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摇了摇头。

    “没用的。早在去少林前我便寄书给他要他过来,他没回我也久久不见他来,所以后来我又寻了人去请他过来,可他放话说了,谁来请他他都不会救师弟,要我们死了这颗心。”

    这话听得慕容遥无力地跌坐到了床沿边,他看了一眼床上瞧着没什么呼吸极弱、苍白弱死人的宫懿,心中是拔凉拔凉的。

    “你的意思是……早在去少林前,师弟就已经不好了?”

    手抓上了宫懿的,宫懿的手极为冰凉,似是没了人的体温一般。

    姬行涯颔首:“他用的是逆行之术,本就是个折寿换几年练武时日罢了。他又不是个知分寸的人,总要折腾自己直到精疲力尽,自然是死得更早些。现在不过是因为你在他晕厥之事给他吃了反魂丹,原本过三日他也该去了的,现在不过是延了两三日罢了。”

    “!”

    慕容遥的手一颤,他怔了怔,却是怎的都不敢相信。

    “可是那时候……他明明与之前无异……”

    这话说出口,却是突然没了什么底气。

    现下细细想想,其实根本不是无异。

    宫懿分明就是在强作精神,只是因为宫懿实在伪装得太好,慕容遥过了十日才觉察出宫懿似是身子愈发虚弱了。

    “你自己分明也清楚得很。”姬行涯点破道,“你总与他在一起,自然该知道的。”

    不错。

    起初还不明显,可到了后来,宫懿一日十二个时辰总要睡上六七个时辰才行;起初那药还是一日一粒的,可到了后来一日二粒;起初还胃口与往日差不多,可后来胃口愈发地小了,近大会那几日更是只沾了些粥水便再未吃进任何东西了。

    皆是先兆,他原先也是担心极了的,却偏偏这个爱撒谎的师弟骗他说年年这个时候都会复发,加之堡里众人都是一个态度,所以慕容遥倒也没有怀疑到“死”字上去。又或该说慕容遥根本就不想那样去怀疑。

    “真的……无人能医了么?”

    姬行涯犹豫了下,他闭了眼摇了摇头。

    几乎是感觉到了一阵晕眩,几乎是心绪乱极,慕容遥的心口一阵刺痛,魔障涌上心头教他嘴角没忍住留下了一抹血。姬行涯见状一怔,他连忙为慕容遥把脉,此刻慕容遥的脉象紊乱,此时情绪波动过大,姬行涯唯恐慕容遥再这样下去会憋出内伤便连忙手快地为慕容遥点上了两处昏穴。

    慕容遥眉头蹙了下,身体晃了晃便倚靠在了床边陷入了昏睡。

    瞟了眼躺在床上没半点气息的宫懿,姬行涯长叹了一口气。

    “师弟,对不住了。”

    自一旁的药箱里头掏出了一个白玉瓷瓶,姬行涯紧握着瓷瓶,眉头蹙得皱起。

    “我本想若是父亲愿意过来,兴许你就不用死了。只是现在看来……”眼帘微微垂下,姬行涯拔开白玉瓷瓶上的塞子,里头传来了一阵幽淡清香,“这忘忧水,能助人忘却平生忧愁事,想来这一瓶饮下,慕容公子此生忧愁不快皆可忘尽了罢。”

    嘴角苦笑一声,姬行涯以手抓住慕容遥的下颚,待慕容遥嘴巴微微隙开一道缝,他便将白玉瓷瓶凑到了慕容遥的嘴边。带着淡香的清液就那样缓缓地流入了慕容遥的嘴里,直到白玉瓷瓶里头不剩一滴。

    “慕容公子,你也别怪我要帮师弟做这种事。我知,若是问你想不想喝这忘忧水你定是会说不想的。可是师弟说得对,有些事情若只有一个人记得清楚,只是徒增痛苦,你看我就是这样的了。”

    “来人。”

    将白玉瓷瓶塞入怀中,姬行涯淡淡唤了一声,外头随即便有人推门进来。

    “姬副堡主。”

    两人朝着姬行涯行了个礼,姬行涯颔首应了应。

    “将慕容公子送至城西的慕容庄去,告诉慕容庄里头的人,要他们好好照顾慕容公子,口风守紧些,不许将所有的事情透露给他。”

    慕容庄是宫懿知晓了自己的寿期后怕慕容遥日后没有去处而特意为慕容遥买下的一个庄子,里头的人都是邀星堡的人,也置放了不少的金银珠宝在那里足以让慕容遥下半辈子就算不干任何事都可吃穿不愁。

    “是。”

    两人应了声,随即便恭敬地左右搀起慕容遥走了出去。

    门扉被关上,姬行涯看回到宫懿的脸上,他轻叹了一口气:“师弟,你托我做的事,我总算不负所托了。”

    话音落下,其中满是落寞。

    第38章 第三十九章 何以忘忧

    慕容遥睁了睁眼睛,睁眼撇了撇四周,总觉得周围好是陌生。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慕容遥只觉得胸腔一阵疼痛,喉间还有丝丝血腥子气,头仍是晕乎乎的,总觉着睡了似是很久。

    忍不住轻咳了一二声,慕容遥扶着床栏下了床,步伐微有些飘忽地走到桌边,这才跌坐到了桌边椅子上伸手抓过茶壶勉强斟了杯茶送到嘴边。

    许是里面发出的动静过大,外头的仆役听得声音便连忙推门进到了屋里。

    “公子醒了?可有什么不适或是需要奴才做什么?”

    慕容遥摇了摇头,却想不起来自己怎会这样乏力,更不识得这里是个什么地方。

    “此处……是何处?”

    “回公子,此处是慕容庄,是您的宅邸。”

    慕容庄……?

    头略有些抽痛,慕容遥用力想了想,却觉得自己似是忘了不少的事情,那些记忆断断续续的,似乎不能连成一条线。在那些仅有的记忆里头,慕容遥怎的都记不得自己是何时有了这么一个慕容庄的。

    “我可是睡了很久?”

    “算不得久,约是三日。公子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那人如此问道。

    身子倒算不得是不舒服,就是乏力得很,慕容遥是男子,自然没那么矜贵,他摇了摇头,示意那人退下。

    试着回想了下,还好在那些片面的记忆里头抓到了些线索。

    他记得,他名唤慕容遥,爹唤慕容清曾是慕容世家之子。后来……不知是为何,来了一个人,说他叫宫垣,将他带上了山收他作徒弟,然后遇到了一个长相甚是好看的小童,成了他的师妹、不,是师弟,叫作宫懿……

    静坐在桌边,慕容遥忽地觉着腹部有什么硬物戳刺着他,觉着奇怪,便伸手自腰间取出了那样尖锐之物。

    那是一根银簪,是一支颇为廉价、但设计甚为精致小巧的簪子。

    “银簪……?为何……”

    话说了半句,慕容遥却忽地记起来了。

    这是他亲手赠送给他心喜之人的簪子。

    “师兄,我一直在想你送我这支簪子究竟是有何意,想着想着,足足想了三年,只是我仍想不出来,师兄可愿意告诉我?”

    “我待师兄之心,如师兄待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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