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讲述完了他们的那些行为后,赵正南险些失控,“他们居然当着你的面活剖了心脏出来让你看?”
    虽然害怕,可我还是点了点头。
    将自己更加靠紧了赵正南的怀中,“我当时好害怕,真的好害怕。那心脏拿出来的时候,还是在跳着的。”
    说到这儿,我又难受了起来,连牙齿都在颤抖。
    “我想闭上眼睛不去看,可是我就是闭不上眼睛,反而还睁得大大的……”
    赵正南轻吻着我的额头,“好了,现在我在你身边,不怕。不要害怕!”
    “你就这样想,你男人在战场上,看到那被开膛破肚的,缺肢少腿的,还少吗?”
    “有我这样命硬的在你身边,什么脏的烂的,都不能吓到你。听到了吗?”
    我没有想到,赵正南不仅没有让我去忘记那些,反而又告诉了我更多,更加血腥的一些事情。
    他逼着我正视那些,逼着我去在脑海中去想着更为恐怖的一幕。
    最终,我想起那些,不再那么害怕了。
    从我跟着他开始,就没有少接触过这些东西。
    他也从最开始的慰抚,到一步一步地逼着我去接受和面对。
    而我现在,虽然心存惊恐,却也不再害怕地不敢离开他身边半步了。
    整个冬天,我都畏缩在家中,就连日常的一些活动,我都推了出去。
    毕竟孩子们还是需要上学的,我不能再出一点差错,到时候累及他们,则是我后悔莫及的事情了。
    和陆鸣川的接触,也都交给了香妞去帮我带话。
    所以明面上,我不再参与那些活动。可是私下里,对日本人的厌恶和抵抗,我却是一天都没有停歇过的。
    和刘先生的联系,也是从教堂开始的。
    每个礼拜,我必会去一次教堂,而进去以后,除了祷告,接触最多的,也就是红色文化了。
    从内心来将,我对刘先生说的这些东西,心下是认同的。
    但是表面上,我却不能做出更多的举动来。
    除了日本人,监视着我的,应该还有国府在上海的眼线。
    “您是说,孙夫人现在也在上海?”自孙总统去世后,孙夫人一直坚持着他的思想和路线,听闻她和蒋夫人的关系也闹得很僵。
    而现在刘先生却说,孙夫人一直坚定的站立在他们这边。
    她们反对内战,呼吁中华民族武装自卫,把日本帝国主义驱逐出中国。
    “是的,孙夫人现在正积极联合左派人士,想要将武装自卫组建起来,共同抵抗日寇!”
    心下一阵涩然,虽心有同感,却不能施力而为。
    一是参与到政事当中,会给赵正南惹出麻烦。二来,日本人对我的监视似乎还没有停止。
    我犹豫了片刻,告诉刘先生,“如需要资金上的帮助,我且能出上一份力量,可是……”
    她也了解我现在的处境,所以并未对我加以为难,刘惠芝笑了笑。
    “好的,多一份力量,我们就能多一份信心,早一日把日本人赶出去!”
    相视而笑,是的,多一份力量,就能早一日把日本人赶出去!吾之国土,岂容他人侵犯?
    “刘先生,那我就先出去了。”看了看时间,如果再耽误下去,怕是有人就要开始怀疑了。
    而这个据点,离我那里是最近的,也是最掩人耳目的。不能因为一丝的小误,而导致这个地方被起疑。
    刘惠芝对我点点头,笑着目送我离去。
    我心下暗想,是否也要告诉陆鸣川一声,让他提前预留一些款项出来。到时候如果孙夫人那边需要资金,这边也好有个准备。
    从公司成立至今,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陆鸣川代为管理和经营的。而我的付出,几乎可视之为零。
    这几年来,我陆陆续续从公司里面几乎是零利润的,购买了不少的物资出来做为捐赠,着实给陆鸣川也添了不少的麻烦。
    可是他却从未对我说过一个不字,每次我的请求,他都是毫不打折地执行着。哪怕是折损了利益,也为我开通了便利,让我心中尤为感激他的付出。
    回去的路上,我一路想着心思,考虑这件事怎么去和陆鸣川说。所以车突然刹停时,我却是毫无防备地往前方扑去,额头也撞在了窗角上。
    “怎么回事儿?”我抚着额头,心中有些窝火。
    司机连忙歉意地回过头来对我道歉:“夫人,前面突然有个人晕倒了,前面的车停了下来,所以我也只能跟着停了。”
    “小六子,下去看看吧。把人扶到一边去,在大马路上容易出事的。”
    小六子应了一声,便开门下车去察看情况了。
    不一会儿,他又跑到我窗边,急声说道:“夫人,前面那个人,是杨嫂子。”
    我听后,也跟着下了车,走到前面去。人已经被安置在了路边,前面的那辆车在人挪开后便开走了。
    果然躺在车前的,是在我们躲出上海时,为我们当了一段时间厨娘,后来来到上海的杨嫂子。
    相比起那个时候,她现在的样子显得非常狼狈。
    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嘴唇也干枯开裂,嘴角有干涸的血迹。
    身上的衣服似乎已经好多天都没有洗过了,那双白皙的手,此刻也是沾满污垢。
    脚上的鞋子侧边线也裂开,露出半只脚在外面。
    看到如此模样的她,我亦心下不忍。“小六子,请个黄包车,把她弄回去吧。”
    小六子看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吩咐手下的人去找黄包车将人带回去。
    回到家后,我将杨嫂子安排在了佣人们休息的后院中。
    又请了大夫过来,为她检查了身体。大夫说,她应该是最近一直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主要是饿的。
    我很奇怪,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和她在一起的小梅呢?怎么她现在独自一人了?
    第二天她醒过来的时候,香妞便来告诉我了。
    可是我却没有急着去看她,而是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只是吩咐了管家,待她身体好一些,便安排她在厨房帮忙。
    赵正南回来的时候,我把收留杨嫂子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对我笑了笑,说我这样处理是对的。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让人试着去接近她,和她谈谈,但似乎她的防备心也很重,什么都不愿多说。
    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可是从她的身上,并没有找到什么疑处。所以我吩咐了香妞,带她来见我。
    她见到我时,面上很平静。一个多月的时间,让她从内到外的感觉焕然一新。
    她身上穿着府里佣人统一的衣服,脸上的气色也变得红润了一些。
    她虽然还是很瘦,但也不是随时都会晕倒过去的虚弱模样了。
    “多谢夫人相救,也感谢夫人这段时间的收留。”她恭敬地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用眼神示意香妞把她扶起来,“杨嫂,坐吧。”
    她先是不肯坐下,但是我说,不愿意让人站在我面前俯视着我谈话,这样她才半坐在了香妞搬来的圆凳上。
    “能告诉我,你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那时候你说要到上海找人,找到了吗?”我端起面前的茶,轻抿了一口,视线却是没有从她面上离开。
    在我问到她是否找到人的时候,她的眼神闪了闪,似乎不愿提及这个话题。
    张了张口,她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而我也并没有着急她的回答,只是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刚刚来到上海,小梅便被人盯上。趁着我们没有防备,那帮人把小梅绑走了。”说完这句话,她死死咬住下唇,眼中蓄满了泪水。
    用哽咽的声音,她接着说了下去,“后来……我找了她很久,可是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杨嫂子使劲擦了擦眼泪“自从小梅不见了以后,我……”
    递了块手帕给她,“好了,我知道了。”叹了口气,小梅的模样不错,而她们两人只身来上海,不被人盯上那才是奇怪了。
    “小梅我会想办法去找的,你就安心待在这里吧。”
    顿了顿,我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那你们原来想要找的人,有消息了吗?”
    杨嫂子摇摇头,一脸的无奈,“刚刚到上海就出了事情,根本没有来得及去找人。”
    “你究竟是要找谁?”对于她执着来上海的原因,我有些好奇。
    她看着我,似乎很犹豫。
    我知道她现在似乎不愿意告诉我,所以没有强求,“那我就说一句,我只会帮你去找小梅。”
    “等到有了她的消息,你们去找谁,就跟我没有关系了。”
    她要找的人,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而我不想因为复杂的人,沾上什么麻烦。
    杨嫂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跟着香妞下去了。
    我让小六子过去跟陆鸣川说了这件事,小梅陆鸣川也是见过的。
    所以我知道,去查小梅下落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在这上海滩,除非那个人离开了,或者是死了,再要不就是日本人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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