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看样子洪先生在千山府的名头确实是响当当的啊,只是不经意见了你一面就惊恐成这样,今天我还真要好好的感谢先生啊,若非先生无意间的敲山震虎,我也没办法说服我那倔强的娘子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洪先生的真本事,齐修远待他的态度和说话的语气都变得亲厚起来。
    正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洪一针见齐修远用颇为赞赏的眼光瞧着他,心里不由得美得鼻水冒泡,不过他也是个冷静的,连忙对齐修远拱手道:“大人您可别再夸奖在下了,在下再听下去都要挖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从刚才那位护卫首领的汇报来看,您应该是早就察觉到了那恶贼的不对劲,因此才会防范有加,使得自己中毒如此之轻吧?”
    秦臻听到这话,面上忍不住就是一怔。
    齐修远见此情形连忙咳嗽一声道:“哪里就有你说到那么夸张,不错,我是觉察到那沈娘子有些不对劲,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她又胆子对我们夫妇俩个下毒,至于你所说的中毒如此只轻,除了是因为我修为还算不错以外,还有就是我对汤品其实并不怎样喜爱,只是偶尔尝上一回。”
    “那……那沈娘子送到镇守府的那些呢?”秦臻心里刚刚才冒出来的小疙瘩顿时就有了化开的迹象。只要是丈夫的解释合情合理她就愿意接受,否则她真没法接受丈夫因为怨恨她引狼入室而眼睁睁的看着坏人对她下毒而冷眼旁观、无动于衷!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她一定会崩溃的。
    “为夫都分给镇守府的下属吃了,既然那废元丸只对修炼者有效,那么他们喝了应该没有大碍。”齐修远见妻子问他,连忙语速极快的解释道。
    洪一针洪神医见状也在旁边帮腔道:“那废元丸里面的毒素虽然霸道,但是对普通人的健康却有着些许的促进作用——这都是我一一试验过的——只不过不能多用,否则容易损了阳寿。”
    秦臻见他满脸诚恳生怕她不相信的模样心口忍不住就是一软,“哪个要你这样慌不迭的解释了,眼见着你只是稍微的中了一点毒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至于紧张成这样吗?”
    齐修远看着冲着他娇嗔的妻子,还真有几分女人心海底针的感觉。若非她用那双充满控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他至于紧张成这样吗?
    为了避免妻子继续追着他胡搅蛮缠,齐修远连忙问洪一针解毒的方法,至于那沈娘子和那个不停照猫画虎的学他儿子行事的扬哥儿……他也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洪一针见自己未来的东主询问于他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齐修远听他说只要用六品以上的灵物做引,在配合世上的数百种珍贵药草搓成药丸连续服上半年就能够彻底拔出已经侵入元核内的毒素,而且对修者的修行还有些微的补益作用。
    洪神医都这样说了,齐修远夫妇紧皱的·完全可以夹死蚊子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齐修远更是说:“这些日子以来那沈娘子可是把咱们家的各路主子一网打尽,指不定岳父大人那边也中了毒,我这就带洪先生去秦府看看!”
    秦臻虽然对自己那重男轻女的父亲并不怎么待见但也知道丈夫如此关心自己父亲也是给自己长脸是重视自己的表现,因此自然是起身相送,再没有洪神医刚才说那番‘防范有加,中毒如此之轻’的悲愤慌乱模样。
    听说未来东家要带自己去给东家岳父检查的洪一针很是高兴,知道这是东家逐步信任自己的表现,因此二话不说的就站起身准备和齐修远过去。他如今已是神医,随意在树上削下来的枝桠都能够作针灸之用,就算两手空空也是无妨。
    齐修远见妻子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身后,生怕自己把她抛弃的彷徨不安样,心里不由得暖烘烘的厉害,再没有了见妻子被洪神医把脉而胃里反酸了。他眼神温柔的注视着自己的妻子,耐心地叮嘱她道:“不要冲动行事,就算是要审那个沈娘子和扬哥儿也要等我回来再说——知道吗?”
    听齐修远这么一提,秦臻才霍然想起那曾经让她觉得酷肖极了儿子的扬哥儿,她泛着白的唇瓣下意识的翕动了两下,齐修远一眼就看穿了她此刻的想法,扬眉道:“娘子,若非咱们幸运恰好请到了洪神医,你觉得两个月后咱们是什么下场?失了父母的念哥儿又会是个什么下场?”
    秦臻被齐修远这样叠声两问,面上的表情忍不住就是一白。她抿了抿干燥的唇,苦笑一声,“是我作小儿女态了,你快去吧,我等你回来。”她知道丈夫之所以不让她去是因为知道她现在情绪抑郁的厉害,再加上那频繁呕吐的毛病还没有解决,浑身乏力的厉害,他这是在心疼她呢。
    齐修远很快就带着洪神医回来了。
    只不过是在照壁处的时候两人分道扬镳。
    齐修远来见自己心爱的夫人,得到了主家认可的洪神医则急不可耐的捧着齐修远分派给他的各种原材料去做那专门针对废元丸的解毒丹去了。
    一直都在寝卧里坐立难安的秦臻一见丈夫进来,就忍不住从床上蹦起,却又因身体乏力而往地毯上栽——齐修远三步并作两步急冲上前就环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明知道自己现在身体状况欠佳,怎么还这么的胡蹦乱跳?”
    秦臻苍白瘦削的脸容上飞过一抹红晕,她仗着与丈夫的深厚情谊,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让他不要贫嘴,赶紧告诉她父亲到底有没有事。
    齐修远脸上顿时露出一个感叹的笑意,“阿爹的直觉可比咱们敏锐多了,那沈娘子虽然从不忘记把汤水亲自送到秦府去,但阿爹他就是看她不顺眼,每次沈娘子前脚一送,后脚他就砸地上了,所以他现在的身体简直可以说是好的不能再好。”
    秦臻听丈夫这么一说先是心里一松,但很快面上就带出了几分自嘲的苦笑,“平日里我对阿爹还总有几分轻慢的意味,总觉得他有些举动不得章法……没想到这回他凭借本能做的极好,我却仗着家里人对我的喜爱而引狼入室。”
    “娘子……”齐修远关切地将妻子搂抱进温暖的怀中,试图安慰她。
    秦臻想着自己这些日子吃的苦头,和被她牵连的倒霉丈夫,深吸了口气,把他推开道:“你就别再安慰我了,再这样下去只会把我越宠越坏的,走吧,相公,我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见那沈槿娘一样,想要问问她,我们家到底和她有什么仇,她要这样的对我们?!”
    ☆、第84章 杀亲
    对妻子历来就可以用千依百顺来形容的齐修远自然不希望妻子因为一直微不足道的蝼蚁而郁结于心,见她满脸愤慨之色,自然是二话不说地鼓励道:“娘子,咱们不需要去亲自见他们,直接把他们提审过来就好。”
    秦臻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僵凝。
    齐修远见她脸上的表情倏然一白,不由有些紧张,温柔的问她怎么了。
    秦臻明知道齐修远这句“怎么”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恶意,但还是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眶。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很没用,不但害己还害人。
    刚刚他说要和沈槿娘好好的聊上一聊的时候,几乎可以说是字字句句都出自肺腑真心,但是……心里面的那道坎却怎么都迈不过……
    秦臻无法想象,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一边面不改色的和你称姐道妹一面笑靥如花的给你下毒!
    秦臻只要想到那个毕恭毕敬,满眼温柔的端着汤罐朝她缓缓走来的柔媚女子,就浑身都控制不住的发寒……在理智回来后,哪里还有胆量去直面她?秦臻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见到对方后该和对方说些什么!
    既然对方没有半点羞愧之情的在汤煲里给他们家下了将近四个月的药,就能够看出她的狠心和决绝!
    不过秦臻心里是真困惑……她不知道他们家到底哪里得罪了沈槿娘,让她要豁出一切的利用儿子和肚子里的女儿做筹码来博取他们的同情……想到那个天真的对沈槿娘和她的孩子充满同情的自己,秦臻就恨不得用巴掌给自己脸上来一下!她甚至还蠢到认沈槿娘的儿子做养子——她疯了吗?!特别是忆起若非周妈妈阻止,她已经把那掺有废元丸的汤水送到了同样拥有元核的儿子口里,秦臻就不寒而栗!
    不过想到儿子,她反倒整个人都变得冷静下来。
    她在心里这样说道:前世作为一个老书虫的自己也没少看那种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的小说;也没少假设过如果自己碰到这样的事情一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如今她既然真的碰上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就不应该有所彷徨和犹豫!
    秦臻啊……秦臻……她对你的亲儿子下手了!你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那可是你负了一辈子的儿子啊!难道这辈子你还打算重蹈覆辙的因为你的天真愚蠢而让他受委屈?!
    秦臻眸底不知道什么时候闪过了倔强的光。
    她握住丈夫的手,用一种不容许自己反悔的坚决语气说:“你把她叫过来吧,无论如何我总要问清楚,最起码的——我要给你和那些因为我而险些被毒害的人一个公道。”
    “娘子,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只是太善良了,看到遭难受苦的人就不忍心,”齐修远把妻子拥在怀里轻轻地顺着她的脊背,“能有你这样一个好妻子是为夫的福分,你什么都不要担心,没人会责备你,也没人敢责备你——你可别忘记了,你的身后还站着我呢!还站着我这个做丈夫的呢!”
    齐修远的声音也很坚决,秦臻听了却莫名的想流泪,“可我总是给你拖后腿……”她声音哽咽地说,“我就没帮上你一点忙,还要你保护还要你照顾,我,我……”
    “娇妻、娇妻,娘子你也不想想什么才叫娇妻,”齐修远把妻子鬓旁的一绺发丝轻轻地锊回她耳后,目光温柔的直视着她,字字缱绻而真挚地说:“捧在手里娇宠的,放在心坎上宝贝着的,才叫做娇妻。而你,就是我的娇妻!”
    秦臻听到这话,强忍着的眼泪再也按捺不住,她呜咽一声把自己紧紧地嵌进了丈夫的怀抱里,原本因为前世的事情,她还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抱持着些许不信任和怨怼的心理,总觉得上辈子她掏心挖肺的对待他,他却那样冷漠无情的对待自己,心理总是不平衡的厉害……
    总想着哪天找回场子,好好的出上一口恶气!
    可是如今,听到这个男人用这样温柔缱绻地语气哄逗她,用这样深情款款的眼神凝注她,秦臻突然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幼稚的可以,在原来的世界被父母宠溺着,来到这个世界后,虽然上辈子也受了点罪,可到了这一辈子,却比上辈子还要被人宠上几分……
    秦臻虽然总是装作一副没发现的样子,可丈夫时时刻刻停留在她身上的爱怜眼神怎么能不让她动容,怎么能不让她心生火热,“相公,虽然我知道自己是个烂好心还是个惹祸精,总给你添麻烦,但即便是这样……我也要紧扒着你不放,永远都不离开你!”
    “为夫求之不得!”齐修远望着双眼通红却满眼爱意的妻子,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和畅快,他轻柔地用手抬起她因为几月食不下咽而清减了许多的下颔,低头深深地吻住了她被泪水沾得湿透的唇。
    齐修远夫妇在厅堂里见到了双手被绑缚在后面的沈娘子。
    她还是穿着那条绿色的襦裙,一头黑鸦鸦的青丝凌乱地披散着,偶尔有几缕垂曳在带着些许青紫红肿的秀美容颜上,瞧着分外的惹人怜惜。
    沈娘子是被两个护卫粗鲁的推搡着进来的。
    她跌跌撞撞,绑缚着她的绳索将她高耸的胸部和纤细的不盈一握的腰肢衬托得格外的惊心动魄,让人的双眼情不自禁的就想要在她的身上长久驻留,眷念难舍。
    事实上那两个用力推搡她的护卫未必就没有借此机会吃她油水的想头,只不过是到了厅堂里才变得有所收敛,单膝跪落在齐修远夫妇面前给他们见礼,并且说无兆逃跑的沈槿娘已带到。边说还又用力推了沈槿娘一把——这一下可有够狠,只见得沈娘子身体稍微一个趔趄,又因为双手被绑缚着无法维持住平衡,就这样硬生生的往地面下磕,而她往下倒的地方恰好就是一方雕花矮几,沈娘子真要是这么磕上去不止鲜血直流,恐怕还可能破相。
    这些日子与沈娘子已经建立了深厚感情的秦臻见她随时都可能见血,脸色一白条件反射地按桌倾身而起想要去扶住她,却不料右手毫无征兆的被丈夫按在了桌面上!
    秦臻下意识地扭头去看他,齐修远不着痕迹地对她轻轻摇了一摇头,深邃的黑眸里带着几分劝诫的味道。
    秦臻一看他的眼神,心里下意识的就是一咯噔。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哐当’!前面传来一声巨响,额角鲜血淋漓的沈娘子已经以一种仿若大虾的姿态狼狈的蜷缩在地上,秦臻看着她汩汩流血的额头,心里顿时拧绞成了一团。
    “夫人……这是在为民妇心疼吗?民妇可不值得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以一种异常狼狈的姿态挣扎着爬起坐到地毯上的沈娘子冲着秦臻就是嘴角一翘。
    看着这个因为她时常呕吐而焦急万分的想方设法哄她吃东西给她做好吃的的狼狈女人眼眶忍不住就是一红,声音里也带出了一丝难受和哭腔,“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毒?!你明知道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和你做姐妹的!你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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