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样的疑惑,一行人到了兴记羊肉馆门前。
    兴记还是那个兴记,等位的人一点都不少,丝毫没有因为这馆子已经开了好几个月,人家就过去了那个新鲜劲儿。
    每天不管是早上还是晚上,只要到了饭点儿,门口等位的小椅子就摆了起来,瓜子茶水也摆到了桌上。等位的人闲着无聊,会凑到一起吃吃瓜子,喝茶说话。
    陆辞秋自是不必等位的,燕千绝常年包着的雅间儿随时供她使用。只是陆荣轩忽然被兴记对面的一个小货郎吸引了去,吵着要买货郎自己手编的小兔子。
    陆辞秋也觉得那小兔子编得甚好,应该是用了兔毛,毛茸茸的,既可爱又生动。
    她给陆荣轩和阿唤一人买了一个,阿唤不好意思接,直说自己已经是大人了,怎么能玩小孩子玩的东西,这玩意拿在手里会被人笑话的。
    陆辞秋想说你才八岁,怎么也不能算是个大人。可见阿唤一脸的拒绝,便也不好强求。只能跟陆荣轩说:“那就两个你都拿着,都给你玩了。”
    小孩儿很开心,伸手去接小兔子。
    那货郎也很开心,伸手去接陆辞秋递过来的银子。
    收了银子,就把小兔子又扎了扎紧,然后递给陆荣轩。
    双手交接时,陆荣轩觉得那货郎的指甲在自己手心划了一下,有点疼。但货郎热情洋溢的笑脸让他觉得这一切只不过是凑巧,是不小心,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自己的手也没怎么样,刚刚自己也伸手了,不能全怪货郎。
    他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接过两只小兔子,很开心地进去羊肉馆子吃饭。
    只是一顿羊肉吃下来,回家的路上就觉得手心发痒,挠了几下稍有缓解,他也就没吱声。
    听说有的人吃羊肉会发敏症,一发症身上就会很痒,国子学的同窗中有一人就是这样的。
    这么一想,他就更觉得没什么关系了。
    回府之后小孩儿没再缠着陆辞秋,拉着阿唤跑回了秋水院儿,说是要一起玩小兔子。
    阿唤虽然仍是一脸拒绝,但又觉得陪着小少爷是自己的职责。他到陆府来就是为了陪伴小少爷的,总不能因为玩个兔子就不乐意,把小少爷推给二小姐。
    二小姐已经陪了小少爷半日了,这会儿快到申时,是该去忙自己的事。
    于是他将玩兔子这件事情给承担了下来,却没想到回了秋水院儿后,陆荣轩就说自己困了,不想玩了,想睡觉。
    阿唤也没多想,这个年纪的小孩本来每日下午都要睡一觉的。国子学的先生也会在下晌安排一个时辰的睡觉时间,没道理回了家就不让人家睡。
    于是他站在门外守着,柳絮帮着陆荣轩铺床铺被,看着小孩钻到被窝里睡下了,这才走出屋,跟周嬷嬷商量着晚上做点好吃的,趁着二小姐在家,张罗着姐弟二人一起吃顿饭。
    但实际上陆荣轩却没有睡,因为他睡不着。
    手心痒得厉害,他又搓又挠的都已经泛红了。
    他刚刚没有跟陆辞秋说,因为怕给姐姐添麻烦,也觉得是自己嚷着要吃羊肉,结果吃完了又发敏症,他这个小孩实在是太麻烦了,以后姐姐该不喜欢他了。
    这事儿就这么被瞒了下来,但是这敏症一发作就痒得钻心,他现在就有一种冲动,想要把桌上的茶盏打碎,然后用瓷器碎片用力去划自己的手掌心。
    痒比疼还叫人难受,以前别人说他还不觉得,这会儿却是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他心里想着,不知道回春堂有没有治敏症的药,一会儿要是再不行,就让阿唤偷偷去抓一点回来,他用上了就没事了。眼下就得再忍一忍,兴许把羊肉这个劲儿过去了就好了。
    陆辞秋回到飞雪院儿时,冬安立即迎了上来,直接跟着陆辞秋进了屋。
    陆辞秋还不等坐定就听冬安说:“小姐早上见过霜华了吧?昨晚的事奴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还有今天早上莫家小姐对咱们家大少爷的那个态度,直到这会儿奴婢一想起都觉得毛骨悚然。奴婢虽同莫家小姐接触不多,可就昨天晚上那一会儿,奴婢也觉得莫家小姐是个性子活泼的姑娘。可就是这么个姑娘,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陆辞秋拧着眉,莫蓉冰的事就像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在身体里难受着,拔又拔不出来。
    莫蓉冰咬死不说,她就不知真相,可就像冬安说的,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变了,这里头说没有事,谁能信?
    “你去找一下常嬷嬷,就说我为了给祖母清淤毒准备了一些药,让她过来取。另外,轩儿那边也有一些需要添置的,让她过来同我说话。”
    “好。”冬安应着声,匆匆走了。
    等常嬷嬷到时,冬安主动自觉地站到门口守着。陆辞秋将事先准备好的几包药搁到桌上,然后指了指边上的椅子,示意常嬷嬷坐下说话。
    常嬷嬷说了两声不敢,见陆辞秋又劝了一句“坐”,便也坐下了。
    然后就听陆辞秋问:“昨日回春堂的药是谁带回来的?带回来之后又是谁熬的?熬药期间熬药的人有没有走开过?又有没有另外的人进去过?总之都有谁接触过祖母的药,嬷嬷都同我说说。不着急,您慢慢想,回头若是回去晚了祖母问起,您便实话实说就行。想必祖母也很想为父亲洗刷冤屈,愿意我多问问这事儿。”
    常嬷嬷点点头,“二小姐就是不主动问,这事儿老奴也是要说的。
    昨日出了那么大的事,前前后后老奴都想过好几遍。
    药是百兰院儿的丫鬟翡翠去回春堂取回来的,也是她负责煎的,更是她端到屋里,交到了我手上,再由我喂给老夫人喝。
    翡翠这丫鬟是百兰院儿的老人了,跟珍珠一样都是一等的丫鬟,很是体面。
    虽然老夫人抠搜了些,院儿里的下人从来得不到赏钱。但做一等丫鬟的,就是别的院儿的姨娘或是庶小姐什么的,偶尔也会打点打点她们,总不会亏着。
    这件事情一出,虽然老爷和云家人都一门心思地往二小姐您身上栽赃,但翡翠也知道自己脱不了干系,昨晚上就跪到老夫人跟前去请罪了。
    可说是请罪,她却一口咬定毒不是她下的,她最多只能算是失职,因为煎药的过程中内急,确实出去了一趟。她分析毒可能就是有人趁这工夫下的,但要说是什么人下的,却又断了线索。
    二小姐,老奴也觉得不可能是翡翠,因为实在是太明显了,她还不至于傻到那种地步。
    可这事儿也怪,不是她,还能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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