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安勾结兵马司残害朝廷命官,不能轻饶。”女帝合上卷宗,淡声道,“白绫、鸩酒、匕首,让她自己看着选一样吧。”
    监察令躬身,“是。”
    “太子的事容朕想想,其他人皆按律判处。”这里头也就太子和宜安公主身份尊贵,监察司那边不能直接做主,女帝交代完此事,便道,“退下吧。”
    监察令见魏潜不动,伸手扯了他一把。
    魏潜不动如山,“臣下还有事上奏。”
    “说。”
    “太子除了私造兵器,还搜集各种势力,包括但不限于《司氏密卷》、鲜卑门阀势力,还有……”
    监察令额头一阵阵的冒汗,手上用力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魏潜宛如未觉,“还有平阳大长公主的绿林军。”
    监察令猛地扭头看向魏潜,哪怕一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也瞬间崩裂。
    前面那些,卷宗上都有标明,但“绿林军”的事情却鲜少有人知道,监察令被惊的甚至连阻止的动作都忘记了。他们潜谈了一路心,觉得这孩子总算变软和了些,不用担心他过刚易折,心下甚慰,结果好家伙,一扭头就来个更猛的,直接给他砸懵了。
    “平阳大长公主?绿林军?”女帝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回忆。
    乱世之中,有着不输男儿的气概和手腕,巾帼不让须眉,若说这满大唐还有哪个女子能让女帝真心赞赏,也唯有平阳公主一人而已。
    魏潜道,“臣下这次巡查江南道发现一起旧案,七年多以前,一座道观一夜之间被人灭门,然而到处找不到该案的卷宗,直到不久之前,又突然发现一个简略的卷宗出现在监察司。臣下一直暗中调查,发现种种线索都指向太子。敢问陛下该如何处置?”
    太子欲图谋反,圣上不可能一语带过,但她没有在监察令面前提,说明并不打算让监察司插手后续的事情,可魏潜必须要争取亲自参与审查太子。
    屠戮道观的幕后黑手未必是太子,但太子极有可能是带走崔凝师傅的人。
    若是别的案子,尚且可以私下去查,但事关一国储君,若没有圣上首肯,下面的人根本插不上手。崔凝师傅也许还活着,是破案的关键的线索之一,他想要帮崔凝查清此事,便绝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那间道观观主正是曾参与绿林军的一员,据闻当年绿林军解散曾带走巨财。”魏潜点到即止。
    圣上睿智,不需要讲透,但魏潜心下不免有些担忧,以他对圣上粗浅的了解,她根本不惧也在乎下面的人反。
    从圣上对宜安公主的评价就能窥见一二,她欣赏有手腕有能力的人。
    宜安公主不是什么重要角色,甚至,她高贵的血统无法让她享有任何特权,但太子与宜安公主不同。若是太子有谋江山的能力,以圣上古怪的脾气,说不定反而会给他一个机会。
    女帝微微眯起眼睛,眸中笑意之下掩着冷意,“魏长渊,你这是在逼朕处置太子?”
    不得不说,魏潜还真是猜中了圣上两三分心思,自从她坐上这个位置,要谋反的人一茬接一茬,比韭菜长的还勤快,也就是近两年才稍有好转罢了。
    哪怕是现在臣服在她脚下的臣子,有多少是真心都未可知。
    推不倒她的,都被她碾碎在脚底了。
    然而,继承人毕竟不同。把江山交到一个有能力的人手里,总好过被无能之人祸害。
    私造兵器之类的罪名,怎么发落全凭圣上一句话,可是屠人满门的罪行绝不能轻易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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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一国储君而言,若心性阴暗残暴才是天下之祸。
    魏潜在女帝没有直接发落太子的时候,直接把这件事推到她面前,与逼迫无异。
    监察令觉得自己脑壳都要炸了,圣上平日鲜少发怒,但不代表她能容忍旁人挑战权威,魏潜这是在生死线上来回试探。
    想当年他爹也是个悍不畏死的,幸亏做了国子监祭酒之后一心教书育人,否则与魏家人做朋友,天天捞人都捞不动!
    监察令抹了把汗,正要冒死开口,便听魏潜朗声道,“非是逼圣上处置太子殿下。”
    闻言,监察令悄悄松了口气。
    不料气儿吐到一半,又听他紧接着道,“此案尚未有定论,还谈不上处置,臣下恳请圣上彻查此事!”
    “咳!”监察令呛住又不敢咳嗽,憋得一张脸通红。
    女帝目光微移,“监察令怎么看?”
    监察令连忙压着嗓子咳嗽两声。
    他能与魏祭酒志同道合,显然并不是个一味退缩逃避的人,“这……若当真如魏佐令所言,还是要查清此事才好,毕竟殿下乃是储君,身系天下。”
    “好。那此事就交给魏佐令了。”
    魏潜行礼,“微臣领命!”
    女帝扬了一下嘴角,从案头翻出调令丢给他,“你从明日起,去刑部吧。”
    “陛下!”监察令忍不住惊呼。
    女帝声音微扬,“怎么,监察令不舍得放人?”
    监察令道,“圣上有令,臣下自当遵从,只是……调职一事,不如等事情了结之后再……”
    “调令已下,你想让刑部空缺位置等着他,不如去问问刑部尚书同不同意?”
    魏潜再次行礼,“臣下遵旨!”
    女帝这才满意的点头,“退下吧。”
    两人躬身书房。
    监察令脸一撂,没好气的道,“魏长渊啊魏长渊!你比你那个不省心的爹还会揽事!”
    魏潜恭恭敬敬道,“您教训的是。”
    “合着我之前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监察令气到跺脚,“你说说你,为何非要揽下这么一桩事?先前居然还瞒着我!”
    说着,他压低声音道,“案子结果如何,圣上如何处置太子,与你何干?!”
    当然有干系,这干系到他和未来媳妇儿一辈子的事!
    魏潜默不作声。
    监察令气得甩袖,虚点了他几下,“自讨苦吃!”
    魏潜好不容易才把手下一帮闲散人员调理到将将顶用,突然就调去了刑部,回头又要接着与新的下属磨合。
    官职调动很正常,放在平时只是寻常,可偏偏他刚刚揽下那么一桩事儿,突然进了刑部,手下又没有得用的人,如何查案?
    这份调令明显是早就有了的,但圣上若是首肯,刑部那边不是不能等上十天半月,更何况,现在值春节,刑部大都休假了。
    圣上分明是在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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