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的扯着那件礼服的袖口和下摆,细细的指给荒王殿下看。
    “客官您看——您之前给的宝石珠子,我们都绣上去了——您看,这上面蝴蝶的翅膀的纹路,都是金线穿着您给的那珍珠绣的。还有这里,这花蕊,您看,上面用的也是彩线穿宝石珠子做的——”
    荒王殿下看上去十分满意:“是好看——这宝石,珍珠往上一加,和这衣服上的花样浑然一体,还熠熠生光,更出彩了。”
    荒王殿下说着,脸色也堆出了仿佛长辈给晚辈买糖时候的慈祥笑容,对着李杳杳炫耀般道:“杳杳,你看,好不好看?”
    李杳杳干笑道:“好看。“
    其实——
    就事论事,这衣服华贵非常,光彩夺目,已经不单单是“好看”可以形容的了。
    单单是这衣服上的金线蝴蝶,有许多,还不是只是简单的绣在衣服上,而是立体的,更像是许多个真的金色的蝴蝶,停在这衣服上。
    这每个蝴蝶的翅膀,还在微微的颤抖。
    李杳杳真切的觉得,这种上面缀满了宝石的衣服,与其穿在身上,更适合被供起来。
    “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婚服。等到咱们大婚的那日——你穿着这个——一定能轰动全白京城。”荒王陷入了对那天的想象之中,就连目光也迷蒙了起来。
    李杳杳看着荒王的表情,也尝试着幻想了一下。
    那场面让她不寒而栗。
    想象一下——
    她穿着价值连城的嫁衣,走过被荒王盘剥的半个白京的人的家门。
    指不定被人在心里骂成什么样子呢。
    这都说财不外露。
    更何况是这种不义之财。
    这殿下不好好躲起来偷着乐,还如此招摇,这是想把自己放在火上烤啊。
    李杳杳难为情道:“殿下,小女,先感谢殿下的厚爱。只是小女德浅福薄,只怕,衬不起这么贵重的衣物。小女子家,有父母兄长准备的嫁衣,小女到时候穿那个吧,也算是全了我家人嫁女的一片心意。殿下您的这嫁衣——只怕宫里的娘娘,也没几件。这过几日,就是元旦了,到时候,还请殿下,把这件衣服,献给宫里的娘娘吧。这大红色,很是衬娘娘的绝世容颜。届时,娘娘会感受到殿下的一片孝心,一定会高兴的。”
    “我母妃?”荒王殿下听了这话头,嘴角不屑的一歪,“这嫁衣可是为了和你的名字封号,特意为你做的,你看这衣服上的图样,全是蝴蝶。还有——”
    荒王殿下命这铺子上的人将这衣服拉起来,宛如在此时,正有个人穿着这件衣服,立在他们面前。
    “这衣服——的两只袖子——若是有风吹过——”
    荒王殿下话音刚落,这铺子的伙计就开始卖力的在这衣服两侧扇风。
    这件大红礼服的袖子立刻飘了起来——
    都有了蝴蝶振翅,几分迎风飞舞的意味。
    李杳杳此时,震惊了。
    真的震惊了。
    这件衣服的设计——去掉那些闪瞎人眼睛的宝石和珍珠,简直和她上辈子嫁给桓羽生时穿的,如出一辙。
    她上辈子嫁给桓羽生时穿的嫁衣,也是大红色的底色上,绣满了蝴蝶图案的文样,这嫁衣的袖子,也是用了上好的纱,穿起来清凉透气,还迎风飘舞,宛如花中仙子。
    这缘分这件事,还真是如此奇妙。
    该遇到的,兜兜转转,还是会遇到。
    人和人如此,甚至人和物,也是如此。
    这嫁衣,上辈子,是自家母亲特意为自己定制的。
    这辈子,换了个夫君,这嫁衣倒是没怎么变。只是——更华丽了些。
    李杳杳还在震惊加感慨。
    荒王继续献宝似道:“——整个衣服穿在身上,都像只飞屋的蝴蝶。你说,这单单为你做的,拿去给我母妃,合适吗?况且——皇宫里规矩可多,什么都有规制。我母妃若是敢在宫里穿这个,算逾制,若是落到皇后手里,少不了一顿罚的。”
    李杳杳:你也知道这算逾制啊?!!!当朝贵妃穿着这个都算逾制,你让我大婚穿?!!你还真是明目张胆的想害死我啊?!都不稍微遮掩一下的吗?!
    你玩不起你个小垃圾!!
    只可惜她身份地位没人家高,纵使心有不满,也只能在肚子里偷偷骂了。
    这时——
    “荒王殿下——这在我的铺子里,说我的姑母,这不太妥当吧——”
    李杳杳和荒王殿下同时看过去——
    冷立林一身白衣,摇着扇子,施施然的从楼梯上走下,端的是一派端方公子的风范。
    李杳杳微微向冷立林见礼。
    冷立林只是冷哼了一声,算是回礼,他见了荒王,也不行礼,直接开怼。
    “殿下这欺负人欺负到家门口了啊——既然殿下先如此的,那我也不向殿下见礼了,殿下,应该不会见怪吧。”
    荒王的脸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之前也听说,你并不经常巡视自家的铺子,方才着实不知道你在——你看,这不巧了——”
    这话说的——我骂你,被你听到,是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来,是你的错了。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冷立林逼近荒王殿下,挺直了腰板,有些居高临下的垂下眼皮看他,“我今日会来这里,可不是巧合。我之前审查账目的时候发现了‘润光’这个雇主名字,还是个大手笔的雇主,这‘润光’倒过来就是光润,这《说文》里又说,这泽,光润也。这不就是殿下您吗?我特意沐浴熏香,再次恭候,却在此听到殿下出言对皇后娘娘不敬。这算什么?‘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是了。荒王的名讳,正是“安泽”二字。
    听说,这名字原本的寓意,是陛下想着,以安民生之泽的意思。
    虽说,这殿下越长越歪,事与愿违——
    现在不想名字了,还是眼下的情形有些棘手。
    李杳杳此时的感觉有些奇怪。
    在她以往的印象里,这冷立林应当是和荒王殿下差不多高的。
    怎么今日,比殿下高出如此之多?!!!
    况且,就算他突然吃了什么灵丹妙药长高了,这面对上位者,也应该躬身以示尊敬,他这还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挺直了腰板示威彰显优越感,嫌命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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