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翠翠大一开始不服管了。
    又或者说,高考结束后,她就不拿他当回事了。
    没办法,她说一看见他就手脚冰凉,喘不上气,总想着自己是不是作业忘写了,还是考试退步了。
    爸妈听了就说他给她的压力太大,得给她缓缓,“万一留下阴影怎么办?”
    哼,阴影?
    之前训了那么多回,怎么没见她对出去玩儿有阴影?
    郝彤光气狠了,便想晾一晾她。谁知道,一个不看着,她就能把人气死!
    他从郝翠翠的室友那里听到消息后,立刻去研究了那个叫张裕的。
    以他二十年的天资卓着发誓,他真的没有看出来这个人有哪里出色的!甚至小心眼地拿他和自己比,也没有发现自己哪里不如他。
    郝翠翠的眼睛是怎么长的?!他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
    郝彤光恨得牙痒痒,可又没法儿直接问。他虽然认识姜云,可姜云明显和郝翠翠是一国的,他只能从颜易语那里打听。
    颜易语也尽职尽责,把郝翠翠在宿舍说的话都复述给他听。
    ——“男生穿白衬衫就是很帅啊!”
    ——“他脑子超级好用,背书太快了!”
    ——“他今天给我讲明朝的皇帝,讲得可有意思了……”
    ——“他今天跟我讲了古代的布料是怎么做的,有多少种,好厉害啊!”
    ……
    他还教了数学题有多少种解法呢!怎么没见她这么兴奋?!
    郝彤光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张裕到底是怎么入的她的眼?
    但是好景不长,没多久郝翠翠在宿舍也开始抱怨起来。
    ——“他好容易生气,一生气就不理人。”
    ——“他要看书,让我不要打扰他。”
    ——“他说我无理取闹!我是在无理取闹吗?”
    ——“他关机了……说让我想明白错在哪里……”
    郝彤光听得又气又心疼,问颜易语她的情绪怎么样。颜易语说就是抱怨一通,等第二天就又好了,她不记仇。
    呵,这男的这么欺负她,她不记仇,他逼她学习,她就记这么久的仇?
    郝彤光也想不管她了,让她碰个头破血流算了,可又想着她傻乎乎的,万一真被怎么样了,他不得悔死了?纠结了几天,还是决定跟她谈一谈。
    郝翠翠脱口就是,“你管我?”
    郝彤光好不容易把她拉出来吃饭,不想那么快就谈崩,“我就是觉得他配不上你。”
    被小捧一下,郝翠翠还是有点高兴的,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配得上我?”
    他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神有些阴沉,脾气应该不好吧?”
    郝翠翠噎了一下,嘴硬,“才没有!他对我可好了,从来不催我写作业,说这是我的自由。”
    胸中一股郁气被堵住,他实在顺不下去,“挂科也是你的自由。”
    “我挂科关你什么事!”郝翠翠在桌肚下拿脚踢他,“都叫你别管我了!他会辅导我考试的!”
    “他成绩很好?那为什么不在平时带你进步?”
    “你管东管西的烦不烦啊?我都上大学了!不是小孩子了!”
    郝彤光盯着她看,把她看得头都低下去。像只被骂了的小狗,可怜兮兮的。
    他的心又软了,“你还小,我怕你被骗。”
    “我知道你是看不起我。”她手中的叉子一圈圈地卷着意面,“我什么都做不好,学习不好,谈恋爱都不会。跟你们不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想去握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好啦,我知道他不好,我会跟他分手的。”
    郝翠翠分手后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不对劲,整个人闷闷不乐,也不想着去这里那里玩,在宿舍埋头苦学了?
    颜易语在他的帮助下成功转到了金融系,说要请他吃饭。他说不用,拜托她关照郝翠翠也花了她的时间精力的。
    颜易语笑着说,“我开学后要换宿舍了,就没有办法帮你打听消息啦。”
    “嗯,之前谢谢你。”
    道别,颜易语突然说,“对了,郝翠翠昨晚喝酒来着,你别担心,是度数很低的果酒。不过,她的酒量实在不好,一点点就成了话痨,说了好些话。”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家里没给她喝过酒。
    死小孩,在外面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虽然做不成男朋友,但还是操着一颗奶爸心的郝彤光,十分关心她喝酒的问题。在家里喝一点就算了,要是再不知死活地去酒吧喝……
    郝彤光愁得不知道怎么办。私心里恨不得把张裕千刀万剐。
    要不是他,郝翠翠会尝到失恋的滋味吗?会借酒消愁吗?乃至成为一个酒鬼,醉鬼……
    可叫他现在去跟郝翠翠谈,他又有些胆怯。她已经很烦他了,他实在不想把她越推越远……
    心里烦躁,他起身到楼下的冰箱里拿水。看到啤酒,也拿了两罐。
    转身正看到也下来找水喝的郝翠翠。她张嘴都说不出话来,接过他手上的矿泉水猛喝了几口,“我做梦梦见我在沙漠里,怎么也找不到水,渴死我了……”
    她揉着眼睛,看到他手臂夹着的啤酒,“你大晚上还喝酒啊?”
    “我睡不着。”
    “哦哦。”她点了两下头,期待地问,“好喝吗?”
    “不好喝。”他直截了当地说,“又苦又辣。”
    这是在骗孩子说的话。他一出口就反应过来了,面前的也不是傻子,她看着像相信了,可他那么了解她,几乎都能听到她的心声。
    ——不好喝你还喝?
    郝彤光暗自叹了口气,守在门板后面,把来而又去的死小孩抓了个现行,并缴获啤酒两罐。
    “明天怎么跟爸爸说?”一晚上消失了四罐啤酒!
    郝翠翠机灵道:“我从箱子里又拿了两罐补上去了。”呵呵,可见她的聪明都用在怎么糊弄大人身上了。
    她从零食柜里扒拉出好多的零食,都扔在了他的床上,然后自己也盘腿坐上去,豪气地跟他碰,“干!”
    郝彤光笑得要命,“你能干?”
    “什么干?”
    “你知道怎么干吗你就干?”
    一头呆鹅!郝彤光给她解释,“你要把这一罐都喝掉,才叫干。行吧,你干了我随意。”
    “啊?”她当然喝不掉,开始耍赖,“我,我不知道的……”
    “酒桌上哪有戏言?你这样,以后没有人陪你喝酒的。”
    郝翠翠急中生智,“没有酒桌呀!这里哪有酒桌?我在哥哥的床上!”
    他一口酒呛住了,肺都要咳出去,背上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给他拍着,关切地问,“你没事吧?喝点水吗?”
    郝彤光被她干净的眼睛看着,也无话可说,“咳……没事了。”
    郝翠翠又坐回去,小口抿着,一副稀奇的样子。
    “好喝吗?”郝彤光故意问她。
    她咧着嘴摇头,“不好喝啊,你们为什么喝?”
    “你又为什么喝?”他把问题问回去。
    “我好奇嘛。”她眼珠子一转,说道。
    郝彤光喝了几大口,一罐啤酒就快见底,“你好奇的东西真多。”
    他随手撕开一个零食包装,是各种水果干。嗯,吃起来是不如新鲜水果好吃。
    郝翠翠见他一边吃一边喝,也学起来,不知不觉就喝完了一罐,开始“嘿嘿”傻笑。
    郝彤光有些困了,便叫她自己回去睡觉。谁知她抬脚就打他,“你背我嘛!”
    他摇摇头,“不高兴。”
    “嗯~”她爬过去扯他的胳膊,“哥哥背我,哥哥背我……”
    “背你有什么好处?”
    她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只是栽在他的怀里撒娇,“哥哥背我嘛~以前背的~”
    那是高中之前了。上了高中后,她就不肯这么亲近他了……
    郝彤光摸着她的耳朵,低声道:“平时也这么乖就好了。”
    “我乖的!”她埋在他的怀里抗议。
    别说,郝翠翠喝醉了还真挺乖的,他都有些舍不得撒开。
    “翠翠你最喜欢谁啊?”
    “爷爷!”
    “还有呢?”
    “爸爸妈妈!”笑了两声,“还有郝彤光……”
    他的心脏突然就不会跳了,一会儿跳得急了,一会儿跳得慢了,一会儿又不跳了……
    后面叽里咕噜的一串名字他也听不见了,只是抱着她轻轻地贴在她的头发上。
    “我也喜欢你啊……”他轻轻地说。
    郝翠翠笑得“咯咯”的,左滚右翻,险些从床上掉下去。他赶紧把人捞回来。
    她的眼神失焦了,迷糊的样子好像已经不认识他是谁了,只是拉着他的细蓝条纹的睡衣说,“怎么不穿白衬衫呢?”又指着他床头柜上的照片,“这个就很好。”
    照片上是他参加一个比赛获奖的照片,穿着很正式的白衬衫,手里捧着奖状和奖杯。
    郝彤光看了一眼那个照片,回头准备把她送回去,却不料她突然凑上来亲到他的嘴唇。含着唇肉吮了几下,“苹果味儿的……”然后就睡着了。
    他彻底傻了。
    郝彤光一晚上都没睡着,他预想了好多种可能的场景,却独独忘了一种。
    “我昨晚喝醉了吗?头有点痛……”她苦着脸揉脑袋。
    怎么不痛死你算了!
    吃着早午饭,郝翠翠用一种神神秘秘的语气,“喝醉了还挺好玩的,我下次还找你喝酒!”
    微笑。
    但这事并不是没有好处,起码郝翠翠就觉得他们现在有一个共同的秘密,是自己人了。
    可惜,他下一回就不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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