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肠子都要拉成绿的了。”

    小仙眼见他露出痛苦的神色,依然面不改色:

    “忌日吃肉也不适宜,索性去灵隐寺吃一顿斋饭吧。”

    “好主意。”春望狠狠点头,灵隐寺的斋面号称一绝,虽不及龙井虾仁、西湖醋鱼那么有味儿,总比被小仙那地狱般的厨艺毁灭要好百倍了。

    “我知你在想,吃灵隐寺的斋面也比让我下厨强上百倍。”小仙幽幽地说。

    春望一怔,随后裂开大嘴笑足了:“呵呵呵,什么都让爷您猜到了。”

    “哼,狗奴才。”小仙连骂人都冰冷。

    灯火下,将金针逐一消毒,按粗细长短插回布袋,将布袋小心放入一只精巧的雕花白玉匣中,落一枚铜锁,和药箱一起收藏在壁橱后面的暗格里。

    又将日间山中采来的药草分门别类,先区分有毒和无毒,再对有毒的二次分类:按毒性分,有腐蚀毒、实质毒、血液毒、神经毒;按性质分有挥发毒、不挥发毒、金属毒。

    有的针沾着□□,不能接触空气,还没做最后一道加固的处理,不能在使用前就被污染。有剧毒的都有挥发性,药性不稳定,不能随便搁置。

    另外除了草药,一些动物毒,如蛇毒、豚毒、斑蝥、蟾蜍、鱼胆、蜂毒等也也要一一提纯检视封藏,怠慢不得。

    忙完这一切,才得闲饮一杯明前的龙井泡,绿油油的茶叶在白瓷杯里打着舞,茶香在鼻底氤氲成色,神经也放松了不少,他阖目想着日间的病例。

    梅千岭所说的君子岛上的疫病,到底是怎样的厉害,竟要江南来寻访名医?

    作为医者,他本能被勾起了好奇之心,可又不想过分执着。

    他不是一般的医者。

    玉素山庄的里来掌门,以用毒为先,行医也只是副业,整日与毒物打交道,总会一不小心伤人伤己,行医也是与人与己方便。

    自玉素山庄被一把火烧掉,他便在临安开医馆行医了。

    同时也在临安府太学医馆挂一九品郎中官职,半日在太学医馆开堂讲学,半日在保和堂挂诊行,救死扶伤,也是善事一桩。

    他不是岳王那样为天下舍生取义之人,他只为过这样安生平静的生活。

    夜晚与后园草堂的江临风商讨疑难杂症,偶还要面对江湖门人挑战,如梅千岭之流,打着比武的旗号却不过是要自己奉献医术。

    他顶讨厌这样。所以不答应就是不答应,哪怕与他无冤无仇,下起毒来也毫不含糊。

    春望已经放好了热水。

    小仙起身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又绕了绕腰,长期的伏案端坐,让十□□的年纪就患了劳损,每日用药草泡澡,方得缓痛。

    “爷,您脸色发白,不舒服?”春望将干净春衫搭在屏风上。

    小仙抱了抱臂膀,忽觉冷:

    “夜深露重,关窗吧。”

    “哎!”

    春望机灵应,飞快跑去将窗户门都关严。

    然后至他面前,用手背探额头:

    “爷,你好像在发烧啊。”

    “呃?”小仙摸摸额头,真在发热。

    “是不是累着了?今天的病人太多,刚才又被那个梅千岭闹,恐是耗神了。”

    “可是,泡个澡就好了。”

    飞燕草的毒性也差不多消退了,他掂量着,将他扔到泔水街后,药性一去,意识清醒,但四肢仍不能全动,身处垃圾场,也够他狼狈一阵。

    下次再来,少不得要做得彻底些。

    想着他满面怒气,又一动不能的落魄相,小仙得意得甚至笑出声来,边起身除下衣衫,弯腰试了试水:

    “有点儿烫。”

    “我去打井水。”

    春望是个有眼力见儿的,急忙拎着木桶出去厨房端热水,便走便低头想:

    今是怎么了,洗个澡还能笑出声来,一定遇到什么好事儿...

    第2章 二 清明六月

    泔水街集中了几家酒肆食寮。

    天不亮,就有僮仆驮着泔水往街上的水沟里倒。

    梅千岭在水沟旁慢慢醒转,脏水湿身,混身散发着酸腐湿腻的霉臭。

    那小仆正迷迷瞪瞪揉眼,见有活人蠕动,当是昨日宿夜的酒鬼,睬也不睬,径直驮着桶离开了。

    梅千岭在心中咒江小仙八百遍啊八百遍。

    那么一个江南水土滋养出的水葱可人儿,心肠却歹毒。

    若是一击毙命也好,偏把自己玩在手里,猫儿戏老鼠似的。

    两个月前,他受长兄梅万年命,自君子岛乘船到江南寻访玉素山庄的江家一门。

    哪知一去才知,江家早就败落,江家后人早已不在山庄多年。经过辗转打探,才寻得可能去了临安的讯息,便风尘仆仆地赶到。

    上京临安府的中央医馆,有一位李柏图是梅父早年旧识,梅万年拜书一封,求李柏图照拂幼弟的江南之行。

    一路上,梅千岭与一些奇人能士比试武艺,以折梅手赚了不少江湖声名。哪想一到江南临安府,就连吃两次败仗,还被极不文雅地扔到臭水沟旁。

    他自小在岛上长大,受父兄宠溺,哪受得住这般虐待,从后门悄悄回到李府换了衣衫,然后去望江楼吃饭。左思右想仍气不甘,便寻思要再挑战一次,这次若赢了,江小仙必要履行承诺,与他回君子岛。

    所幸对手虽两次用毒,都没下足分量。

    君子岛花草繁盛,他熟悉植物毒性:

    第一回 被下了迷魂草,昏睡三天三夜,醒来无碍。

    第二回 被下了飞燕草,四肢百骸麻痹,昏睡一夜,醒来无碍。

    第三回 ,只要不是断肠草、见血封喉,做足准备,在对手下毒前先下手为强,不怕赢不了。

    但对方武功也不赖,一条蛇鞭耍起来,百密无疏,若要近身,少不得要提前喂他吃两斤食筋软骨散,再使飞花折叶手,钉上一支梅花镖,要他动不了。

    动不了,就随他怎么处置了。

    想到此处,他奸笑了两声,被邻桌一小娘当色狼对待,生怕是最近猖獗的采花大盗白日出来活动,扔下饭钱拉起女伴就跑。

    看着二女仓皇而逃的背影,他皱着眉头,夹起一片糖藕扔到嘴里,心下有了主意。

    对女人,他兴趣不大,对江小仙,倒是有点。

    他观察医学馆的那些大夫和学僚,独江小仙特立独行,既合群又口毒心毒。这样不受待见,捞走了人不知鬼不觉。

    他边嚼小笼包,边托腮狞笑。

    晌午,医学馆收工,江小仙背着医药箱,拉着脸回到了保和堂。

    春望给酒馆张老板的女儿抓了一副蔷薇硝,见他回来,跳下柜台高凳,连忙接过药箱,同时嗅到一股不祥之气。

    “爷,今儿又被谁招了?”

    “哼,还不是那个老不朽的李柏图和张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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