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们几个都在,?正好女婿和敏儿也在,我便让她们做个见证人。”贾母复又说道,?“我已经叫人把东府你们敬大哥哥请来了,也算是族里做个见证。”
    贾母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三兄弟也不好多说什么。
    “女婿,?劳烦你了。”贾母转过头去对边上的林海说道。
    林海早就从自家妻子这里得知了老丈母的决定,?自然不会拒绝,?认真道:“岳母放心,这是小婿应有之义。”心里确是对丈母娘的决断感到佩服。
    要知道,虽说林家数代单传,没什么分产的争端,?但是为官多年,他自然是见多了那些子看似风光的大家族内里的不堪。为了些许产业,?那真的是闹得鸡飞狗跳。他心里没有说的是,?早先他还担心岳家会不会也因为这档子事闹出事来。
    毕竟除了三舅兄,?余下两位舅兄都不怎么出息,?没前途,?可不得就看着钱了嘛?
    且岳家这个格局,分家的三舅兄最出息,身为主脉嫡支的大舅兄却无所事事。?也就是因为贾家还有个爵位可以承袭,加上大舅兄有个好处,知足没野心,?加上三舅兄从不因为自己身居高位而居高临下,?又有岳母镇着,?这才维持住了平衡。
    谁知道丈母娘百年之后,兄弟几个之间会不会了龃龉?便是兄弟几个感情好,那他们的媳妇呢?底下还有一大串孙子媳妇,也不是好相与的。
    但是丈母娘这一手,将事情说在明处,有她镇着,便是底下儿孙不满也能有缓冲的余地。
    贾母点点头,对这个女婿,她还是很放心的。
    正在这时,下人通报,东府敬大老爷来了,贾母忙让人将请了进来。
    贾敬满是好奇,不知道婶子请他来究竟所为何事,但是他也知道若是没有要紧事也不会叫他来。两家虽说在老祖宗那一辈就已经分家,但是到底都姓贾,且一向来都是同枝连气,所以他对西府的事一向关注。
    也没听说西府出了什么事啊?他纳罕地想到。
    贾敬进门后恭敬地像贾母行了礼,虽说他是老族长,但是贾母却是两府辈分最高的长辈,行事向来周全,贾家族人从没人说她不好的,叫人说不出不是来,又有一个极出息的儿子,堪称贾家的顶梁柱。因而他对贾母一向以来都是礼敬有加的。
    贾母笑呵呵地受了他的礼,这才将自己的意思告诉贾敬。见他不解,又想要劝说自己的模样,贾母少不得又将之前说给儿女听的缘由又解释了一遍。
    贾敬见婶子已经下定了决心,又见贾赦几个也没反对的意思,遂也没有再出声,何必呢?他们自家人都不反对了,自己何苦来做这个恶人。
    见人都到齐了,贾母和贾敬分坐在高座,林海次之,坐在贾母下首,而贾家三兄弟并三位太太则是相携坐在高座对下来的两侧椅子上。
    众人坐定。贾母先说道:“咱们家的账册都是老大家的管的,老大家的,你先说说看,咱们家还有多少家底?”
    一时间众人都看了过来,小张氏抿抿嘴,说道:“老太太,咱们家公的话,一共有七个庄子,四个在京郊,一共有五十顷,三个在金陵老家,一共一百三十顷地。京的庄子,除了送到府里用掉的,粮库里储着的,余下都按照往年的惯例折成银子送到府里来了。金陵的地,有了收成后分为三股,一股留在族内,作接济金陵族里老幼妇孺之用和购置族田之用;余下两股则是折成银子送到京来。每年除去府自用和送到族里的,统共一年能营收约两万两银子。”
    贾母点点头,表示认可,近两万亩的地,收成两万两左右也算是不错了。毕竟贾家虽说不用交税,但为了一个好名声地租都收的不高。虽说看上去收成不高,但是这年头,田地庄子可是安身立命的,等闲人家没有遇上天灾人祸或是家里出了个败家子,是不会卖地的。
    贾家的地多是连在一的,这要多亏了当年老国公跟着□□打江山的时候,那年头兵荒马乱的,多荒地,贾家又是开国大将,这才有机会拿下这些田地。饶是如此,也是分了好几个庄子。当初贾家手上在京城其实不过两个庄子三十顷地,毕竟开国之初,功臣林立,早就把田地瓜分一空了。
    也就是这些年贾家不断从一些落魄家族手里买下不少地,这才连成一片又划成两个庄子。
    “此外,家里还有三个山头,虽然不值钱,但是紧挨着皇家猎场,府上的山珍多是这里送来的,只是没个定数,等闲没什么产出。”这也是实情,毕竟现在随便找个荒僻的角落,哪里没有几座山?只是因为这三座山头在京郊,因而还值点钱,但还是没什么产出,只是个名头罢了。
    小张氏接着说道:“京城里铺面有九间租了出去,每年收入有四万五千两银子,还有一间粮铺、一间当铺和一家绸缎庄子是府里的管事在管,每年收益三万两五千两左右。另外家还有在江南丝厂的三成分子,每年收益三万两。此外还有些店铺的股子,每年坐收两万两左右。此外,在京还有两座四进的府邸,五座两进的院子,是先国公爷备下的,一直空着。”贾母闻言心头一热,他当年也是预备好了的吧,为两个分家出去的儿子。
    “咱们府上一年收入在十五万两左右,支出大约在八万两。每年结余可得七万两,多是送入老库封存。”
    贾母一一听着,点着头,和她估计地差不离,老大家的还算老实。
    她抬头,说道:“咱们府里,老大是嫡长子,要袭爵,因此这个府邸还有一些规制的器具就是留给他的,余下家产业,老大家的得一半,老二老三平分另外一半。老库里面的银子你们一家先分五万两作家用,余下的先收在公,等料理完了小辈们的亲事和我的后事,再按照这个比例来分。老库里面的物件,除了袭爵所用的留给老大,余下的由你们兄弟几个商量着分了吧!”
    听了贾母这话,在场诸人俱是变了脸色,只有大房夫妻面露喜色。按说照着时下的风气,作为嫡长子拿大头那是毫无疑问的,有些人家甚至长子能拿八成产业,余下二成让给底下次子乃至庶子们均分。
    但是在座诸人都知道贾母最是疼爱小儿子,之前还料想着,为了小儿子,贾母定是会多分些给他的,这样一来,为了面上以示公平,二房的份额和三房必定是一样的。王氏就打着这样的主意,左右他们二房在分家上没有什么话语权,不如就盯死了三房,反正无论如何,不让三房越过自己这一房就成。
    想着老太太疼爱小儿子,自己这一房怎么也吃不了亏。
    哪成想,到了,老太太竟是大公无私来了。
    王氏瞥向三房的位置,却见他们面不改色,心平气和的,似乎毫不在意,心更是失望。但是此时此刻,她是绝对没有胆子置喙的,只能讷讷应了。
    贾敬和林海对视一眼,皆看见对方眼里的诧异,但是看三兄弟都没有出声,便知道他们是不反对的,先着虽然出乎意料,但是贾母的分法也算公平,因此两人俱是点点头,说道:“既然你们兄弟没有意见,那便这样定下吧!”
    但是事情还不算完,因为贾母定下的只是份额,具体到贾家的这些产业,除了老库的古董什么的死物件可以照着估价,其余的产业差别可就大了。例如说同样是京里面的铺子,租出去的和自个儿经营的收益差着将近一倍呢!
    想到这一点,几位太太都打来精神。苏氏也是如此,她虽说家境优裕不太看重钱财,但也不意味着真的视金钱如粪土。自家将来的产业,自然是要多关注关注的。
    贾母见状,知道这才是要紧的地方,遂说道:“金陵那边的庄子,关系着族里许多人的生计,全都交给老大打理,京城的庄子老大和老三各拿一个,老二拿两个,作为补偿,三个山头给老三。”
    这倒也算公平,毕竟京郊的地价和金陵的可是相差甚远,贾赦拿的田地最多,占了大头,但是要承担扶持金陵族人的责任,看似贾攸最吃亏,只拿到一个庄子和三个没用的山头,但是熟悉的人见了他的神色,便知道他丁点没有在意,似乎心情还不赖的样子。
    “京的铺子,九间之老大拿五间,老二老三一人两间,老大占了大头,子,那么自家管着的粮铺、当铺和绸缎庄子你们三房一房挑一间,让老二老三先选。至于一些店铺的股子,交给大房;京的院子,两座四进的府邸二房三房一人一座,五座小院子给老二,江南丝厂的分子就给老三。”贾母很快做出了决断,看得出来她已经思索了很久。
    听了贾母的话,王氏有些不甘心了,她发觉怎么分到自家的虽说看着价值和三房的差不多等当,但是收益却差了不少,自己这一房分到的俱是些田地、房产这些看似稳定却收益稀薄的产业。相比较下,在她看来,大房三房的一些股份才是最诱人的。
    因此,哪怕现场站着姑爷和隔房老族长,她还是说道:“老太太,那江南丝厂的三成分子,您看——”言下之意很是明显,觉得自己这一房吃亏了。
    贾母闻言却没有立刻回话,只是看来边上站着的贾政一眼,问道:“老二,你也是这么想的?”
    贾政闻言,颇有些不自在,低声呵斥了王氏一句:“作甚在母亲面前胡言乱语,母亲素来公正,难道还能亏待咱们?”话虽是这般说,但是言语间到底带出了些不快。
    贾敬叹了口气,到底也曾经贾家最出息的人,他自然是是看出了其间的奥妙的,贾母这般分家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贾赦作为袭爵之人,主脉嫡长,拿了金陵城的田地就要担负责任来,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说来有一百三十顷,但是除掉留给族人的,也不过拿到三分之二的收成。但是贾家等闲又不回老家去,金陵的田地可以说是天高皇帝远,每年算下来将产出送到京城来就是好大一笔抛费。
    明面上拿的最多,但是与付出、责任是相当的,日后麻烦事还多着呢!
    老二贾政,一向来迂腐,贾母考虑着他的性子,自然要把那些安稳些的产业交给二房。再者说,很多产业便是交给贾政,他也守不住啊!
    就说江南丝厂的分子,没有贾攸这位阁老撑着,便是贾家也吃不下这里头的利益。要知道,多少皇亲国戚、皇子皇孙等着吃这块肥肉呢!不说江南丝厂,就是京大大小小的一些铺子的分子,没有荣国府贾家的牌子挂着,怕也拿不到。
    现下二房夫妻的表现,摆明了是没有理解贾母的一片苦心。
    他低声呵斥道:“这是婶子的一片苦心,你们两夫妻便是拿到了那三成分子,能保得住嘛?”
    闻言贾政和王氏才醒悟过来,利益动人心啊!便是自己这一房拿到分子,那也是闹市里捧着金元宝的娃娃,迟早也会被人盯上,当即神情不自然了。
    尤其是贾政,原本他还以为是因为母亲偏心的缘故,原来还是自己“不争气”的原因。现在想想当真不该,母亲还是为自己考虑的。随即又迁怒到王氏的身上,若不是她无事生非,自己怎么会跳出来,叫妹婿和敬大哥看了笑话。
    见现场气氛有些尴尬,贾攸忙出来打了个哈哈,做了和事佬,将这件事糊弄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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