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给他洗澡?”赵正南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问我。
    “不是你还有谁啊?你儿子长这么大了,天天都是我给他洗的澡。”
    “你这当爸的,怎么就不能给他洗一回了?”我轻推了一把赵睿,让他到赵正南跟前,“快去啊。”
    赵正南叹了口气,看了看赵睿,咬咬牙还是牵着他的手上楼去了。
    待他转身,我就偷偷闷笑起来。
    毓薏笑着摇头,“也就是你啊,能这么作他!换了别人儿,他早就急眼了。”
    “那是他该受的!这几年,他管过什么啊?”
    “都是我一人儿操心孩子的事儿,他凭什么就捡着现成的乐欢?”我将赵欢交给香妞去喂奶粥。
    “大哥,说这么多年了,大侄儿在东北那边,有消息吗?”我犹豫着,还是问了出来。
    毓薏敛了笑容,叹了口气,说道:“跟着他娘去了那么多年,一封信都没有过。”
    “不过我也打听了,他们在那边挺好的。”
    “现在宗室的亲贵们在那边也挺多,她娘家混的也不错,都能关照上点儿。”
    “那你就没想过,把孩子接回来?我能帮你带着。”我看着他,认真地说着。
    这事儿我想了很久,以前是没有能力,现在有能力了,也不能总是让大哥这么和孩子分开不是?
    “不说这个了,他也大了,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做什么。不用我去操那份儿心!”
    毓薏打断了这个话题,显然是不想再谈这件事。我不好多加干涉,也只能随着他去了。
    “正南在这边现在干的不错,升得也快。你们过来以后,他日子也能快活点儿。”
    “听说这边是暂时的过渡,再过段时间,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安排。”
    他将手里的茶杯转了转,目光盯着杯面上袅袅升起的热气。
    “毕竟他是有资历的,手里也有些办法。所以啊,重整旗山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毕竟不是池中物啊!”
    我在乎的并不是这些东西,“那你呢?”
    “我?”他轻笑出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虽说他比我还小了那么一两岁的,但是跟着他,还是学了不少的东西。现在挺好的。”
    “在聊什么呢?”赵正南脱了外衣,挽着袖子,将赵睿抗在肩膀上,从楼上慢慢走了下来。
    “妈妈,爸爸洗的好疼啊,以后我不要他给我洗澡了。”
    一落地,赵睿就扑进我的怀里,不满地回看了赵正南一眼。
    “怎么了?”我将他稍微拉开一些,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洗干净后换了衣服,穿的也整整齐齐的。
    “他使劲儿地搓我,把我胳膊和腿都搓红了。”赵睿说着,还要掀开厚厚的衣服给我看。
    我忙拉住了他的手,瞪了赵正南一眼,“你就不能轻点儿吗?孩子皮肤那么嫩,能经得起你这么使劲儿?”
    “大冬天的,不搓暖和了,那怎么行?”赵正南在我身边坐下,慢慢把挽着的袖子扣好,又接过佣人递来的外衣穿上。“走,吃饭去。”
    提到吃饭,还真的是饿了。拉了赵睿去饭厅,跟毓薏和赵正南一起吃饭。
    饭桌上,他们两人还在继续谈着事情,我则是挑了一些比较好消化一些的东西去喂赵睿。
    喂饱了赵睿后,让人带了他回房去睡觉。
    我看着还在聊天的那两人,清了清嗓子,“嗯哼,你们还吃不吃了?不吃就出去吧。吃顿饭都不消停。”
    “吃。”赵正南陪笑着,拿了碗给我盛了碗汤,“来,试试这个,看看合不合胃口。这边的菜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要是吃不惯,明儿我就给你弄北方厨子回来。”
    我尝了尝碗里的排骨炖藕汤,“嗯,味儿不错。这藕面面的,蛮好吃。”
    “喜欢就好。来,再尝尝这鱼,这可是长江里的鱼,现在大冷天儿的,可不好弄了。”
    说着,他又夹了一箸鱼肚,挑了里面的刺放到我的碗中。
    “行了,你们也吃吧,我要吃什么,不会自己夹啊。”阻止了他再夹给我的粉蒸肉,我挑了下面一起蒸的南瓜吃了一口。
    “这个,这个一定要尝尝。”他将一碟码放整齐,外圈澄黄,内里雪白的切片端放在了我的面前。
    “这个是什么?”我夹了一筷子,切片很薄,看起来也很有韧性。
    尝了一口,味道鲜美,也不油腻。可是,就不知道这是什么做的。
    “这个啊,是蟠龙菜。”他也夹了几片,在沾碟里轻点后送入口中。
    “听厨子说,这还是以前供给宫里的贡菜呢。”
    “说这个是用猪肉和鱼肉做的,外面是蛋皮儿。好吃是好吃,不过倒是挺费功夫的。”
    我学着他,也在沾碟里点了点,果然味道又不一样了。
    “什么宫里宫外的,现在皇上都从宫里出来了。里面早就没人住了!”
    我看了毓薏一眼,见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赵正南干笑几声,又引了我尝了几样别的菜,“大哥,今儿咱俩好好喝上几杯,今儿个是小年夜,也没什么事儿。”
    毓薏接过赵正南到满了酒的被子,“好,今儿个就喝几杯。”
    我吃过了饭后,说有些困了,就先上了楼,留着他们在楼下继续吃喝着。
    去赵睿和赵欢的房间看了看,布置得还挺不错的,对赵正南的不满又减了几分下来。
    浴室里的热水刚刚放好,我脱下衣服泡进浴缸里,觉得浑身都舒服极了。
    从北到南,由南到北的,我跟着他这么些年,真是折腾了不少地方了。
    架子上放置着崭新的毛巾和力士牌香皂,拆开后放在鼻前闻了闻,淡淡的香味很喜欢。
    “毛毛雨,下个不停。微微风,吹个不停。”
    “微风细雨柳青青,哎哟哟,柳青青。”
    “小亲亲不要你的金,小亲亲不要你的银,奴奴呀只要你的心,哎哟哟,你的心……”
    “哟,还唱上了?”浴室的门被打开,赵正南就这么闯了进来。
    我顺势就拉上浴帘,“我还在洗澡呢。”
    “又不是没有看到过。”他满不在意地笑了起来,又接了一杯水去漱口。
    “大哥走了?”我拿了架子上的毛巾擦干,系上浴袍的带子。
    赵正南放下杯子后,拿毛巾擦了擦嘴上的水,“大哥就住这儿,在楼下住着。”
    “真的啊?”那他不早说?
    “我看他反正也是一个人,而且每天我们都要一起去军部那边,所以就安排他住在楼下了,也方便不是。”他揽住我的腰,将脸埋在的我颈窝边,“真香。”
    “那是香皂的味道,你去洗了也这味儿。”还当我是小姑娘那么哄着。
    这人,都快四十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
    “想没想我?”他看着我的眼睛,唇角微微笑着,一只手揽着的我腰,一只隔着浴衣抚摸着我的后背。
    “你说呢?”我本想瞪他的,可是仰头看上去,却是被他深情的目光所惑,看向他的那眼神生生变成了撒娇。
    “肯定想我了,我知道。”他低头轻吻着我的嘴唇,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我也想你了。”
    “呸,老不正经!”我握拳轻锤他的胸口,一脸羞红。
    “老?我哪儿老了?我才三十多岁而已!”听我说到那个字,他是一脸地不平,深怕我嫌弃了他一般。
    “行了你啊,都老夫老妻了,还跟我这儿装什么呢。快四十的人了,还不老?”
    “敢说我老?好啊,今儿就让你自己咂摸咂摸,看看我老不老!”
    说着,他动手扯了我的浴衣和他的衣服,栖身压了上来。
    我看到他胸口上粉嫩的疤痕,皱了眉,抬头问他:“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他的笑容有些不自在,握了我抚摸在那道疤痕上的手,“没事儿,早就好了。”
    “疼吗?这么长一道,当时肯定很疼吧?”我又些心疼地看着他,他从没有告诉过我他受伤的事情。
    如果今天不是脱光了衣服的话,我压根就不知道他还受过这样重的伤。
    “不疼,一点儿都不疼。”他侧身将我搂在怀里,“当时啊,我也没想那么多,就顶着往上冲,两边儿都杀红了眼,谁也顾不得什么了。”
    “不过,最终还是我们这边儿胜了。”他描述的是那么轻松,可我听得却是那么沉重。
    “是龙潭那次吗?”听说那次战役以后,士敏土厂的工人和红十字会的人去收尸,结果是清理了很久才将那堆积成山的尸体收完。
    那打得最激烈的地方,半年之内过车经过的时候,都是尸臭逼人。
    可想而知,那次的战役有多么凶险。而赵正南几乎是死里逃生啊。
    我突然抱紧了他,浑身瑟瑟发抖,“答应我,你会好好照顾我和孩子们,不会让自己冒险!”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逼着他,“说啊,说你答应我。”
    赵正南微微一笑,对我点点头,“我答应你。”
    我听到他的许诺后,将他抱得更紧了。
    感受着他的体温,感受着他的气息,感受着他的爱,这才是属于我的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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