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十年,六月初十。
    在云梯的帮助下,侯君集亲自领手下亲兵厮杀,终于攀上了魏郡的北城城头。
    此刻负责北城墙的守将,正是斛斯万善。他眼见侯君集所向披靡,无人能挡,便亲自领军上前厮杀。
    两者在城头展开了拉锯战,而城头上也出现了三四丈距离的地盘,没有守军向下丢滚木石子之类。
    根本不用李孝恭和徐世绩吩咐,程咬金便也拎了一柄横刀,顺着云梯快速攀援而上,支援侯君集。
    斛斯万善虽然也算是勇猛之将,可当遇上程咬金,便黯然失色,只有被压着打的份,毫无还手之力。
    在斛斯万善被压制之后,有越来越多的唐军冲上城头,隋军也都奋起反击,在城墙上,展开了一番厮杀。
    斛斯万善面对程咬金十分吃力,根本无法顾忌到侯君集的动作。那侯君集领着先前的手下,快速向城下杀去。
    对于抢夺城门之事,这位侯君集早就轻车熟路。尤其隋军没有了斛斯万善指挥,更是乱作一团。
    北城守军只有将近三千人马,先前两日的守城损伤不小。如今城下还在猛攻,城头上又有程咬金领兵厮杀。
    故而,侯君集倒是十分轻易的便杀透隋军,来到了北城城门洞处。他指挥手下将城门闩取走,而后打开了城门。
    外面指挥攻城的李孝恭和徐世绩时刻都在盯着城门处的动静,当发现城门被打开之后,立刻指挥大军蜂拥而上。
    一万多大军沿着北城门鱼贯而入,斛斯万善再也坚持不住。他眼见无法取胜,心中大急,竟然不顾自身安危,舍弃程咬金,冲入唐军士卒之中。
    “哈哈,陛下,末将无能,既不能守住此城,愿与魏郡共存亡!”斛斯万善目眦尽裂,只是一味的拼命。
    终于,在他杀死三名唐军士卒之后,也抵挡不住身上的伤势,扑通一声跌倒于地,被乱军所杀。
    北城门告破,李孝恭令徐世绩引兵控制北城门,将未曾战死的隋军全部收拢纳降。而他自己则和程咬金、侯君集三人各自引兵自内向外攻取东、西、南三处城门。
    罗士信、王君可和张峻等人,守城本就有几分吃力,此时背后突然遭到袭杀,顿时三处城门各自大乱。
    三人此刻见到李孝恭手下大军,便知道是北门出了变故,故而不敢停留,各自领兵向南城门败退。
    既然北城告破,那这魏郡肯定是保不住了。索性弃城而走,自南城门突围出去,杀透李道宗的大营,便可抵达东郡。
    “哎,兵取魏郡乃吾之谋,如今陷三军于险境,吾大罪难脱也。罗将军、张将军,请二位领兵退守东郡,吾愿领兵断后,以赎大过!”
    王君可原本就是红脸,此刻脸色越发的红润,甚至微微泛紫。他这是感觉脸面上挂不住了。
    “王将军何须如此说?此战之败其罪非在将军之谋也。不如……”罗士信便打算劝说一二,却被王君可打断。
    “罗将军之勇犹在吾等之上,正是突围第一人也。还请将军率先而行,张将军居中策应,吾来断后才是。”
    一旁的张峻也点了点头,他深知罗士信之勇。有他开路向外冲杀,倒是容易许多,而且自己战力也确实不如二人,只能让王君可断后了。
    “哎,也罢。三军儿郎,随吾冲杀!”罗士信长叹一声,也只能一马当先,向着南城外的李道宗大营展开了冲锋。
    此时,李渊、李孝恭和罗艺三路大军还都在控制自己方向的城门,追兵并不算多,这就苦了倒霉蛋李道宗。
    四路大军之中,本来就是他的实力最弱,又被调走了段志玄,人马也是最少,焉能挡得住罗士信的冲锋?
    谁让他阻拦在南城门,是魏郡通往东郡最近的路途上呢?当南城门被打开,有隋军冲杀出来的时候,李道宗都有点傻眼了。
    这是什么情况?隋军弃城了?这才攻打了两三日就顶不住了?顶不住你们倒是去别的大营突围啊,难道觉得我李道宗是泥捏的不成?
    现在的隋军还有近七千人马,其中两千人马随着罗士信在前面开路,如同一柄尖刀,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张峻领三千兵马居中策应,小心的护住两翼,紧随其后。王君可领着韦宝、邓豹等几位兄弟带两千兵马殿后,很快就凿穿了李道宗的大军。
    李道宗尽管尽力的指挥大军,可还是无法阻拦罗士信等人。好在,他远远的看到城中有唐军旗帜,显然是其他三路大军向这边支援而来。
    “纠缠住,绝不能让隋军就这么走了!”李道宗气的直跺脚,他胯下的战马会意错了主人的意图,竟然驼负着他向隋军杀去。
    “好胆!看刀!”王君可负责殿后,此时见李道宗竟然单人独骑的追杀上来,顿时气急,手舞偃月刀就劈了下来。
    “尔狂!”李道宗大怒,慌手中马槊相迎。可他哪里是王君可的对手,两三回合就落入下风,头盔上的簪缨都被偃月刀砍了下来。
    若不是王君可急于撤走,偃月刀再向下压上半寸,就能直接要了李道宗性命。这一下,唬的李道宗不轻,急忙抽身而走。
    “隋将休要逞强,某殷峤在此!”殷开山终于催马赶了上来,先前他在远处指挥攻城之事,一时追之不及,竟然置李道宗于险境,也是大怒,故而催马来战。
    “殷开山?!嘿嘿,某家正要会你一会!”王君可当日曾远观过殷开山的刀法,虽然嘴上说的十分谦虚,可都是大将,又哪个真心未曾对阵就服气的?
    今日两人相见,王君可见猎心喜,竟然不再随着大军后撤,反而迎战殷开山。两人各自舞刀,都在一处,杀得天昏地暗。
    殷开山手中长刀飞舞,如同银龙翻身;王君可偃月刀寒芒闪烁,好似怪蟒化龙;两者招法惊奇,一时间难分胜负。
    李道宗手下大军,此时也都围了上来,而隋军却随着罗士信渐行渐远,只留下数百人在邓豹的指挥下,艰难防守。
    却说王君可大战殷开山,转眼便是二十余回合过去。就像先前王君可所料的那般,时间久了殷开山便体力有所不支了。
    只见他鼻洼鬓角有汗珠滚落,手中的长刀也不似先前那般迅捷,一招一式有些拖沓,开始有漏洞出现。
    “哈哈,殷老将军暂且休息片刻,将这叛徒交于某家便是!”猛然间自魏郡追上来的唐军之中,有一人高声喝喊。
    随着话音落下,程咬金晃动手中马槊已经杀了上来。对于当年大海寺一战,王君可临阵叛变,放走了张须陀一事,程咬金一直耿耿于怀。
    瓦岗山当年何等威风?若是大海寺一战能够将张须陀留下,焉有后面散将之事?很可能已经抢夺下整个荥阳郡,甚至兵至洛阳也说不定。
    偏偏是这个王君可临阵叛逃,不但放走了张须陀,更是在日后引兵杀上瓦岗寨,将瓦岗义军连根拔起,彻底消灭。
    这笔仇恨,程咬金一直铭记于心,今日撞见王君可,自然不能将其放过,故而才大吼一声,杀了上来。
    “如此,老夫便多谢了。”殷开山心知自己体力不支,继续斗下去必定落败,故而答应一声,拨马就走。
    此时的王君可也恍然间发现,自己竟然早就被唐军困住。他哪里还顾得上和程咬金一战?径直拨马向南杀去。
    他在瓦岗待了数月,曾经和程咬金比斗过,焉能不知对方的手段?瓦岗五虎之中,真正能够稳胜王君可的也只有程咬金一人了。
    王君可想要脱身,不说程咬金答应不答应,至少李道宗是不能答应的。笑话,现在隋军就留下他一个,还能让其走脱了?
    大军上前,有军士早就准备下绊马索、长矛等,各自结阵上前,将王君可牢牢困住。程咬金乘势上前,马槊一横,将王君可抽于马下。
    “绑了!”李道宗在后面狠狠的吩咐一声,自有军士上前,将王君可捆缚起来。此时的罗士信等人已经离开此地五六里地之远了。
    “李将军,还请暂借一支人马,随某追杀罗士信!”程咬金毕竟带过来的兵马无多,故而对李道宗借兵。
    若说对王君可是恨意,对罗士信则是程咬金的执念了。在瓦岗的那些日子里,身为瓦岗五虎,他没少和荥阳郡张须陀的部下打交道。
    只是相斗起来,大部分都是瓦岗寨吃了亏。直到李密代替了翟让,主导了那次大海寺之战,才算是击溃了一次张须陀。
    罗士信身为张须陀手下第一猛将,自然和他这位瓦岗五虎第一猛将没少相斗,更是让他没有得到过半点好处。
    如今,那罗士信兵势见弱,正是自己胜之的时候,哪里能够放过这等良机?而李道宗苦无大将阻拦罗士信,听到程咬金所言,顿时一拍即合。
    “哈哈,李某正有此意,请殷将军随尔同行。”李道宗十分痛快的应下,随后殷开山汇合程咬金,领大军追杀罗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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