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一代大儒叶书羊这些日子一直被这个问题所困惑,就像面对着那一局野马操田一样,让他对其余的事生不起任何兴趣。
    而听过了罗三变讲述了那位摄政王的事迹以及他正在推行的那些政令,尤其是在听到罗三变说摄政王还有那能够亩产数千斤的名为土豆的神物之后,土龙山的土匪头子苗四娘就充满了期待。
    大辰十九年三月初四这一天,苗四娘收拾了简单的行囊随罗三变下了山。
    从此大辰少了一个土匪头子,而罗三变的身后就跟着了一个和他同生共死的小尾巴。
    在苗四娘看来能够跟在罗三变的身边这就是幸福,当然如果田地里真能够产出那么多的土豆,从此天下人不再饿肚子,从此山野林间再没有土匪,这便是她觉得往后的美好。
    对于叶书羊而言,他所想却并非如此简单。
    “我们或许受圣书经义的影响太深,这便受制于一种局限。”
    某个月圆的夜里,摄政王东行的车队停在了某个不知道名字的溪畔,叶书羊坐在溪畔,望着月亮,嗅着这春天里那沁人心脾的花香,他首次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坐在他旁边的景蓁蓁这些日子看着老师一天天发生了变化——
    他似乎变得有些魔障了起来!
    他将许小闲说的那番关于一国一民族之魂的话给记了下来!
    这还不算是什么,他的嘴里还在反复的念叨着那些话,以至于和他同乘的景蓁蓁都能将那些话给倒背如流了。
    “繁之这个人,我总是感觉他和我们不太一样。”
    这月余的同行,叶书羊和许小闲之间已经极为熟络,故而也随意了许多。
    他不再叫许小闲为摄政王,而是称了他的字,从某种意义而言,叶书羊已经忘记了许小闲那大辰摄政王的身份,而是将许小闲归于了和他相似的那一类人——
    无关国家,仅在于思想的碰撞!
    这一路的聊天之中,从字里行间,从言行举止,他深刻的感受到了许小闲那深邃的思想。
    之所以谓之深邃,便在于那些言语每每都能令他叶书羊去深思去反省去探寻。
    叶书羊不明白为什么年纪轻轻的许小闲的脑子里有那些发人深省的想法,初次听来觉得颇有些荒诞,但若是细细去品味,便又觉得其中真有奥妙。
    比如许小闲随口而言的关于人生的看法,他依旧以茶而喻:
    茶这个东西泡下去之后有两种姿态:沉或者浮。
    喝茶的人也不过是有两种动作,拿起,或者放下!
    故而人生如茶,沉时坦然,浮时淡然,要拿得起也要放得下,这便是宠辱不惊从容而行!
    比如在说到为人处世时,他笑道当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简而言之,便是圆润。
    却不是圆滑!
    润者无声,令人能够亲近而推心置腹。
    而滑者为计,多有利用,久而久之便令人生厌。
    当然最令叶书羊挂怀的还是那句关于国家和民族的魂,因为这个提法与当今世界的礼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句话里充满着叛逆与不羁,就像被握在手心里的刺!
    以叶书羊之饱学看来,许小闲的那番话定然是不会被统治者所接受的,因为若是真铸就了这么一道魂,那就是在统治者的手心里埋下了一根锋利的刺!
    “他的思想,说叛逆吧……也不恰当,因为他仅仅是那么一说,从他施政的那些方针来看,他也没有对大辰的百姓去宣扬这些观点。”
    景蓁蓁看着入了魔的老师,想了想说道:“他不是也说了么?那仅仅是他偶然所想,而实际上他其实依旧是个有些懒的人。”
    “希望是这样吧……不过老夫更期待他当真在大辰这样去做。”
    “为啥?”
    “因为为师现在也想知道一个有了魂的国家,它是会变得更乱呢?还是会破茧重生而变得更加强大!”
    ……
    许小闲知道叶书羊跳进去了。
    这些日子他终于得闲,终于不用再和那位老大儒谈经论道。
    坐在营帐中,叶知秋看了看他,“你是故意的?”
    “嗯,”许小闲点了点头,端起了茶盏来惬意的喝了一口,“总得给他找点事做,要忽悠这位叶老大儒不容易啊!”
    叶知秋却持有不一样的看法,“我倒是觉得你说的那些话有些道理,你现在是大辰的摄政王,你完全可以在大辰实现这一理想……若是大辰有了魂,它才能真正的活过来!”
    许小闲淡然一笑没有去解释这个问题,因为要铸就一个国家的魂可不是一朝一夕,也并非一政一令。
    事实上而今大辰真正的问题正是那位叫蓁子的少年说的吃饭的问题,绝不是喊口号!
    缺粮是会饿死人的!
    喊口号只能喝西北风。
    一个国家,若是连老百姓吃饱肚子这种事情都解决不了,你还想老百姓给这样的国家卖命?
    老百姓又不是傻,只是他们无力反抗罢了。
    当国不知有民的时候,民也不知道有国,这是相辅相成的。
    所以铸魂这种事,不是如何去说,而是如何去做!
    唯有让老百姓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唯有当老百姓都富裕了起来,当他们有了私产,当他们的私产会受到侵犯——无论是内在的或者外在的侵犯,这种时候他们才能自发的站起来,拿着镰刀或者锄头去保卫他们的私产。
    自然而然,当有外敌入侵,他们才会奋而拒之,当有内之压迫,他们才会起而反之。
    就目前的大辰,你给老百姓去灌输任何的思想都没有用。
    但给叶书羊灌输这样的思想有用,因为他生活无忧闲得蛋疼,正好可以去思考,如此自己才能落得清净,至少不用看到那个叫蓁子的少年的那双桃花眼。
    他觉得那就是贞子!
    比贞子还要可怕!
    “我说叶大宗师,咱别去想那些费力劳神之事。”
    许小闲抬眼看向了叶知秋,忽然问道:“我这缥缈步,你觉得能在像你这样的大宗师手下走几招?”
    叶知秋瞥了他一眼,“半招!”
    许小闲一怔,这岂不是在遇见大宗师的时候还是逃不掉?
    “这么差?”
    “嗯,就是这么差。”
    许小闲起身,叶知秋抬头,“你去哪?”
    “去见见萧青烟!”
    “见她也没用。”
    “为啥?”
    “因为她学的仅仅是缥缈十三步中的前五步!”
    许小闲转身,又坐在了叶知秋的面前,“你会?”
    叶知秋摇头,“我见过,但不会。”
    “你见过缥缈仙子叶红云?”
    “……见过。”
    许小闲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怪异的神色,面前的这位叫叶知秋,那位缥缈仙子叫叶红云——
    因为知秋,故有红云!
    “莫非你们是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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