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愕,在张须陀帐前只是一个小小校尉,平日里只在王君可手下行事。
    自从王君可被俘,后来更是出现在了东郡城下的唐营之内,庞玉等人皆都以为其已经归顺了李渊。
    只有张须陀依旧认定其不会随便背叛大隋,而是另有苦衷。这才能够使王君愕和韦宝、邓豹能够有机会继续在军前听命。
    只是庞玉等人显然没有想到,张须陀竟然将先锋一职交到了这个王君愕手中,一时不太明白张须陀的用意。
    “哈哈,诸位或许有所不知,那王君可背后可不是什么孤零零一个,而是还有诸多家眷和产业,且早就搬离了河间郡。
    而且吾再先前的奏折之中,也曾向陛下说明王君可被俘一事。可陛下对此并无什么动作,足见陛下亦认定王君可未曾真反。
    其原本是绿林中人,你我皆不熟其中深浅,可王君愕、韦宝、邓豹三人一直追随于他,定然知晓其一些手段。
    唐军退守魏郡,若是王君可诈降伪唐,必定会沿途留下信息标记。而这些东西却只能让他们三人发现,才有意义。
    故而,老夫的意思是,让他们三人领兵马五千做为开路先锋,今日未时初刻便动身,先一步赶往魏郡,查探沿途动静。……”
    张须陀见众人不解,便手捋须髯,给众人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若是王君可留下消息,为了防止时间久了有什么变故,自然不能等到明日再行出兵。
    “可,可若是沿途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留下呢?”庞玉对绿林之事所知甚少,皱着眉头还有些不太放心。
    “那恐怕王君可当真叛隋,加入伪唐了。如此一来,等吾大军攻打魏郡,再于战场相见,也就无需顾忌什么颜面了。……”
    张须陀脸色一冷,显然心中还是期待王君可是诈降。毕竟当年在大海寺就是王君可救下了自己的性命。
    若他不是诈降,日后战场相见,自己还不一定能够下的去手,将其斩杀。这也是为何他总是抱有一丝希望的缘故。
    “张将军,您可曾想过,若是王君可并非诈降,却留下消息,使王君愕等人倒戈大唐。如今让其领兵,岂不是害了吾等自己?”
    张峻犹自不太放心,只是先前没有他说话的机会和资格。此时听庞玉也有所怀疑,这才仗着胆子开口。
    “哎,此事绝不可能!”张须陀摇了摇头,“其家眷搬离河间郡之后,实则是去了洛阳城,陛下既然并无明旨,料想其不会反隋。”
    王君可投隋之后,因为杨英将河间郡要划给窦建德,故而除了一些绿林中人之外,他们的家眷都被迁到了洛阳北市的珍宝阁。
    只是这件事情知道的不多,张须陀也只知道是在陛下的掌控之中,却不知道秦三如何安排的。
    “不错,裴某也认为王君可不会叛隋。这先锋一事,便依张将军即可。”裴行俨在一旁开口了。
    五柳庄上的事情,他是亲身经历的,对于其本性他还是有些了解的。眼见天子近臣的果毅郎将都如此说了,其他人也就再无异议。
    在唐军撤离三个时辰之后,王君愕、韦宝、邓豹领了命令,带五千兵马出了东郡,沿着唐军退却的路线,向魏郡而去。
    这五千兵马都是昨夜未曾出城一战的,又经过了一上午的休整,倒是精气神十足。只是一路上行军速度却不太快。
    王君愕临行之前就得到了张须陀的命令,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先锋主要任务不是打仗,而是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他一马当先,小心的查看周围动静;韦宝居左,邓豹居右;小心看着沿途一些可以用作传递消息的树木草丛。
    大军前行了两个时辰,天色已经渐晚,终于右侧的邓豹才有了一些发现。只见在一株大树上面的树皮被私下了一块。
    而露出的树干上,有用匕首刻画出的一个和偃月刀相仿的标记。这偃月刀虽然画的有些匆忙,但还是能够看出大体的模样来。
    顺着刀尖的方向,邓豹找到了一块破碎的瓮片。看上去就如同有人在这里如厕,用瓮片当做手纸,用了之后随手丢弃在这里的。
    邓豹皱了皱眉头,用手中横刀的刀尖将那翁片挑开,下面露出一块布条,其上隐隐有些字迹。
    “哈哈,找到了。……”邓豹登时大喜,用手将那布条取在手中,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奔王君愕而去。
    “二哥,有大哥的消息了,您看!”五柳庄上的事情,除了王君可之外,就当属这位智囊王君愕做主,故而邓豹自己都没有查看,直接将布条递到了王君愕手中。
    “哦?传命三军,天色已经不早了,先在此地安营扎寨。”王君愕将布条接过来,传命三军休息,然后才小心的将布条打开。
    未曾看清楚内容,王君愕就先将眉头一皱,然后回首瞪了邓豹一眼。“你确定这东西是大哥所留的?”
    “是啊,错不了。有偃月刀的印记在,不是大哥还能是哪个?”邓豹一脸的懵逼,难不成还有人知道五柳庄的暗号不成?
    “那就怪了,这字迹根本就不是大哥所写啊。”王君愕皱了皱眉,然后重新打开布条,查看上面的内容。
    “书信留言六月中,若有人知九灯明;烟火相认后三日,夜半驾风在城东;五柳封刀有看护,代为留书徐懋功。”
    “嘶!原来如此,……”王君愕看罢布条上的文字,缓缓点头,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和接下来的行动任务。
    徐世绩借着肚腹疼痛,需要如厕的名义,他按照王君可的指点,一共沿途留下了五处标记,内容都是一般无二。
    邓豹发现的这处标记,已经是第三处了。因为布条篇幅有限,他只得写了六句小诗,将自己所要表达的事情都蕴藏其中。
    书信留言六月中,若有人知九灯明。说的是此番李渊兵退魏郡的时间是六月中旬,他沿途留下了书信,若是有人发现了之后,便按照约定在城下点明九灯。
    九灯是五柳庄上特有的联络暗号之一,专门用于夜间传递消息。其中根据联络对象和事件不同,分为一、三、五、七、九五种灯火。
    徐世绩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若有人发现了这布条,便在城下注意城上的动静,和城上之人按照第九灯进行暗号比对,以保证不会出错。
    如此也就确保了,这封密信只能是五柳庄上的人,才能够真的和徐世绩联络上,否则根本就不知道九灯是什么意思。
    烟火相认后三日,夜半驾风在城东。则说的是举事的时间和地点,烟火相认后三日,便是说两者用九灯联络确认之后,第三日是举事时间。
    而驾风是黑话入城、入宅的意思。夜半驾风在城东说明了举事的地点。徐世绩会在魏郡东城门献城门,迎接大军入城。
    五柳封刀有看护,代为留书徐懋功。则是化解王君愕疑虑的,毕竟这书信的笔迹明显不是王君可所留。
    五柳代之王君可,封刀有看护就是说有唐军看守的十分严密,没有露面联络的机会。代为留书徐懋功就简单了,说明了这封密信的代笔人便是徐世绩(徐世绩,字懋功)。
    王君愕看罢之后,便也不着急行军了。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他才领着大军不慌不忙的来到魏郡南城门前。
    就他这点人马,根本没有必要去试探攻城。他直接命令大军安营扎寨,而后又吩咐韦宝准备九灯之事。
    当日傍晚,张须陀的大军也抵达到了魏郡城下,与王君愕兵合一处,将打一家。王君愕这才来张须陀大帐之中秉明沿途的发现。
    “张将军,吾大哥王君可并不被李渊所信任,一直小心提防。倒是唐营之中有一人唤作徐懋功的,有弃唐投隋之心。……”
    “哦?徐懋功?那不就是徐世绩么?”张须陀听罢点了点头。对此他并不是太过意外,毕竟徐世绩曾经是瓦岗首领,和王君可有过一些交集。
    “这么说王君可确实是诈降,而且还鼓动了唐营的徐世绩一同意欲投诚了?但不知该如何和他们取得联络,又如何兵取魏郡。”
    “回张将军,按照徐懋功所留书信,只要吾等依照灯火之法,和其联络上之后,他便开始准备献城事宜。
    而后第三日的夜半子时,他会想办法抢下魏郡东城门,迎接大军入城。只是没有将军命令,吾等还不曾和其联络。具体当如何分兵,还请将军示下。……”
    王君愕十分小心的将布条上,那徐世绩的意思一五一十学说了一通。张须陀听罢,连连点头。
    “传命三军,将这魏郡城围三缺一,只留东门!吾亲自坐镇南城门前;令裴行俨领一万大军去往北城,罗士信领一万兵马去攻西城!
    今夜,就有劳王将军和那徐世绩联络,便依照他的意思,三日后吾等自东门而入,其当为首功一件!”
    “末将遵命!”王君愕得了命令,这才离开中军帐,准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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