝中也受到了点儿影响。
    怎么说这王妃曾经也是女帝的母亲,虽说这其中还有解不开的恩怨,但女帝登基之后也没亏待这一家子,应该还是念情的。
    “依王妃礼制,厚葬!”
    仅仅一句,看不出是在意还是不在意,女帝陛下的心思,向来如此难以捉摸。
    王府里,所有子女都回来了,长女凤云澜、次女凤云双、长子凤长恭,幺女凤云珠,独独缺了凤云晚。
    凤云澜三年前嫁给了一个都尉,而今是都尉夫人,一年前生了个儿子,随着身材发福,脾气也跟着越来越大。
    看着王妃的棺椁,她是越想越气,拉着一张脸:“当真是飞了天了,连亲娘都不认,九五之尊又如何?无情无义的......”
    凤无双一把拉住凤云澜:“姐,别说了。”
    凤云澜火气更大,顿时就朝凤无双发作了:“事到如今你还帮着她说话?娘亲抱憾而去,生前不见最后一眼,死后也不踏足一步,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帝就可以六亲不认了?”
    “她若是六亲不认,李夫人还能活得如此逍遥?”师策与康轩一起进来。
    因为女帝的态度不冷不淡,很多人拿捏不准,都不敢大张旗鼓来,却又不能不来,斟酌再三,都是叫下人过来代替悼念一下走个过场就是了。
    不过深得女帝信任的师策等人倒是不必避嫌,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来了。
    向来不着调的师策难得一脸严肃冷酷:“李夫人说话还请注意些,对陛下不敬,就算不追究,我等也不会坐视不管。”
    凤云澜冷笑:“师大人好大的官威,你们既是读书人,不如来说说,这孝字如何写?”
    师策丝毫不怯:“忠孝仁义,天地君亲师,不管哪样,陛下都排在最前面,容不得你置喙。”
    “你......”凤云澜要骂回去,凤云双连忙拉住她:“姐,不要在娘亲面前吵。”
    凤云澜这才忍住了那火爆脾气。
    玉子归从一旁过来,拿着要续的香烛点上,虔诚叩拜,然后接待朝中官员,他这个女婿是做得滴水不漏。
    夜晚,几个人要守夜,跪得久了,膝盖酸痛不说,人也疲惫。
    凤云双困得靠在玉子归的肩头,眼皮沉重,完全不听使唤。
    就在凤云双差点儿要睡过去的时候,却听得玉子归轻轻说道:“娘子,陛下其实来见过娘亲了。”
    凤云双瞬间清醒,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玉子归望着灵柩,一字一句:“我说,陛下来见过娘亲了。”
    凤云双还是不信:“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
    玉子归:“娘亲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全靠一心执念吊着最后一口气,可前两日,回光返照,她安排好一切,走得安详,仔细想想,当时她眼里是带着笑的,没有丝毫的遗憾。”
    “我也入宫问过了,那天晚上,陛下出了宫,不知去处。”
    凤云双沉默了,虽然没有证据,但这些事情不需要证据,直觉就能给他们答案,女帝就是来了这里,见了王妃。
    “我不懂,为什么啊?来见自己娘亲,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还谁都不让知道?”
    玉子归:“这个为夫回答不了,我们没有经历过陛下所经历的那些痛苦哀伤,也不知道她是何种心情,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陛下对你们是有情的,一直都没有变过,只是不显露出来,因为她是君王,所以必须跟你们保持距离,不是疏离,而是恰到好处,不然这朝廷怕是没这么安宁。”
    凤云双叹气,她还是不懂,不过还好,娘亲是见到了陛下的,这就足够了。
    玉子归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这里就这么大,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凤云澜扁扁嘴不吭声了,凤长恭怀里抱着撑不住睡过去的凤云珠,伸手摸摸凤云珠的头,他很喜欢这个妹妹,凤云珠像极了阿姐。
    玉子归说的那些他都懂,他从来没有怀疑过阿姐,也最清楚阿姐是什么样的人。
    幸运的是他比凤云双他们更懂阿姐,因为懂,所以无言。
    眼下他们一个个在这里谈论阿姐,是不是已经把最该骂的人给忘了?
    圣亲王,他们的亲爹,最该守在这里的人,此刻却醉躺在屋中,人事不省。
    自从圣亲王被放出来准备造反被打击之后,似乎就把什么都看透了,流连花丛,醉生梦死,成日里不是睡在花街柳巷,就是睡在妾侍屋中。
    王妃重病这么多年,他去看的次数屈指可数。
    把王妃搁置一旁不闻不问,却跟那些妾侍妓子你侬我侬,若非凤长恭学了凤执一点儿手腕,恐怕这王府里还得多出一堆的庶子庶女来。
    即便是没有孩子,这王府也都乌烟瘴气。
    王妃逝去那日,他们还是去红楼头牌的床上把圣亲王找回来的,得知王妃死了,他也就悲伤了那么一下,随即就不以为意,说凤长恭大了,把这些事情都交给凤长恭操持,自己也就来打了个转,说了几句话,转身就回去抱着酒坛子喝到直接醉过去。
    如此行径,可算无情?
    王府里办丧事,挂满白绸,宫里,凤执虽然没出去,但心情也没好到哪儿去。
    握着手里的信纸,上面写的是她离开这些日子那些人策划的阴谋,本想着关押了凤长恭,正好刺激刺激他们的决心,结果,蔫儿了......
    有贼心没贼胆,真是无趣得很。
    将手中的东西丢到一边,心情烦闷,不想出去走,也不想批奏折。
    沉默良久:“血鸦,去给朕带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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