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豪跑路之果断和快速,让孔宗烈和剩下的十七路诸侯目瞪口呆。
    谁都没有想到之前意气风发嚷着要打头阵立头功的付豪跑起路来竟然也这么的干脆利索。
    不过看着伤亡惨重的付豪,其他人心中也是心有戚戚。
    谁能想到区区一千贼兵竟然如此难啃,直接让兵力最强盛的青狮寨都崩掉了满嘴牙。
    只是他们若是知道此刻荡寇军营中根本没有一千,现在甚至连三百人都没有了。就是这三百人抵抗了他们整整两天的话,那么估计还会有人跟付豪一样连夜撤兵了。
    这场攻防战的惨烈让其他人也都开始冷静下来,没有人再原意轻易的上去尝试了。
    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双方陷入了暂时的对峙之中。
    荡寇军那边依然紧紧守在营寨中不出,之前战斗中破损的寨门和栅栏也在被快速的修补起来。
    而山下的十七路“诸侯”之中已经有人开始出现了撤兵的苗头,土司们之间,地主乡绅们之间也都开始频繁走动,其目的不言而喻。
    “盟主”孔宗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苗头,心急如焚。
    他自然不愿意这些人此时撤军,这时候撤军,就等于彻底的前功尽弃。以后想要再组织起来这么一次联盟可就太难了。
    如果就此撤退的话,带来的连锁反应也会非常的巨大,后果相当的严重。
    荡寇军的士气会因此大振,武冈州内的各路人马以后在面对荡寇军时首先心理上就会出现畏惧心态,一触即溃将会成为常态。
    如果那样的话,荡寇军将会从容的占领武冈州,然后一一击败收复武冈州的各路势力。
    凭借反贼头子沈墨的手段,那几乎都是几乎可以预见的事情。
    当然,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他这个武冈知州也会彻底变成一个罪人,不仅官当不成了,而且肯定还会被朝廷下狱治罪。
    毕竟这次的盟军是自己出面组织的,所以这个锅肯定得他来背。
    这种局面显然是孔宗烈不想看到的。
    所以在察觉了这种苗头之后,孔宗烈又凭借着自己的威望去一一游说各路“诸侯”,又是痛陈就此撤军的利弊,又是承诺各种好处,最终勉强将这股撤退的苗头暂时压了下来。
    虽然如此,可是却依然没有人原意主动去攻击荡寇军的营寨。“诸侯”们觉得贼兵如今肯定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不如先围困上几日,说不定他们自己就先行崩溃了。
    其实,这些人的猜想也是有些道理的。
    此时的荡寇军营寨中,留下的三百人已经损失了五分之一之多,剩下了两百多人。
    损失的兵种之中,长枪兵是最多的。
    道理也很简单,每次短兵相接的时候他们都是守在最前面的,所以损失自然也是最惨重的。
    两百弓箭手损失了二十多人。
    储备的羽箭剩下的也不多了,分到每个人身上不足十支。
    但是营中的氛围却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糟糕,阵亡的荡寇军同袍遗体都被收敛起来,停放在后面的营房之中。
    从敌人手中缴获的一些能用的武器也被收集整理起来后下发到每个人。
    而且在营寨栅栏之后还挖掘出了一条不深不浅的壕沟,敌人就算攻破了营寨栅栏,也要越过这道壕沟才能跟荡寇军短兵相接。
    但是要想做到这一步,那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行。
    剩下的荡寇军士兵们脸上都很平静,完全看不出什么沮丧低迷的神色,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无事可做的也会坐在地上默默的吃着干粮,抓紧时间休息,等待下一次战斗的爆发。
    孔宗烈虽然觉得一鼓作气比较好,但是却也不能强行下令这些人出兵,只能点头同意。
    但是不知道为何,孔宗烈总感觉这支贼兵有些邪门,所以在安抚好了各路“诸侯”之后,他将自己的盟主大帐往后挪了挪,放在了所有人马的最后面。
    越远离贼兵的营寨,他的安全感就越强。
    当夜,孔宗烈睡了一个好觉,而且还做了一个好梦。
    梦中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下,这支贼兵被全歼,他一下子成了拯救武冈州的大英雄。皇帝也知道了他名字和功绩,派人传旨给他升官,还成了湖南布政使。
    一时间他志得意满,人人争相结交,就连曲阜的本家孔府当地族长也派人来送礼,邀请他回去祭祖。
    孔宗烈美得不行,梦里都是笑着的。
    只是这梦做到后来,感觉有点冷,好像有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放在了自己脖子上,这让他很不舒服。
    难道是一条蛇爬到了自己脖子上?
    虽然永州的蛇多,但是武冈州的蛇也不少。
    一想到蛇,孔宗烈立刻吓醒了。
    他还没有完全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自己脖子。
    只是却没有发现蛇,反而摸到了一个冰冷的刀刃。
    孔宗烈悚然一惊,一下子彻底清醒过来,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甲胄,面带冷笑的年轻男人站在自己榻前看着自己,手中的一把雪亮长刀正架在自己脖子上。
    “你是谁?”
    孔宗烈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问道。
    在说话的同时,他几乎已经猜出了此人的身份,但是却不敢相信。
    “你觉得我是谁,那我就是谁。”吴志阳微微一笑,手中的刀依然稳稳地架在孔宗烈的脖子上。
    孔宗烈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感觉着额头悄然滑落的冷汗,迟疑道:“你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你的人马被我们团团包围,你怎么可能闯的出来!”
    “你说的对,所以我是武冈州州城而来。”
    吴志阳淡淡的声音让孔宗烈一愣,继而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来脱口道:“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吴志阳话中的意思孔宗烈听得很明白,就是告诉他州城已经陷落。
    这个消息让孔宗烈彻底失态,他根本不相信一支一直在四万大军围困之中的贼兵突然攻陷了远在大后方的州城。
    这个消息的离奇性比他忽然升任湖南布政使的概率还要小。
    吴志阳看了看他,从袖中摸出来一物扔在孔宗烈面前。
    孔宗烈一看,表情瞬间呆滞,面色变得苍白。
    因为那是一支他送给自己最心爱的儿子的脖子上的挂的长命锁,上面的孔字还是他亲笔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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