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府,蓝田县。
    “呜呜,呜呜,不是我,不是我啊~”陈大藻泣不成声的喊着,他想辩解,可锦衣卫哪里会给他辩解的机会。
    按照朱元璋的旨意,锦衣卫只管抓人,把人送到应天府诏狱去,至于诏狱是不是慈善机构,那就看皇帝的心情了。不过就是连驸马都尉欧阳伦都被判处了秋后问斩,应天府衙门更是公开时间定在了十月二十三问斩欧阳伦。
    他一个小小的蓝田县令,莫说他了,便是他的上司,西安府布政使,一高官官都被拉下马,正在押送应天诏狱的路随着陈大藻的押送队伍离开了蓝田县,当地百姓聚在起,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道:“陈大人是个好官,怎么被锦衣卫这帮天杀的给抓了去?”
    “就是,陈大人是好官啊,他为我们殚精竭虑,修桥铺路,两年工夫,蓝田县的变化,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不行,陈大人这样的好官,怎么能让他被锦衣卫冤枉了,肯定是皇帝听信谗言。”
    “我们上京告御状去!”
    “对,上京告御状!”
    一时间,人群中情绪激昂,似乎所有人都准备要去京师告御状。
    他们的眼中,陈大藻是个好官,非常好的官,他们在蓝田县活了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官了。
    不贪,不腐,一心为公。
    如今竟然被锦衣卫的人抓了去。
    锦衣卫在天下的名声如何,不用说就知道了。
    臭名昭著,能止小儿夜啼。
    陈大藻这一路上,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颠沛流离的来到了应天府,被押进了锦衣卫诏狱。
    而和他一起进京的,还有三个人,两男一女,跋山涉水从遥远的西安府蓝田县,一路抵达京师。
    他们经历的,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不过这一切,并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会在意。
    锦衣卫哪天不抓人?应天府进来几个生面孔,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然而,这个世界,永远不是平静的,随着大明在辽东的统治越发强盛,辽东平原的巨大产出,让周边势力垂涎三尺。
    这个时候,女真部落出现了一个统领,海西女真,叶赫那拉氏和夏。
    大明朝廷在辽东开垦,自然撬动了当地建州女真的利益,而爱新觉罗氏虽然投靠了大明,接受大明的册封,成为大明在辽东的一个卫。
    但爱新觉罗氏还有许多人,不愿意接受大明的统治,他们瞧瞧带着辽东平原产出的高产作物,偷偷跑了出去。
    来到海西女真部的叶赫那拉氏的部落地区。
    在他们奉献了大明在辽东的布防力量时,大明在辽东的军事,直接被摆在了明面上,任君盘算。
    最终,叶赫那拉氏认为,以自己一己之力,无法撼动大明在辽东的二十万大军,经过一个多月的合纵连横。
    叶赫那拉氏和夏,联合了更北方的野人女真,还有处于建州卫的建州女真。
    原本爱新觉罗氏和叶赫那拉氏是世仇,在朱元璋发迹之前,他们双方就多有战斗,互有损伤。
    不过最后,爱新觉罗氏因为距离辽西走廊较近,率先步成为了大明在辽东的羁縻卫所,叶赫那拉氏如今也只是刚刚接受大明朝廷册封不久。
    无论是对大明的真正实力,还是对大明的火器威力,都是非常不了解。
    他认为,拉拢三部女真一起反攻大明,抢下辽东平原,他们就可以高枕无忧的成为这片土地的王者。
    而爱新觉罗氏在接到叶赫那拉氏和夏的邀请时,他是拒绝的,抗拒的,畏惧的,他就在大明的兵峰前。
    对于大明的军事实力,还是有一定了解。
    但在半个月的游说中,和夏愿意用平分的方式,来瓜分整个辽东平原地区,同样,亲眼目睹了辽东平原的海量产出,让爱新觉罗氏的一众贵族们,眼馋的很。
    他们几经盘算,纠集部众共七万人,率先解决了大明在建州卫的驻兵,抢夺了建州卫的控制权,并且洗劫了大明的粮库。
    无数的粮食,被他们糟蹋殆尽。
    而方世玉此时还在詹事府处理着属于他的工作。
    忙碌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送信各国的使臣,已经从应天府出发,前往周边藩属各国,让他们准备好洪武二十七年的朝贡,而安静的时光,随着一匹骏马冲进京师,宣告破碎。
    李传习慌慌张张的出现在东宫,站在詹事府的门口道:“殿下,殿下!”
    “李公公?什么事?”方世玉迟疑道。
    李传习道:“陛下,陛下!!!”
    “老朱头?老朱头怎么了?”方世玉一把拉住了李传习手臂神情激动道。
    李传习道:“陛下,陛下他让殿下,赶往武英殿议事!”
    方世玉目光疑虑,缓缓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老朱头出事了呢,然而转念,方世玉迟疑道:“武英殿?陛下怎么去那里了?”
    蜗居乾清宫多年的朱元璋,突然出现在武英殿,而且还是召方世玉去议事,这怎么看都透露着不寻常的气息。
    李传习道:“海西女真反叛,纠集部众七万人,联合辽东的建州女真,北方的野人女真,进攻辽东平原!”
    “烧杀抢掠,劫掠无度!”
    话音未落,方世玉边跑边问道:“辽东三卫大军二十万,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粮有粮,火器弹药充沛,怎么会让几万的野人造反?”
    不等方世玉说罢,李传习道:“殿下去了就知道了,奴婢知道的也不多!”
    武英殿。
    方世玉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武英殿时,整个武英殿,只有朱元璋和徐辉祖,常茂三人。
    见到方世玉,常茂开口道:“先生!”
    “陛下,出什么事了?”方世玉心中虽然有所了解,可终究他不看兵事,还是要向老朱头询问的。
    不然的话,李传习可就要倒霉了。
    敢把老朱头的事情,传出去。
    今天能告诉方世玉,是不是明天就能告诉外臣?
    朱元璋看着地图道:“辽东三部女真复叛,破坏农田无数。”
    方世玉见状,直接开口说道:“辽东那么多兵马,怎么能让女真叛乱了?”说话间,方世玉用力咳嗽着。
    真的是大喘气了,辽东驻军二十万,让几万人的女真造反了?还破坏了大量农田,这特么不是闹笑话么?
    朱元璋道:“女真勾结时间已久,突然反叛,守军防备不及,这才让女真抢去了许多粮食。”
    “陛下认为应该怎么办?”方世玉平静道,北方越来越冷,大明在辽东的发展各方势力都眼馋。
    那么大的粮仓,谁都会眼馋的,只是能力是否可以从大明手里抢去就是了。
    显然,目前并没有哪个势力,可以威胁大明在辽东的统治
    只是女真的叛乱,确实应该缜密对待,不能视之等闲。
    朱元璋平心静气的说道:“让你来,主要就是听听你的想法,你尽管畅所欲言。”
    “出兵剿灭,严酷镇压,若是防抗过重,孙儿建议,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方世玉目光坚毅。
    对待女真,朱元璋不解决,他也要解决了,如果说当年老朱头让刘伯温砍断龙脉的传说是真的。
    那方世玉就要把最后一条龙脉也给断了,从根源上拔起
    今天犁庭扫穴,把女真灭一次三百年后,就算出现了努尔哈赤,女真的人口也难以发展起来。
    朱元璋面色沉着,叹息一声道:“你为何如此说?”
    “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他们反叛朝廷,抢夺粮食,杀我朝官兵,聚集数万之众,他们想干什么?”
    “自立为王?”方世玉耸了耸肩道。
    自立为王,大明肯定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这不符合大明的统治利益,便是草原势力,方世玉都在找解决办法,想要把整个草原吞下去。
    更遑论是辽东了。
    哪里自古就是中原不可分割的领土。
    方世玉话音落罢,常茂躬身道:“陛下,臣愿前往,讨伐不臣。”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不用了。”
    方世玉连忙开口道:“陛下,养虎为患啊。现在不解决,日后就更不好解决了。”
    “辽东女真本就是渔猎野人,他们不事生产,不懂耕种,天气越来越冷,北方物资匮乏,他们想要吃饭,就会南侵。”
    方世玉言辞激烈,气候好的时候,老天爷赏饭吃,北方就相安无事,一旦小冰河期越来越近,地球越来越冷。
    北方的战事就会不断。
    如今又机会一举歼灭了辽东的乱子,虽然会导致辽东的粮产锐减,但大不了等日后在遗民过去就是了。
    宁肯灭了整个女真,方世玉也不要让辽东存在隐患。
    朱元璋道:“女真拿着破刀,木棍,打了个出其不意,仗着人数,让他们抢了不少粮食,不过辽东各卫回援,已经将女真诸部七万人都给包围了。”
    “女真投降了。”
    朱元璋面色平静如常,不见一点波澜,似乎这一切,就应该是这样的。
    方世玉缓了口气,叹息道:“我还以为怎么样了呢!”
    “你还以为,辽东的二十万大军,是摆设了是不是?”朱元璋瞥了一眼,辽东的二十万大军,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他们挡住了蒙古部落的东侵,阻断了辽东和蒙古之间互通,让蒙古彻底成为了没有外援,被步步蚕食的游牧部落。朱元璋对草原的政策,一直没有放松过,大明的边军,每年都会向北侵袭数十公里的距离,并且驻扎,设立军事基而这两年,因为要定都北平,边军的动作就更快了些。
    直接造成北方的游牧生存空间急剧压缩。
    方世玉道:“那倒没有,就是有点想不通,辽东三部女真,脑子是不是鞋拔子做的,怎么能蠢到这个地步?”
    大明在辽东的兵峰,一直都是以强盛著称,对于辽东的掌控力,控制力也是极为严格。
    随着迁都的事情尘埃落定,大明对辽东的开发,更是不留余力。
    而辽东的三部女真,竟然会傻到在这个时候,拿着破铜烂铁,拿着木棍,和大明的火器部队抗衡。
    便是他们神通广大,诡计多端,打退了辽东的二十万大军,大明随时可以继续开赴五十万大军前往辽东平叛。
    想要窃据辽东,那不是做梦一样?
    朝廷在泰安府投入超过一万万两银子,辽东出现个女真大部落,直接威胁京师的安全,只要大明还有迁都的决心,就绝不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只顾财帛动人心。辽东的产出有目共睹,李成桂还上书,希望能要辽东的铁岭卫呢!”朱元璋将李成桂的手书递给了方世玉。
    “这不是痴心妄想嘛,他们现在的国境范围,就是最好的,儿臣回去会让庆慎写家书,大明的土地,都是祖宗传承下来的,岂能假手他人。”
    不过这倒是说明了一个问题。
    方世玉看了一眼,李成桂想要铁岭卫,也是基于朝鲜的国家利益诉求,但大明是肯定不能给的。
    朱元璋狐疑道:“什么问题?”
    “朝鲜不臣之心。他们今天想要铁岭卫,就标志着,他们的政治诉求是扩张,孙儿感觉,应该可以敲打一下他们了。”方世玉耸了耸肩,在不敲打一下朝鲜,李成桂还真以为把女儿嫁到了大明,送到了他方世玉的床上,就能从大明取走土地了。
    他那不是痴人说梦,大明对于土地的诉求,那是非人类的。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这些事情,你去处理,朕还是要问你,女真要如何处理?”
    方世玉微微迟缓,看了眼徐辉祖和常茂,犹豫道:“两个办法!”
    “说!”朱元璋直接问道。
    方世玉坦言道:“其一,男丁杀绝,从各地牢房里挑选些罪责轻的,流放辽东,分给土地,保证明年辽东的春播不被耽误。”
    “其二,全数打散混编,把他们的什么什么氏啊,全部改成我朝姓氏,内迁,他们只有十几万人。一个村庄放一个,他们都填不满整个大明!”
    方世玉满不在乎,既然女真投降了,虽然全杀了会省事,但站在政治的角度上,那只能图一时爽快。
    解决女真的办法,绝不仅限于杀绝,将他们内迁,每个郡县就四五个女真人,他还能翻起风浪,那就真的是大明该亡了。
    更何况,方世玉打着亡其苗裔,绝其传承的理念,改名,改姓,三代,五代人,他们就和大明境内的蒙古人,色目人,没有什么区别。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嗯,你先回去吧!”
    愣了愣,方世玉还是躬身说道:“微臣告退!”
    说着,方世玉转身离开了武英殿。
    随着方世玉离开,朱元璋笑了笑道:“你们看,咱这大明福星如何?可有治国安邦之能?”
    “天雷王殿下聪颖,政事,兵事,多有见解,治国安邦,绰绰有余!”徐辉祖倒是不留余力的夸赞着。
    无论怎么说,徐妙锦也是进了方世玉的内宫,虽然这关系有点乱,但支持就是支持,哪怕徐辉祖在方世玉娶徐妙锦这件事情上,颇有微词。
    常茂苦笑一声道:“天雷王治国安邦自是没问题的,只是我怕天雷王太好胜,做事不留余地,斩尽杀绝?”
    朱元璋一眼便看出了常茂心中的担忧。
    并不是朱元璋刻意要询问他们二人的意见,无论方世玉是不是真的能治国安邦,既然他朱元璋选定了这个辅政大臣,那就一定要执行下去。
    如果真的有人认为方世玉不适合,那也应该去见阎王。
    “陛下圣明!”常茂叹息道,当方世玉说出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时候,常茂就能感受到。
    朱标登基,大明的脚步非但不会停歇,反而会迅速加快,四方征战,穷兵黩武,或许会成为方世玉一生的写照。蓝玉如今基本等同于软禁了,他舅舅尚且如此,何况是他?
    朱元璋微微点头道:“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咱已经做的很好了,还有句话不是说嘛,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两个也不小了,当年咱和你们老子打天下的时候,还没有你们呢!
    “现在太平盛世的,不是当初啃树皮的时候了,打仗还是少打的好,但也不能堕了大明的威风,让四周番邦以为大明好欺负。”
    “咱也没什么要求,咱终究是要走的,徐氏,常氏,都是与国同休的!”朱元璋说完这些,话锋一转道:“你们先回去吧,咱也老了,累了,先歇着了!”
    常茂和徐辉祖微微错愕,朱元璋这说话说一半,真的是要人命呢。
    二人连忙躬身,离开了武英殿。
    出了宫廷,过了午门,常茂看了眼徐辉祖道:“你听明白陛下的意思了吗?”
    “怎么?你会听不明白?”徐辉祖嗤笑道
    常茂叹息道:“当然听明白了,只是我感觉,这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如何说?”徐辉祖直接出声询问道。
    “我感觉,皇帝这是要杀人了,他一直在重复自己老了,又敲打我们给天雷王效力,这不是要帮天雷王最后铺路了吗?”
    常茂心中越想越乱,确实,常家和徐家,都可以算作是与国同休的豪门大族,而且无论常家还是徐家,他们在五军都督府,都是身居高位。
    是整个帝国的军队长官,领了圣旨就可以带兵出征的。
    “别问我,回家自己想吧,我已经和五军都督府那边说了,这个冬天,我要冬眠。”徐辉祖并非没有给常茂透露消息。
    至于常茂能不能理解,就看常茂的造化了。
    毕竟,很多事情,他们也不好琢磨的那么透彻,便是琢磨透彻了,也要藏在自己心里,不能分享给任何人。
    常茂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人在离皇宫二百余米的地方,一左一右,回自己的家去
    而这个时候,方世玉在东宫,思虑良久,也没想明白,老朱头问了自己这么多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什么呢?”朱紫怡走到方世玉面前,开口询问着。
    “女真叛乱。老爷子让我想办法,解决这帮女真人的问题!!”方世玉神色疑虑道。
    朱紫怡笑着道:“女真叛乱?情况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他们前脚叛乱,没用两天,就被围堵投降了!”方世玉毫不在意的说着,大明朝的军力,还是非常强盛的。
    北方的卫所根本没有动过,朱元璋似乎也不知是怕招募的新兵蛋子去边防会出乱子,还是他认为,边关的卫所,可以一点点蚕食草原地区,闲时可牧,战时可胜!
    朱紫怡挺着肚子,在方世玉面前晃了一圈道:“刚才太医来了!”
    “院正怎么说?”方世玉邹着眉头,这朱紫怡倒是真特么争气,他和朱紫怡也不过同房三次罢了,其他人也差不多,倒是这朱紫怡直接就跟着怀孕了。
    “还能怎么说,让我少动怒,少生气,别上火,吃些有营养的东西,保准生个大胖小子!”
    朱紫怡丝毫没有一点的羞涩之意,整个大厅,也只有他和方世玉两个人罢了,至于两旁服侍的宫娥,直接被朱紫怡给无视了!
    “大胖小子?我比较喜欢女儿!”
    方世玉正和朱紫怡说话间,一名小太监紧忙跑了过来,躬身在方世玉的身边道:“殿下,殿下!”
    “怎么了?”方世玉疑惑道。
    “有人敲响了登闻鼓!!人已经被带进宫了,陛下的意思是让殿下先询问缘由,自行决断后去养心殿见驾!”
    小太监语气平缓,不急不躁的说着。
    方世玉愣了愣,登闻鼓哎,别的王朝设立登闻鼓,就是给老百姓看的,朱元璋这个登闻鼓是真的特么好用。
    只要敲了登闻鼓,在洪武一朝,是肯定能得到皇帝的召见,最差,那也是皇太子朱标处理,然后上报老爷子。
    如果朱元璋对朱标的处理方式和结果不满意,还是会亲自出面处理。
    在洪武朝,登闻鼓就是贪官污吏的警钟。
    什么狗屁的僭越,民不告官,在洪武朝不存在这种事。
    “那快去吧,老百姓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朱紫怡连忙开口说道。
    反倒是方世玉微微停顿,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开口道:“来,换常服!”刚刚从詹事府罢工,去了一趟武英殿。方世玉还穿着一身赤红色的莽龙袍,穿这样去见老百姓,虽然可以彰显皇家威仪,但方世玉反倒认为,这种威仪,不要也罢。
    脚步急促,一众宫娥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套常服给方世玉换上。
    看着朴素的妆容,方世玉照着铜镜道:“人带到那里了?”
    “就在金水桥等着。”小太监连忙开口说道。
    方世玉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快速向着金水桥的方向走去
    十余个小太监跟在方世玉的身后,毕竟外人进宫,虽然经过了层层检查,身上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但安全还是要保障的,让人打一拳头也不舒服不是。
    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当方世玉出现在金水桥时,两男一女,站在金水桥上看着内河,心中万丈宏情。
    原来,他们也是可以进到皇帝老子住的地方。
    “老乡,哪里来的?”方世玉上前躬身作揖。
    那老者倒是有点见识,认出了身后的太监,而方世玉虽是作揖,但弯腰的程度却不大,铁定是个主人。
    老者名叫李顺,拉着儿子和外孙女跪在地上道:“陛下啊!!!”
    “老伯,可不能这样叫,我是天雷王,并非是皇帝,陛下将政务交到我的手里,今天听到老伯敲击登闻鼓,想必是有什么冤情要说,你们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可以了,我可以为你们做主!”
    “冤情,对,我们有冤情,您是天雷王殿下?”李顺一脸凝重的看着方世玉道。
    “老伯年岁不小,怕是比陛下还大一点了,快起来,坐着说!”方世玉上前扶起了李顺,身后的小太监也是颇有眼色的,赶忙快步上前,拉着李顺的儿子以及外孙女起身。
    “老人家,有什么事情,现在可以说了!”方世玉直接席地而坐,一群太监站在身后,遮挡住了阳光,方世玉开口道:“都坐下来!”
    “诺~”小太监们哪里还敢迟疑,如果他们有权力坐着,谁又愿意站着呢。
    二十余人两相对望的坐在金水桥上,方世玉道:“老伯,哪里人啊?”
    “老朽,呜呜,老朽是西安府,蓝田县人士。”李顺说话时,颇有些泣不成声,也不知是因为感受到了大明皇家的对民亲情,还是怎的,泪眼婆娑的看着方世玉。
    “蓝田县人士,你们蓝田的官员有问题?那你们应该直接捆了他,押到陛下面前,当面对质啊!”
    方世玉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口说道。
    欧阳伦的事情,方世玉督办的,但方世玉还真的不知道,蓝田县令被拉下马,送进了锦衣卫诏狱。
    这个蓝田县的县令,充其量只是个八品官,甚至蓝田县的任免,都不需要朱元璋同意,吏部可以直接调任。
    而捆绑官员到朱元璋面前对质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为了这件事情,朱元璋还连杀了好几个封疆大吏。
    “没有,没有,我们是来送万民书的!”李顺从怀里取出来一份万民书,恭敬的递给了方世玉道。
    “殿下,一定是锦衣卫,滥杀无辜,欺行霸市,他们抓了蓝田县令陈大人,可这陈大人,真的是个好官,十足的好官啊,他怎么会是贪官呢!”
    “他在我们蓝田县,兴修水利,搭桥铺路,赈灾难民,功德比青天啊,蓝田县在他的治理下,发展的也是很快!”
    “如今锦衣卫突然抓了人,说是陈大人贪污官粮,参与了驸马都尉的走私一事,可陈大人这么好的官,他怎么会贪污官粮,更是牵扯上了杀头的买卖!”
    李顺泣不成声的说着。
    似乎在他心里,就只认准了,这陈大藻,就是个好人好官。
    “陈大藻?这个人我倒是有点印象,锦衣卫上报说,他在蓝田县,明知欧阳伦贩卖朝廷严令禁止的违禁品。为了帮助欧阳伦凑齐五十辆大车,监守自盗,贩卖了一千三百石官粮,那些官粮,可是老伯们灾年的时候,糊口的粮食!”
    “没了它们,一旦蓝田县出灾情,乃至整个西安府出现灾情,朝廷的赈灾粮还没过去,老乡们就要饿殍遍地了!”
    大明朝廷在每个县城都有官粮仓,州府里是大粮仓,就是为了防止出现灾情的时候,朝廷反应不及时,物资运输不到位。
    让老百姓出现饿死的事情。
    蓝田县的规模,官仓内每年储备粮是一千五百石,近十九万斤,熬粥节省的话,足够西安府调粮的时间。
    而就算整个西安府都是灾情遍地,有了这笔糊口粮食也足够朝廷腾出手从其他地方,快速运输赈灾粮过去。
    也足够朝廷腾出手从其他地方,快速运输赈灾粮过去。
    或许还是会饿死人,但这个可能是微乎其微的。
    李顺道:“陈大人不会的,他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偷盗官粮的事情,肯定不是他干的。”
    “爹,会不会是王师爷干的?”李顺的儿子,李麻开口说道。
    闻言,李顺用力的点了点头,看着方世玉道:“对,殿下,您一定要明察秋毫,我们县里的师爷,奸险恶毒,善于钻营,这件事情,可能真的是他干的!”
    “师爷?”方世玉眉头紧蹙,这个名头他是知道的,师爷就相当于县令的私人秘书,在明朝以前,地方官的师爷,都是地方的乡绅担任。
    而到了明朝,乡绅力量虽然没有什么减弱,但世家大族是彻底废了,而朱元璋也摒弃了乡绅做师爷的前例。
    让县令自行招募,而这样一来,师爷在朝廷就是不挂名,没名没分,县令自己掏钱给师爷发薪水。
    这也是为什么底层官员养不活家人的原因。
    李麻道:“对,对,肯定是他没错了,他家就是做粮食买卖的!”
    微微错愕,方世玉看了看身边的小太监,迟疑道:“那老伯希望朝廷怎么处理?”
    “最好能放了陈大人吧,他真的是好官,官复原职,继续在我们县做县令最好不过了。这万民书,是蓝田县的百姓自发写的!”
    “都是民心之言论啊!”
    李顺神情激动的说着。
    方世玉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情,扑朔迷离,朝廷还要仔细查一查,如果真的如同老伯所言,那朝廷一定会秉公执法。”
    “来啊,送几位出宫,先安排在驿馆休息,我去见陛下!”方世玉说着,看着一群小太监把李麻父子爷孙三人送出了皇宫。
    转过身,方世玉叹息一声,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迈步向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毕竟老爷子要他来做这件事情,也要他回去复命。
    或许老爷子是真的想让这种民告官的事情,一直传承下去!
    ......
    养心殿。
    方世玉望着正怡然自得的老朱头,躬身道:“陛下,我回来了!”
    “问的怎么样?聊了些什么?”朱元璋神色平淡道。
    上前两步,来到朱元璋的面前,方世玉这才开口说道。
    “根据他们口述和这万民书,我倒是认为,这件事情或许和陈大藻没什么干系,那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师爷,反倒可能是始作俑者!”
    “那你打算怎么办?”朱元璋好似在考校方世玉一般,语气严厉的询问道。
    方世玉心中犹豫,迟缓半晌,这才开口说道:“我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无非是查明实情,如果那个师爷真的是始作俑者,陈大藻的罪责倒是不至于死!”
    “若真的是师爷做的,你打算让陈大藻官复原职吗?”朱元璋继续追问着。
    微微摇头,方世玉语气笃定的说道:“官复原职是没可能了,他既然参与了这件事情,不论他是被迫,还是如何,他卷进去,明知道欧阳伦贩卖的是朝廷禁品,还帮助欧阳伦寻找大车!”
    “姑且算他被胁迫的,但他一个县令,对这种事情,置之不理,不管,欺瞒不报,就是他的罪过,如果没有这封万民书,他死一百遍也够了!”
    方世玉抿了抿唇,这万民书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但他确实是民心不假,这件事情,反倒还要朝廷小心善后了。
    朱元璋肯定的目光看着方世玉道:“锦衣卫已经查过了,盗窃官粮一事,都是蓝田县的王师爷一手督办的,陈大藻的话,你认为如何责罚?”
    “按律当然应该杀了,以儆效尤,但是,孙儿想,既是在蓝田县深的百姓爱戴,他的为官执政还是向着百姓,和朝廷是一条心的。”
    “官复原职就是拿着朝廷的律法在地上摩擦,杀了就是让蓝田县的百姓失望惋惜,甚至在背地里骂朝廷。”
    “杀不得,用不得,不如把他流放辽东吧。这是孙儿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方世玉权衡利弊。
    蓝田县的一县百姓,当然不可能动摇大明的国本,但有的时候,这民意,既然可以折中顺从一下,为何一定要逆着呢。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好,你能有这个心就够了,不过今天,朕还要给你上一课!”朱元璋最终给方世玉做的决定,下了评语。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朝廷统治百姓,也需要百姓的爱护。
    只要还百姓活的过去,哪怕是吃糠喝稀,他们也会认为是盛世,因为吃得饱,而老朱家只要让朝廷和军队吃得饱,他们的统治地位,就不会有动摇的可能。
    “陛下?”方世玉微微一愣,老朱头要给自己上课?难不成还是要拿自己的《精兵是如何练成的》,来给自己上课?
    朱元璋道:“朕刚刚定鼎天下的时候,神州之地,尽入朕之手。”
    “那个时候,还有丞相,左丞相李善长,右丞相杨宪!”
    “杨宪这个人,聪明劲是有的,他在扬州的治理,确实得到了非常丰厚的成果,当年朕北巡,视察民情的时候。路过扬州,繁华无比的扬州城,千里埋骨地,百里无鸡鸣,繁华的扬州,只剩下一十八户人家,人丁几十个!”
    “这种景象,你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了。你也无法想象那种残酷的环境,朕在扬州的府衙里,呵呵,说来也是,整个扬州城,找不出来一个坐得稳的椅子!”
    “扬州城啊,就变成了一座废墟。”
    “朕不能让扬州城继续荒废下来,打天下不容易,治天下更难,刘伯温举荐他的徒弟杨宪,充当扬州布政使,朝廷大力支持!”
    “三年的工夫,扬州虽然没有达到前宋的繁荣之景,但田亩复耕,城池扩建,整个扬州城,欣欣向荣。”
    “你现在去扬州,看不见哪破烂的府衙,但应该能看见当时朕坐的那个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倒下的椅子。”
    “杨宪是个干吏,不过这个人,好高骛远,他干了什么?从南洋藩人手里买来稻穗,那是朕这辈子,见过最好的稻穗!”
    “朕为了表彰杨宪,把稻穗挂在了太和殿,天天上朝的时候,朕都能看见!”
    “最终呢?朕得来的消息,杨宪拿着南洋的稻穗,来欺瞒朕不懂,朕没见过世面,那一次,朕丢死人了,满朝文武,都知道杨宪是个奸佞之臣,愣是没有一个人和朕说!”
    “朕当了皇帝,也成了孤家寡人,杨宪案发,被押进刑部大牢,刑部官员怎么说的?一切罪状,全都招供,磕头如捣蒜,乞求饶命!”
    “然而,满朝文武在杨宪倒台之后,所有人都一股脑的上奏弹劾,你说,他们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要等到朕自己发现了,他们才冒出来?”
    “在杨宪倒台之前,满朝文武,那个不是热脸贴着杨宪的冷屁股,一个个的乐此不疲!一群见风使舵的家伙,没一个好东西!”
    “朕现在给你讲,就是要你记住这个教训,记着。以后,文臣士子,可用之,而不可亲之,可使之,而不可信之,可杀之,而不可忍之!”
    “你若是忍让他们,他们就越是变本加厉。”
    朱元璋绘声绘色的给方世玉讲着,真真正正的拿着他的教训,给方世玉上了一课。
    杨宪的事情,他倒是也知道一些,无非就是杨宪这家伙,从南洋藩人手里买了超级好的稻穗,献给老朱说是扬州长出来的。
    老朱没出过国,不知道南洋那边情形,虽然番邦也有进贡,但这玩意在老朱眼里,只会呈现在奏疏贡品礼单上,谁会拿着这东西在老朱面前摆弄。
    然而,杨宪为了防止事情败露,直接杀了那个南洋藩人,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方世玉点了点头道:“我记下了,日后定当以此辅佐天子!”
    “还有,你要锻炼自己,不断的锻炼自己,练就能够洞察世间万物,忠奸善恶的眼睛,要能看的出来,谁是忠臣,谁是奸臣。”
    “谁表面忠勇内心奸佞,谁表面奸佞内心忠勇!”
    “你出海之后,朕杀了李善长,世人骂朕卸磨杀驴,他们没有人知道,当年朕在郭子兴的义军时,从郭天叙的义军中自立门户时。”
    “朕把最好的给了他李善长,郭天叙用两个女人,就把李善长从朕身边带走了,他就是表面忠勇,内心奸佞之人,胡惟庸给他的信。他为什么不报给咱?他这是蛇鼠两端,如果胡惟庸政变成功,他李善长还可保荣华富贵,朕偏不许!”
    “这类奸佞之人,可用,不可信,可杀,不可惜!”
    朱元璋越说越来劲,似乎恨不得把他这一生练就的识人本领都传给方世玉,更恨不得将他的眼睛都给方世玉!
    “嗯,过两年迁都泰安了,朝廷到了泰安,首要任务就是消减北患,你回去多练一下弓马,多读兵书。”
    “仔细研究一下,如何能在戈壁沙漠上,和草原游牧的骑兵野战攻杀,等朝廷到了泰安,你就亲自领兵,去大漠给大明驱除鞑虏,扬我大明国威,重振华夏!”
    朱元璋言语平缓,方世玉还是稚嫩了些,在朱元璋眼里,方世玉就是个没见过战场杀戮的小毛孩子。
    哪怕他参与了捕鱼儿海的战役,但相比之下,方世玉哪里是上战场,就是去战场打秋风的。
    而这一次,朱元璋的目的,似乎已经定下了,他要让方世玉在迁都之后,逐步接去北疆的兵权。
    然而,方世玉对此却表示无所谓的态度,老朱头捏着兵权,还能在必要的时刻,帮自己杀一些人呢。
    毕竟,方世玉不是皇帝,朱标也没登基,而且,朱标登基的时候,危险的很,自古权力交替,最为凶险。
    估计朱元璋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如今才会只信任方世玉一个人了。
    “詹徽已经请辞了,朕允了,你送来的名单,朕也看过了,盖了印,拿回去宣布吧!”
    朱元璋直接将圣旨递到了方世玉的手里,目光沉重道:“切忌,可杀之,而不可忍之。”
    “我记住了。”
    方世玉拿着圣旨,躬身向着养心殿外走去。
    正当方世玉走到门口时,突然间,一个小太监站在门口,火急火燎的似乎想要进去,却被李传习给拦住了。
    “什么事?”方世玉出声询问道。
    “驸马......驸马欧阳伦已经斩首示众,临安公主上吊了!!!!”
    方世玉脑袋晕乎乎的,直接撞在了门框上,一把抓住了小太监道:“欧阳伦的事情,谁说的?”
    小太监泣不成声的说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整个坤宁宫,只有奴婢身旁伺候,公主殿下青灯常伴,根本不见外人!”
    “是她......是她自己猜到的”小太监声泪俱下的目光,好似真的是那么回事。
    方世玉一把将小太监推开,看了一眼李传习道:“拖出去,乱棍打死!”
    “诺!”
    李传习根本不管对错,而方世玉也不要去查,这事情到底是谁传给临安公主的,就他一个人在临安公主身边伺候。临安公主知道欧阳伦的死讯,不是他说漏嘴了,谁没事去临安公主身边嚼舌根,再说了,坤宁宫不让任何人进。
    他的死,也不冤
    回身看了一眼朱元璋,方世玉只感觉口干舌燥,吞了吞唾沫道:“陛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去解决吧,咱不见她。”朱元璋闭上了眼睛,他是皇帝,要维护律法的执行,要为朝廷和国家的利益考虑。
    他能做到不让女儿嫁给外族人,都是在大明境内挑选夫婿,就能说明朱元璋对子女还是非常宠溺的。
    可,民间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欧阳伦已经死了,自是覆水难收。
    “如果她执意要给欧阳伦殉葬,你也甭拦着她,她想死,咱就吧她葬在云南,把欧阳伦的尸体扔到辽东去喂野狗!”朱元璋咬着牙,气得他是有些心浮气躁
    “我还是去看看吧!”方世玉撒丫子向着坤宁宫的方向跑去。
    只是片刻,方世玉来到了坤宁宫,整个宫门被打开,一众宫娥,太监,里里外外包围起来。
    进了屋子,方世玉看了眼四周的小太监,开口道:“都下去吧!”
    “诺!”一众宫娥太监离开后,方世玉关了房门,回身看着临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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